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上鉤了
“這是困龍盤!”
“具體點!”
“給我張紙,還有筆!”
李定安把紙和筆遞過去,姚玉忠在寥寥幾筆,就將老道山附近的山勢、廟宇、水庫、峽溝所在的位置畫了出來。
很準,至少方位和直線距離沒有半點誤差。
而他的依據,不過是自己幾句簡單的口述。
李定安不由歎服。
大概兩分鐘,姚玉忠停下筆:“這種陣法說穿了就六個字:倒陰陽,顛五行……中央屬土,逆先天,倒後天,以羅經鎮之……南方屬火,以水克之,所謂的水,就是那座湖……
東方屬木,以金克之,金就是那道峽谷,你也可以當成了劍煞和刀煞……西方屬金,以火克之……對,就是那座廟,除了克金,還有慢水煮蛙,養癰遺患之效:將龍氣轉爲香火,越抽越少,越抽越少……”
這個他懂。
李定安瞅了一眼:“水位呢,也就是北,用什麼克?”
“不用克……從風水而言,有山有水就有龍脈,大山既爲大龍,小山既爲小龍……還有一種說法,山水有形,龍氣有靈,簡而言之:龍脈是活的,並非固定在原地,它可以動……”
姚玉忠提起筆,在山下畫了幾條小龍,很是形象,“所以我推斷,這座山在南邊,我是指這兒的南邊也有山,雖不高,但很多,呈環繞之勢,就像一條龍盤了好多圈……
現在三面被困,更在收殺之金位建散氣之火廟,等同於龍身上爬了一隻水蛭,不停的吸血……如果龍脈真有靈,他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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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唰唰”幾下,小龍的北面出現一條更大的龍,“它只能逃,向沒有被圍的北方逃。但是北邊,有更大的龍:白山黑水!”
明白了。
這是圍三闕一,青山龍往北就是契丹和女真祖地:長白山和黑龍江,也就是姚玉忠所說的那條更大的龍。
按風水學的說法:小龍只能往那邊跑,但結果只有兩個,要麼臣服,要麼被吞噬。
古怪的是,承天太后蕭綽死後,蕭氏真就舉族搬到了北邊?
就挺玄乎……
“然後呢?”
“然後……”
姚玉忠看了看銅羅盤,“但我估計龍氣跑錯地方了,沒跑東北,而是跑到了西北……”
李定安愣了一下,暗呼了一聲好傢伙。
青龍山正西方向是哪?
蒙元祖地。
感覺更邪乎了?
“不信沒關係,你懂就行:你可以把鎖龍陣當做牧人趕牛:主人不準下面養牛,但僕人偷偷養了好大一羣,主人知道後,不好直接沒收,就建了座牛圈,又在朝北的方向建了座圈門。
然後在三面放了三條狗,頭頂放了一隻鷹,牛屁股後面還立了一根針針,目的是想把牛慢慢的趕到北邊的主人家裡。但留的缺口太大,牛羣不知不覺跑偏了方向,跑到了西北……”
後來主人死了,僕人也死了,但狗和鷹,還有針都還在,牛隻能一直往西北走,結果便宜了西北邊的陌生人……
但陌生人嫌牛的速度太慢,順着牛羣找到了牛圈,抽出刀照着剩下的牛砍,想一次趕走……”
姚玉忠連說帶比劃:“這樣能理解吧?”
比喻不怎麼形象,但李定安基本能聽懂:主人是耶律氏,僕人是蕭氏,得了便宜的陌生人是孛兒只斤氏。
牛圈、狗,還有鷹和針,指的是鎖龍陣,刀就是眼前的這隻羅盤。
其它人卻聽的一頭霧水。
馬獻明伸着脖子瞅了瞅:“牛……哦不,龍氣被趕到哪了?”
李定安嘆了一口氣:“跌裡溫盤陀山,和鄂嫩河。”
這是哪?
思忖了一下,馬獻明又愣住:成吉思汗的出生之地,也是起家之地,更是蒙古帝國建國之地。
“蒙元還信風水?”
“民間不信!”李定安篤定的點着頭,“但皇帝肯定信,比如成吉思汗,比如窩闊臺,比如忽必烈!”
