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批評了一頓的新生在第二天的大合唱決賽中表現得異常神勇, 加之原創歌曲動人心絃,又有伴舞和精彩的朗誦,新聞學院毋庸置疑地奪得了第一。院領導一開心, 大手一揮就訂了校外最大的一家通宵營業的火鍋城, 任新生們盡情狂歡。
比賽一結束, 新生們就立刻狂放起來, 以往不敢直視的蕭容如今在他們眼中成了第一挑戰人物。反正今後也不會那麼經常見到師兄了, 此時不趁機黑一把更待何時?
於是在挨着十幾桌的流水席中間,一圈一圈的啤酒陣圍繞着蕭容擺開,所有的新生都誓要親手把這個平日裡難以親近的師兄灌醉。蕭容大概也知道自己酒品不好, 而且他最近嗓子有點發炎,這時候喝酒損害太大了。所以雖然他也很高興能拿第一, 卻不能接受這麼“盛大”的慶功。
“請大家原諒, 我的嗓子現在正在發炎, 不宜喝酒。”仍舊是清清冷冷的聲音,帶着恰到好處的禮貌。新生們雖然覺得萬分遺憾, 卻也明白蕭容有自己的堅持,更何況嗓子對於他來說至關重要。一時間,圍繞在蕭容身邊的人紛紛散去,大家開始尋找新的目標。
應思傑趕緊樂呵地補上空位,搬了根臨時板凳到蕭容那邊全是院內合唱團成員的桌旁坐下, 自來熟地開始搭訕。蕭容不想理他, 自顧自地燙火鍋吃。當全桌人都被應思傑講得繪聲繪色的美國見聞給逗樂的時候, 旁邊隔着一桌突然傳來一陣巨大的騷動。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這是班級聚會中常出現的起鬨聲, 只要是平時稍有點曖昧的男女, 在大家都喝得醉醺醺的時候就會被拿出來羣黑。衆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只見何曉和姚凝霜被圍在一起, 兩人各自面紅耳赤地拿着一杯酒。
對於姚凝霜,應思傑並不太瞭解,只知道她在學院開學典禮上作爲新生代表發過言,貌似在新生中是學術帝一樣的存在。看現在這個情況,姚凝霜應該是新聞社的新社員,和何曉之間似乎有曖昧不清的關係。和蕭容一桌的人多半都和他交好,看見這種情況都不免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那邊仍舊喧鬧着,有人大聲喊着“交杯酒”,推推搡搡中何曉和姚凝霜越挨越近,眼看就要喝成交杯酒,卻突然聽見人羣中有人冷哼一聲,聲音中透着濃濃的不屑。衆人往聲音發出之地望過去的時候,更爲驚訝了。發出這個聲音的不是別人,正是和姚凝霜一樣以“學術帝”在院內聞名的彭松柏。
他也是臨時被叫來給合唱湊人數的,這會兒正坐在蕭容和何曉所在的兩桌中間靠窗位置,隨意地喝酒。新生們跟這位傳說中績點絕高的師兄並不太熟,而應思傑在經過幾個月的相處之後倒是對他稍有了解。彭松柏,典型的隱形憤青型學生,以天下爲己任,看不慣任何有悖人性常理的事。這倒不是說他不能接受同性戀,事實上,他在這方面的觀念與時俱進,也因此十分痛恨某些人的行爲……
沸騰的空氣逐漸降下了溫,彭松柏微笑着給自己倒了杯酒,說:“有的人似乎忘記了去年這個時候在這裡發生了些什麼,做人不要太高調。”
何曉臉色一變,生硬地將酒杯哐當放在桌上,然後坐下再也不支聲。姚凝霜見狀,對着本級的同學們做了個散開的手勢,跟着坐了下來。應思傑被彭松柏的話撓得心癢癢,很想知道去年這個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麼。他涎皮賴臉地往彭松柏身邊一坐,正色道:“是不是哥們兒?”
彭松柏看了看他,無聲地笑了,“你當真以爲你和周涵私下裡嘀嘀咕咕的事我不知道?我可不是王元那種整天只顧着找師弟的傢伙。”
可你是整天只顧着當學霸的傢伙……應思傑在心裡吐槽了一句,拱拳對彭松柏笑嘻嘻地說:“彭大學術帝英明,我那點小心思哪裡瞞得過你?”
彭松柏將眼神移向蕭容,喃喃道:“有時候我真不明白他,別人都已經在這種地方硬生生做打他臉的事了,他爲什麼還是可以一臉雲淡風輕?”
