蘇良木
今天的夜空格外明朗,看不到太多的星星。月光映照下,一個身影急匆匆的向小橋對面的河岸移動。
“良木——”
蘇起軒一邊跑向河岸一邊呼喊,他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在這裡,但必須碰這個運氣,他只想再見到那個人,聽他把沒說完的話說清楚。
“你在嗎?良木!”
微風徐徐,河岸邊的樹林搖搖曳曳沙沙作響,從河沿下面擡頭看去就像一隻正在沉睡的漆黑色巨大野獸,好像隨時都會甦醒。大半夜會跑到這麼偏僻的地方找人的也只有他自己了吧,其他人怎麼會無緣無故來河邊。
(沙沙……沙沙……)
樹林裡傳來了不小的動靜,好像有一股力量正從林子對面排山倒海氣勢洶洶的碾壓過來。蘇起軒感覺到後背發冷,總覺得自己已經深處危險之中,因爲這裡畢竟不是他住的大城市,就算是一陣風也總覺得有什麼不尋常。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人影之後,就準備要離開。然而就在他轉身那一刻,兩股力量在他身後碰撞了!沒錯,就是兩股力量,其中一道是衝着蘇起軒去的,而另一道則是爲了將其抵消,碰撞之後發出雷聲般的巨響。
莫名其妙的動靜嚇得蘇起軒剛剛邁開的步子僵在了原地,心跳也變得更加劇烈,他不知所措的回過頭,一個白色身影就這樣從視線上方輕盈落下,宛如一縷輕煙。他瞬間覺得一陣腿軟差點摔倒,下意識的將胳膊擋在眼前,連大氣也不敢出。
“晚上一個人在這裡可是很危險的。”
直到熟悉的聲音響起,蘇起軒纔回過神,小心翼翼的看了下面前的身影。
“良木?”看清楚來人以後,蘇起軒舒了一口氣,努力壓制着內心的慌亂說道:“我……我找你。”
良木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不緩不慢的說道:“我知道你找我。”
蘇起軒還是有點驚訝,因爲對方已經不止一次猜中他的想法,就好像會讀心術一樣。他不自然的撓了撓頭,果然還是覺得很不對勁,他不知道該從哪裡說起。
而此時良木正一臉微笑的揣摩着蘇起軒的心思,遲疑了一會兒,說道:“如果你來找我只是爲了確認我是人是鬼的話,還是快點回去吧,這裡不安全。”
“不!我是想問……那本……”
“妖書的事嗎?我也只是猜測,不過現在告訴你詳情還爲時過早,你只要知道你是妖書的主人就行了。”
妖書的主人?蘇起軒細琢磨起了那句話的意思,許久,他才意識到自己放錯了重點,吃驚的望着良木問道:“你說繪本是……妖書?”
良木沒有正面回答,警覺的查看着四周說:“你已經被盯上了,現在這裡很不安全,先回去吧。”
“你呢?”
“不用擔心我。”
蘇起軒剛準備要走,忽然又想到什麼,轉過頭問道:“你,是不是不住鎮上?”
良木又遲疑了一下,擡頭示意樹林的方向,說:“我住山神廟。因爲那裡最安全,也便於保護你。”
蘇起軒的表情十分詫異,問道:“山神廟?保護我?”
良木笑了笑,回答道:“雖然我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但我的職責是保護你,因爲你現在很弱。所以說,快回去吧。”
雖然蘇起軒承認自己在某種意義上確實很弱,但他並沒有理解自己爲什麼需要“保護”,更不知道是什麼樣的“保護”。思維跳脫的他出於好心,做了一個奇怪的決定。
“你也……去我家住吧。”
於是當晚……蘇起軒還是一個人乖乖回去睡覺了。他明明是去問水墨繪本的事情的,卻不知道怎麼這麼輕易就被打發了,而且現在的情況似乎更復雜了。他覺得他不是思維跳脫,而是跑偏,於是決定明天再去把良木找出來!
次日。
雖然蘇起軒起了個大早,但原定計劃還是被華麗麗的打亂了。原因就是面前這個“不速之客”。
陸遠航首先規規矩矩客客氣氣的給蘇老鞠了個躬,接着說道:“爺爺好,我是阿軒的同學也是好朋友,我叫遠航,我姓陸,陸地的陸。”
還沒等爺爺開口蘇起軒就忍不住一把將陸遠航拽出了門外,問道:“你怎麼來了?”
陸遠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就是昨天你給我看的那本畫冊,我回去查了查,還真找到了相關資料!”
一聽這個蘇起軒才鬆開了手,問:“資料?”
“嗯,”陸遠航壓低聲音,說道:“據說在六百多年前,有鬼怪大肆橫行,人們都害怕的足不出戶夜不關燈,就連法師都降服不了。後來出現了一個民間的除妖高手,他懂得一種奇怪的咒術,把符咒畫在紙上用來吸走鬼怪自身的力量,最後再把紙燒掉。一些民間故事裡也有提到。”
這聽起來似乎就只是個純粹的民間故事。蘇起軒仔細在腦海中整理思路:昨天良木說這本繪本是妖書,說有什麼詳細情況不適合讓他知道,還說他是妖書的主人。這下他就對良木起了更大的疑心,覺得良木一定有什麼隱情或者重要的秘密沒有透露。
又一次因爲想把話問清楚而跑去找良木!蘇起軒不顧身後陸遠航的叫喊,直接沿小路去了山神廟。心想這回不把話講清楚說什麼也不走,絕對不能,不然他又會很困擾。
這麼跑着跑着一座小廟就進入了視線,然而等蘇起軒走到裡面的時候卻沒看到一個人影。雖然只見過兩次面但他還是覺得良木沒有惡意,也似乎不會騙他,連“住在山神廟”這件事他也絲毫沒有懷疑。
“良木!你出來!”
他發誓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這麼急切的呼喚別人,而且對方還是……不知道是人是鬼卻說要保護他的傢伙!
毫無徵兆的,良木從一旁的樹上跳了下來。蘇起軒這才低下頭喘了一口氣,終於出來了,那他也就不用多說了。良木打了個哈欠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還沒等反應過來就被蘇起軒一把拽走,他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做夢。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
蘇起軒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剛剛一路跑來他連氣都還沒喘勻,而且一肚子莫名的情緒,如果這時候良木敢反抗,他一定去放火燒山讓對方知道知道無家可歸的感覺。
“原來是這樣,”良木又打了個哈欠,說道:“剛好肚子餓了。”
蘇起軒雖然看起來對周遭漠不關心,但該注意的地方他也會十分注意,走了一會兒似乎想到了什麼重要的事,他突然停下腳步,回過頭用困惑的眼神看着良木。
“你,全名叫什麼?”
良木微笑着給了蘇起軒一副“你說呢”的表情,畢竟他連自己的身份都不知道。然而即使良木是這樣微笑着,蘇起軒也還是從中體會到了一種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感覺——失落,也許正是這種感同身受的失落讓他內心的話脫口而出。
“那就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