成吉思汗和窩闊臺在位其間,最爲倚重中書令耶律楚才,原因之一就是他的風水造詣極高,會觀星,會卜卦。二人每次出兵,必請耶律楚才卜測吉凶。
傳言,成吉思汗墜馬之前,窩闊臺醉酒猝死之前,他都曾有過預言,但這兩位都沒怎麼重視……
除此外,成吉思汗還讓耶律楚才挑選風水術士,四處尋找龍脈和風水寶地,一爲自己和後世子孫下葬,二爲破壞漢人龍脈。
最狠的是忽必烈:除了派人挖龍脈、斷龍脈,挖金朝和宋朝皇陵,他還命楊璉真伽把南宋皇帝、皇后、及王公大臣的屍骨搗碎,和豬骨狗骨埋入九丈之下,又在地上建九層白塔鎮之。
目的很簡單,壞漢人龍脈。
傳聞,楊璉真伽的尋龍堪墓之術,就師承於耶律楚才之孫……
嗯,等會……耶律楚才?
遼代皇族,耶律阿保機九世孫?
李定安愣了一下,指了指羅盤:“這東西,出自耶律氏的《青囊書》?”
“有點關係,但差的遠!”
姚玉忠搖搖頭,“大遼滅國之時,中京城被完顏阿骨打攻破,天祚帝(遼末代皇帝)北逃,文學館(遼代內廷藏書機構)被付之一炬,《青囊經》原本佚失大部。
當時耶律楚才的父親耶律履掌司天監,但司天監只餘殘卷,降金後,他又依據所學補撰,但不足原本的三分之一。
耶律楚才就是靠着這三分之一的殘本,創《玉鑰匙》和《插泥鎖》,成爲大元三朝國師……這種困龍盤,就出自於《插泥鎖》:過於銳利,但後勁不足!”
李定安又仔細瞅了瞅:就一塊羅盤,他着實沒看出哪裡銳利了?
再想想之前的佈置:山頂大的羅盤、半崖有廟、山下有谷,遠處還有湖……感覺差了好幾個級別?
“當然不至這一塊羅盤,應該還有六塊……不,準確來說,應該是七根驅龍樁:龍盤置於樁頂,一爲囚困,二爲指引……”
姚玉忠指了指羅盤中心的指針,“這一塊應該在坤位!”
李定安恍然大悟,坤位即西南,剛好偏離正位四十五度,如果拿着羅盤站在坤位,兩頭的指頭不剛好就是一頭指南,一頭指北?
所以,不是羅盤的指針偏了,而是站位偏了。
同時,這東西等於是佈陣的法器,當然用不然內盤與外盤分離且能轉動,更用不着可以活動的磁針。
能指向就行:指向西北……
“正位在哪?”
“我估計在山頂,也就是石羅盤的盤心!”
“明白了,七根驅龍樁是根據八卦方位排列,但隻立了七根,獨留西北的幹位!”
“對,而且離盤心都不會太遠……肯定不是木頭,不是鐵製就是銅製,也可能石柱……埋的不會淺,至少一丈之下……樁身上肯定有符文,具體不好猜,但逃不脫五行八卦,陰陽數術……”
“除了因龍盤和驅龍樁,還有沒有?”
“有,樁下應該還有斬龍釘或劍,但並不一定就是釘或是劍,這個伱也應該能理智……具體是什麼同樣不好猜,但肯定是含有銳利之氣的法器,比如金刀印璽之類。”
“什麼樣的印璽?”
“必然附帶龍氣,且有殺伐之意……除此外,必須有陣眼,可能就在山頂,十有八九在盤心之下!”
“是什麼?”
“也不好猜……但肯定要比斬龍釘更爲銳利!” 比金印還要銳利的法器?
左朋的眼睛又亮了。
“明白了……”李定安吐了一口氣,“謝謝!”
“不用……加兩條煙就行,如果找不到,你再來找我!”
李定安頓了一下:“然後呢?”
姚玉忠很認真的點點頭,“我幫你去看!”
這傢伙想出去想瘋了?
李定安沒說話。
真要找不到,那就不找。
反正絕不可能通過他的關係,把姚玉忠該出去。
六十多了,又不是沒人看守,他逃當然是逃不掉的。
但誰能保證,他不會像上次一樣,一頭撞到哪塊石頭上?
