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岈、四娟皆不知是何時暴露的蹤跡,其實寧小狐黑色的指甲就像是一面面的鏡子一樣,通過陽光的照射可知周圍角落裡的動靜。
“請你救他一命。”
寧小狐心如刀絞,向殺父仇人求救,宛如置身於刀山火海之中比死還難受。
白岈心頭一蕩,緊鎖雙眉,沉聲道:“殺他還來不及,憑什麼要救他。”
寧小狐嗚咽道:“一命換一命,我替他死,並告訴你幕後真兇。”一雙纖細的小手緊握着沫兮冷的手,嬌弱的身子如被秋風吹打的牡丹。
白岈道:“我怎麼你說的是不是真的,九幽妖徒的話不可信。”
寧小狐道:“我寧願違背‘黑暗文咒’也不會撒謊,只求你救他一命,你會少走很多彎路,我什麼都知道,一定會告訴你真相!”
白岈猶豫不決,並非被誘惑,並非冷血無情,然而如今卻以綰晴的死來催眠自己,喚醒自己的殘忍,決定袖手旁觀起來。這讓寧小狐墜入了無底深淵,只聞風聲在耳邊呼嘯。
丁若雁冷笑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這一切都是你們造的孽,殘忍終究落在你們身上,好好在地獄被厲鬼撕咬而反省吧,沒人會同情你們。”他輕輕的走向寧小狐,手中的寶劍銀光颯颯,似在對着沫兮冷譏笑,嘲諷他寧小狐會死在他的眼前。
沫兮冷沉吟道:“你的腳被我的鐵杵束縛,日間生火,夜間生冰,一輪交替刀斧加心。你的性命已經在寧小狐的手中,我勸你還是小心點……”
丁若雁低頭一看,果見一個黑色的鐵環套在腳踝之上,慢慢覺得沉重,彷彿烈火隨時會生起,氣得他睚眥欲裂,暴怒道:“別以爲我會被你威脅,縱死不從,唯有一快,就是殺了你們,讓你們黃泉之下敘舊。”
艾魚擔心的要命,深知丁若雁的尊嚴不容侵犯,很可能同歸於盡,急忙阻攔在前,好生勸誡起來。
那邊沫兮冷淡淡一笑道:“看了嗎?恩怨不是能輕易化解的,別犯傻了,我們與白岈並非一路,還是做陌生人的好。”
寧小狐輕輕點頭,撫摸着他的額頭說道:“我們自食其力……我幫你一次,生死就看你自己的了……”清秀的桃頰越發顯得紅潤起來,黑色的指甲輕輕的在沫兮冷的額頭上劃破了一道銀針大小的口子,一絲鮮血流落而出。
沒人知道他想做什麼,白岈只曉得這是寧泊客解放自己時所用的辦法,但是會死,並非是一條妙計,就是於敵人同歸於盡的的辦法。
可寧小狐卻是用櫻桃小口在吸允沫兮冷的傷口,一道道黑氣吸入體內,痛得青筋暴露,逐漸由青色變成黑色,整個人如同被黑暗腐蝕一般。
白岈看出了門道,見她要犧牲自己,讓沫兮冷體內的黑暗文咒轉入自己體內,雖然是九死一生,但確實有成功的希望,不過吸取之人會因此而喪命,被吸取之人雖然得到解脫,但會有一段時間的昏迷不醒。無論是白岈,還是丁若雁,都不會放過昏迷中的沫兮冷。
這一點寧小狐明白,但是既然一死,就讓沫兮冷死前得到一秒的解脫也好。
白岈於心不忍,兀自一掌將寧小狐推開,繼而用“神霄真氣”爲寧小狐祛除毒氣,毒氣從寧小狐口中鑽出,又如被吸引般順着沫兮冷的呼吸鑽入了他的體內。
寧小狐咳咳不停,悲憤道:“要殺便殺,難道你也這麼殘忍!”
白岈冷聲道:“何必爲他這種無情無義的人去送死,我放過你,走吧……”
丁若雁厲聲道:“先問過再說,別當我不存在,我可不承認會再輸給你一次。”
白岈冷笑道:“你先管好自己,已經中了沫兮冷的圈套,恐怕你日後要聽寧小狐吩咐了。”兩人爭鋒相對起來,這時天邊一批人馬疾疾趕來,不說也明白,如今整個煌海都在漁美人的掌控之下,稍有風吹草動,封肖若都會得知,何況是丁若雁、沫兮冷的交戰,畢竟會惹人注意。
寧小狐見到封肖若後心頭更涼了,她素知封肖若對沫兮冷的仇恨之深,急忙抱着沫兮冷,秋眸冷視,生怕封肖若他們會奪走沫兮冷的性命。
封肖若笑道:“又是你們,這天地也太小了。”身後的戥暮色、浦尚農等將士將敵人團團包圍,兵刃寒氣逼人,絲毫沒有在乎丁若雁家勢的意思。
白岈沉吟道:“放寧小狐一馬,此事與她無關。”
寧小狐罵道:“少作好人,你我有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不答應我的條件,我與你水火不容,要殺就殺!”
