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牀上翻來覆去了接近一個小時,接近六點的時候,終於又睡着了,再一次醒來已經是九點半。
拉開窗簾,外面是紅紅火火的太陽和萬里無雲的天空,都已經九月份了,天氣還那麼熱,沒有一點秋天的徵兆。
起牀後我做的第一件事情還是撥打他的手機,這一次竟然打通了,同時聽到的還有他的手機鈴聲,我循着聲音找過去,發現手機就在客廳的茶几上,插着電源在充電。
打開客臥的門,果然,江非均躺在牀上。我躡着腳走過去蹲在牀邊看他,他睡得很熟,側着身體,臉對着窗戶,聽得到均勻的呼吸聲。
江非均臉型偏瘦,單眼薄脣,整個臉上最好看的五官是鼻子,鼻樑直挺,狀若懸膽,前一陣兩個人親暱的時候,我特別喜歡用手指沿着他的鼻樑劃到鼻尖。無聊之極我甚至上網查過相書,這種鼻樑的人主智慧及富貴。
一夜沒刮鬍子,他的下頜已經有青青的鬍渣冒了出來,他不算毛髮特別重的人,有點鬍渣不會誇張到讓女人覺得落拓邋遢,反而增添了幾分性感。
我就這樣蹲在牀邊看他,看了很久很久,久得雙腿痠麻再也蹲不住了,久得我都忘了眼前這個人一晚上沒有回家,久得我已經完全沒有了憤怒。
回來了就好,他回來了,我這顆心就安安穩穩落在實
處了。
他這樣的人,坐電梯時會讓女士老人先行,開車時會禮讓闖紅燈的行人甚至一條小狗,從來不願給別人帶來麻煩,連回家睡覺都怕打擾到我,自己去隔壁客臥睡。那我有什麼理由去懷疑他呢?他一定有迫不得已的原因纔會一宿未歸。
我悄悄地掩好房門,回到主臥收拾了牀鋪。天氣熱,看樣子他又沒睡好覺,中午我打算熬點白粥放冷了讓他喝。冰箱裡有不少蔬菜肉食,估計江非均特地去採購過,我決定做幾個清淡的小菜。
我做飯的手腳很快,先淘米下鍋,等水開了把火調小慢慢熬,熬粥的同時把所有的蔬菜洗好切好,皮蛋劃成片,豆腐過水,粉絲海帶絲泡開。
粥很快熬好了,冷菜也弄好了,炒鍋裡我倒上油準備炒空心菜。這時圍裙的腰帶鬆了,我把火調小,反手去系,手剛伸到背後,就觸到了另一雙手。
我嚇得大叫了一聲,跳了起來,一轉身,江非均立在我背後。我驚魂甫定,雙手去捶他胸口:“你嚇死人了,怎麼不聲不響的就站人家背後。”
他把我兩隻手捉住,舉到嘴邊親了親,然後放開,說道:“對不起,只是想幫你弄圍裙,沒想到嚇壞你了。”他看起來還是休息得不夠好,臉上雖然已經打理過了,但眼袋比平時重。
“你怎麼不睡了?”
“我來接受你的審判。”
說是接受審判,但神情還是那麼鎮定自若。我撇撇嘴,“待會再行使這個權利,現在我要炒菜,不然油快燃起來了。”
說完我真的開始炒菜,江非均沒走,彎腰打開消毒櫃拿出一個餐盤遞給我,然後靠在櫥櫃上看我炒。
“餓了沒有,粥已經熬好了,那邊有冷菜,餓了先去吃。”我用手肘碰碰他。
“我和你一起吃。”他說。
如果一個徹夜不歸的男朋友告訴你,他徹夜不歸的理由是因爲陪生病的孩子在醫院急診部看病輸液,不知道別的女人會不會相信,不過我信了。
因爲江非均從來沒有對我撒過謊,所以他的話我都信。也許會有人說,笨蛋,哪有不撒謊的男人,就像哪有不吃腥的貓兒一樣,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不管男人還是女人,就算品行最端正的君子,也會用善意的謊言作爲人際交往的潤滑劑。你沒發現他說謊,那可能是他段位高,功夫好,謊言妙……或者是你太傻太天真,智商情商都不及格。
我承認這種說法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正確,但我也相信人的直覺,相信自己的判斷。兩個人交往的點點滴滴裡面,其實是看得出一個人的品性的。如果江非均有萬不得已的理由對我隱瞞某些事實,我相信他願意選擇沉默,而不是謊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