原來,去年也是大合唱決賽結束之後,現大二原大一的整個年級都來到這個火鍋城狂歡。當時的蕭容和作爲新生班長的何曉關係匪淺,幾乎每日排練完畢之後,何曉都是坐蕭容的車回宿舍的。慶功宴上,某些具有特殊愛好的女生玩瘋了,非要給他倆灌酒。起先蕭容倒是冷着臉不從,但何曉作爲新生中的一員,不好意思拂同學們的意,一瓶接一瓶地灌酒。到最後喝到快吐的時候,他不管不顧地拉着蕭容幫自己喝酒,蕭容二話不說先吹掉一瓶,然後森然地掃了所有人一眼,攔腰抱起何曉就走,直接去了訂好的KTV包廂。據說當新生們隨後趕到的時候,蕭容正好聲好氣地給何曉喂醒酒湯,一襲華美的燕尾服上全是他吐出的穢物。
“攔·腰·抱·起!”應思傑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從脣間迸出四個字,眼神裡燃起了不符合他平日氣質的火光。
“喂!”彭松柏皺眉戳了下應思傑,沒承想後者竟猛地站起,幾步跨回蕭容旁邊,砰地坐下,一雙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饒是蕭容身經百戰,被這麼瞪着也覺心下跟生了蝨子似的瘮的慌,他放下竹筷,擡首問應思傑:“幹什麼?”
應思傑不說話,擡手倒了滿滿兩杯酒,把其中一杯推給蕭容,挑眉道:“是男人就跟我喝幾杯!”
“無聊。”蕭容豈是會被這點激將法給激到的人,他把應思傑的企圖往壞處想,得出了不太好的結論,當下更是不想理那魂淡。
應思傑長長地“哦”了一聲,有意無意地瞥了眼何曉。蕭容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只見何曉似乎忘卻了方纔的不愉快,正和姚凝霜有說有笑地吃着火鍋,兩人還不時爲對方燙菜。
更加無聊……難道應思傑以爲自己是會爲這種事傷心痛苦的人?蕭容心裡頗爲不屑地冷哼一聲,心下淺淺地劃過一點失望的情緒,原來就連這個看上去不太一樣的人也如此揣度自己。雖然完全沒有表現出來,但其實蕭容是覺得應思傑有那麼一點點不一樣的,他莫名感覺他看他的眼神裡有和過去的人截然不同的理解——不是那種看可憐蟲的同情,而是明亮清澈的……看同類的眼神。但看他對何曉的事如此執着,甚至以爲自己會在一段感情中無法抽身……
“嘿嘿。”應思傑突然發出的笑聲中充滿了陰險,“如果你不喝的話我就打電話給蕭讓,跟他說你哥被人欺負了,趕緊過來幫忙找場子!”
蕭容臉色一僵。所以自己剛剛完全是想多了吧!某人完全就是仗着有點威脅性的資源就開始利用現場情況了!蕭讓,他如果聽到這種話是絕對冷靜不下來的……不得不說應思傑的確說出了讓他最頭痛的存在,而在場的很多人甚至連他有個弟弟都不知道。
蕭容一邊拿起面前的酒往嘴裡送,一邊在心裡盤算着明天一定要用哥哥的權威囑咐蕭讓,千萬別跟這個不要臉的魂淡再來往。可很快,他的意識就開始模糊起來,一是他的酒量實在是不咋地,二是在他深思熟慮要如何讓蕭讓遠離應思傑的時候,後者已經一杯接一杯地倒滿了酒,而且掏出了手機,大有蕭容不喝他就要馬上撥號的架勢。
酒過三巡,蕭容建立在衆新生面前的光輝形象又破滅了。只見這位向來在他們心裡冷面冷心的師兄臉頰微紅,無力地倒在桌子上,半閉的眼睛溼漉漉的,生理性的淚水盈滿眼眶。女生們大呼“好萌”,不少人還掏出手機準備咔擦,這時應大少終於達到目的,揮開圍過來的衆人,捏了捏拳頭似是要打架。
就在大家都在驚訝之下後退一步的時候,他突然一手扶住蕭容的背,一手擱在他的腰上,手上發力,上演了一出如何完美攔腰抱起的表演課!
“天哪!”
沒有什麼能阻擋女生們咔擦的內心渴望了,她們全都鬥志蓬髮,狼血沸騰,一時間閃光燈四起,搞得跟新聞發佈會似的。那些見識過去年“攔腰抱起門”事件的師兄師姐們此刻更是張大了嘴,嘴裡莫說是雞蛋,就是塞個鴕鳥蛋都成!
應思傑得意洋洋地揚起一抹微笑,完全無視了旁邊幾桌臉色發白的何曉,朝不遠處的陳放遞了個眼神,緩緩道:“你們蕭師兄喝醉了,我送他回家,大家繼續high啊!”
“噢噢!”八卦之魂爆發的女生們發出驚天統一的聲音,而事件的主角蕭容卻好似渾然不覺。閃光燈將他的視網膜刺激得有些太過了,他把臉往應思傑胸口一移,雙手自然而然地抱上了對方的脖子,在找到“抱枕”之後滿足地睡了過去。
“啊!”只聽一聲破音的尖叫,一個浸|淫某小說網多年的女生砰地倒在地上——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