研究了大半輩子風水,要說不信是假的,換位思考:死外面,總比死牢裡強吧?
而且青龍山的風水還賊好……
“找不到再說,答應你的東西,下午稍等就會送過來!”
“好,我也會盡快!”
李定安收起了圖紙,又起了身,還朝着姚玉忠點了一下頭,算是致謝。
姚玉忠一直沒動,看着李定安收拾,又看着他站了起來,又看着走到了門口。
獄警打開了門,管教也走了過來,準備把他帶回去,姚玉忠冷不丁的一聲:“你有大氣運,有貴人相助,一生富貴,官運享通……”
哈……有錢還有權?
別說,算的還挺準?
李定安愣了一下,又轉過身:“我不信這個!”
“現在不信,等你學的多了,你就信了!”
“學的多了我也不信!”
李定安笑了笑,又想了想:“比如你,你有沒有算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
“醫不自醫,卦不算己!”
“那別人呢,算過沒有,最後都是什麼結果?”
姚玉忠的臉色變了一下,管教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黯然一嘆,被帶出會議室。
李定安搖搖頭,不由失笑。
要真那麼靈驗,那麼能算,那你有沒有給親兒子和親弟弟算過?
一個二十年,一個無期……
馬獻明鬼鬼祟祟的湊了過來:“這人有點神!”
“別自己嚇自己,無非就是術業專攻,學得久一些,懂得多一些!”
“不是……我是說他說你的那句:一生富貴,官運享通……”
馬獻明掰着手指頭:“你自己算算,錢你賺了不下十億了吧?現在雖然沒職級,但最晚兩年,你職級肯定比我還高……是不是和他說的一模一樣?”
李定安停下腳步。
馬獻明,你扯什麼淡
他敢這麼說,無非就是看我太年輕,但身份又太超然:想見他這個死刑犯就能見到,想把菸酒送進監獄就能送得進來。
別小看這一點,煙好說,但沒點能量,酒這東西壓根就進不了監獄的大門。
別說犯人了,按規定,連監獄長都不能喝。
再腦補一下,說兩神神叨叨,模棱兩可的話,誰不會?
馬獻明又眨了眨眼睛:“那句貴人相助,總不是忽悠吧?”
李定安知道馬獻明想說什麼:于思成。
但八字都還沒一撇,你就幫我想了那麼遠?
反過來再說,沒見於思成之前,我就不富貴,不享通了?
再退一步,萬一翻船了呢?
還貴人相助……老於不把自個弄死就不錯了……
“也是服了你了,老神棍忽悠人的話,你也敢信?”
“不是忽悠!”
“不是忽悠個屁……他絕對把我腦補成什麼二代了……”
李定安嘆了口氣,“知不知道他爲什麼能猜到,你是研究瓷器的?”
“對啊,爲什麼?”
“你對着太陽,看看自個的手。”
馬獻明照做,瞅了兩眼,恍然大悟:釉料中的青色,都滲到皮膚裡了。平時看不到,但映着光,能隱約看到指頭髮綠。
“察顏觀色?”
“不然呢?”
李定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馬獻明做投降狀,意思是不說了。
左朋又追了過來,猶猶豫豫,欲言又止。
李定安停下腳步,無奈的搖搖頭:那老神棍不但會察顏觀色,還會見縫插針。看來,被姚玉忠忽悠的,遠不止馬獻明一個……
“左局,你有話直說!”
左朋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李老師,我就是覺得:只靠一本青囊書,把握是不是不太大?”
李定安悵然一嘆:果然。
確實,換位思考,左朋有這種想法很正常:兩代官府,搞那麼大陣仗,設那麼大兩個陣,不會只留下幾塊石板,幾塊羅盤。
其它都不說,就姚玉忠提到了那七根驅龍樁,就值得左朋動心:不是銅的,就是鐵的,而且不小。
上面不但刻有符文,底下很可能還有金印之類的東西。
與之相比,王公之類的古墓,好像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但萬一自己找不到,是不是還是得靠姚玉忠?
不但左朋會這樣想,回去後一彙報,他的領導肯定會這樣想。
自己找到還好,要找不到,會怎麼樣?
不用想,肯定會想辦法疏通一下,借姚玉忠用一用。
好了,算是上了姚玉忠的鉤。
接下來會怎麼樣,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