封肖若腦袋一愣,詫異道:“怎麼回事?”
白岈道:“她爹是寧泊客,在奘漠陵時被我所殺……”
封肖若身子一震,大驚失色道:“你爹是寧泊客!他不是早就死了嗎?居然還有個女兒?”論輩分而論,寧小狐是他師妹。這寧泊客乃是漁橋幫弟子,是封肖若的師叔,封肖若從小就極爲欽佩寧泊客的劍法,然而寧泊客被花蠍姬生擒勸降後,漁橋幫認爲他敗壞德行,有辱祖師,故而說他已死。
背井離鄉,何況是無法重回陽間,相逢故人,難免激起封肖若心頭的酸楚,但見寧小狐深入魔道與沫兮冷爲虎作倀,更是百感交集,說不出的鬱悶。當下一聲令下:“把寧小狐帶走,好生看管,不許她離開房門半步!”
戥暮色、浦尚農不容分說,帶着手下強行將寧小狐帶走,丁若雁拔劍欲殺,而那白岈早已攔截在前,桃弓葦戟四娟亦將艾魚圍了起來。丁若雁擔心艾魚安危,自不敢亂來,輕笑道:“不如你我摒棄前嫌,先對付墨媂如何?我想你該清醒了,你不過是被墨媂算計,利用你對付奈九師伯的棋子而已。”
白岈起初不信,現在得知墨媂爲沫兮冷求情,自然對她產生了偏見,回笑道:“也好。反正去大冥宮首先要經過墨仙湖,但是你不要後悔,與我結盟你會置身於水深火熱之中。”
丁若雁氣憤道:“爲什麼還要去大冥宮!”
白岈怒視道:“即便不是奈九姮娥所爲,她也脫不了關係,不分青紅皁白,下了死手,我與她仍舊不共戴天。要阻止我門都沒有!”
丁若雁笑道:“好,那是事後,反正我也是要殺羽瀅,你我終究是敵人,不過對付墨媂,還是可以聯手。”
兩人雙眸目視,各不相讓,眼角的一抹寒氣宛如深夜中明月的尖角,陰冷的讓人發毛。這時沫兮冷說道:“沒有黑暗就不會有鬼,幽靈的存在,與黑暗共生,遇見墨媂,你一無是處。”
踉蹌的站起身來,不顧漁美人將士的圍堵,緩緩運使着真氣,又沉吟道:“我想漁橋幫衆弟子一定會容納寧小狐,拜託給你了……你我的恩怨還不到化解的時候……後會有期……”
丁若雁冷笑道:“你還能走多遠?”話音剛落,忽見天邊鬼旗招展,一個只有右手是“骷髏骨”的男子隨之口唸玄法,只見一道黑色光柱投下,波及的四周一片黑暗,彷彿暴風雨來臨前夕,眨眼間沫兮冷已經被帶走。
白岈等人來不及反應,眼睜睜的看着沫兮冷逃離,沒想到黑鯊魚聖教裡的武功如此邪門,這等千里攝人之術歷來以“重九奪天刃”爲優,卻不料“黑暗文字”中的玄法更讓人束手無策。
白岈苦嘆一聲,示意封肖若先行一步,唯恐丁若雁趁機偷襲,截殺了寧小狐。封肖若會意之後,速即帶領手下疾疾追趕而去。丁若雁不妨白岈有此主意,以爲是聯盟誠意之心,故而鬆懈下來,朗聲道:“這就對了,對付我,你一點好處也沒有——不知道你接下來什麼打算?”
他見白岈默不作聲,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態,便笑道:“我先去喝喜酒,順便幫你牽制墨媂,由你去大冥宮走一遭也無妨。”
白岈笑道:“那你可麻煩了,墨媂知道你對她不利,故而讓沫兮冷先行一步,你算是上當了,現在被中下了‘鐵環’,只怕在婚宴上你會被衆人羞辱,那丁若家族的顏面何在?”
艾魚一怔,方纔醒悟,難道沫兮冷在丁若雁腳踝上留下的鐵環還別有用心?不知是爲了保住寧小狐的性命?帶着鐵環赴會,斷然是會被他人譏諷嘲笑的。心頭鬱悶不已,水靈的眸子不時的盯着丁若雁。
丁若雁從容不迫道:“謝謝關心,我無所謂,可以順藤摸瓜,找到‘黑暗文字’的束縛奧義所在。我再提醒你一句,我師伯的武功超乎你的想象,你最好不要莽撞,如果你觸犯她,即便你被她殺死,我也會讓你屍骨無存,沒有葬身之地。”
冷冷的留了一句,再也不多言,拉着艾魚的手輕輕的駕起了一朵雲朵,竟然不顧腳上的鐵環直奔洛城赴會而去。
白岈冷哼了一聲,對他的忠告充耳不聞,心中早已打算好生教訓下奈九姮娥,應該說是對她下死手,不管她是不是真兇,都要以血仇而算,或許以白岈現在的心態而論——
這就是觸犯“乄代神威”的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