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蒼並不知道,這條如同玉石一般、似虛似幻的真龍,是什麼時候來到這裡的。
在於蒼以往所見到的那些傳世之中,無論是誰,登場時往往都會伴隨着鋪天蓋地的氣勢,只是身處其中,都會感覺到胸口發悶,連直視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但蜃龍不一樣,他的出現悄無聲息,無人能夠提前發覺。於蒼也只是在一個恍神之後,才發現龐大的身軀已經填滿了整片視野。
而就算已經直面,也沒有人感知到周圍有什麼咄咄逼人的氣勢,頂多……頂多,眼皮沉了一些,思緒更困了一些。似乎只要不強打起精神,就要陷入無法醒來的夢中了。
於蒼擡起頭,看向天空。
無數鏡面結構將天空分割,此時,蜃龍那修長的身軀在其中穿行,似乎每一個被鏡面分隔的空間都能看到他身軀的一部分,但是無論視線向何處探索,都永遠無法看到蜃龍的全貌。
無論天空還是蜃龍,都彷彿支離破碎。
息……
惡魔指尖的暗紅色能量已經在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然熄滅了,他臉上的表情也已經凝固。
他全盛時期可能也是和蜃龍同等級別的強大存在,但是現在,他的力量還只有高位傳世。更何況這裡還是蜃龍的地盤,所以惡魔根本就沒辦法抵抗蜃龍的幻術,很乾脆地進入了沉睡。
這時,一旁的鮑則宇似乎纔剛剛回過神。
他自然是沒有見過蜃龍本體的,但是看到眼前這幅景象……大概也能猜到眼前這傢伙是誰。
他連忙走上前,臉上掛起笑意:“您好,蜃龍先生……我是來自治安局的鮑則宇,請問可以告訴我,這裡發生了什麼事嗎?”
蜃境牧原的深處住着一隻蜃龍,這其實是一件協會的隱秘。在神話之中,蜃龍只是消失、不知去向。
鮑則宇也不知情,但是不妨礙他搬出協會的大旗。
蜃龍目光垂落,龍首悄然下移,隨着他的動作,那惡魔便墜入了一片層層疊疊的鏡面之中,不知道去了哪裡。
“他們只是酣眠。”蜃龍的聲音空靈而幽邃,聽上去十分中性。
聽到這話,於蒼神色一動。
之前在來的路上,他看到了很多睡在戰場中的探荒人……那些人都是意識陷入幻境,身體卻留在了原地。
當初於蒼還很疑惑,爲什麼流羽幻稚在攻擊了他們之後卻沒有殺死他們,現在看來,應該是蜃龍刻意控制的結果。
可是,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蜃龍似乎並沒有解釋的意思,所以於蒼也只能靠猜。
莫非……是不想得罪協會?
也是,假如蜃龍這麼多年來一直沉睡在蜃境牧原之下,那麼協會的實力有多麼強大,他肯定是最清楚的了。
雖然超位傳世級的靈獸很強,但是也沒有那麼強,炎國想要滅殺蜃龍,辦法多得是,他躲到什麼地方都沒用。
可是……
於蒼的目光落在蜃龍的眼神之中。
奪目的光芒在蜃龍的眉心綻放,其中流光溢彩,但是在那層層虹光之下,點點污濁卻難以遮掩。
蜃龍,毫無疑問已經被荒感染,而且是嚴重感染,於蒼不知道他是怎麼活到這麼久的,但是如此肆無忌憚地催活幻境,等到力量衰敗下來,他就必死無疑了。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於蒼的眼神之中閃過疑惑。
另一邊,面對蜃龍的言語,鮑則宇神色一動,心下稍稍放鬆了下來。
還好、還好……看這蜃龍的語氣,應該不是敵人。
雖然從現在看來,催動荒獸、幻境暴動的應該就是他,但是既然沒有惡意……那應該是有什麼話想要和協會溝通吧。
想到這,鮑則宇行了一禮,而後道:“蜃龍先生,我代表協會感謝您的慈悲。請問,您是有什麼需求嗎?我可以代爲轉達給協會,另外,幻境貿然被封鎖,我們無法向外界傳遞信息,能否先解開幻境,讓我們先出去?”
“自然是有一事相求。”蜃龍的語氣十分溫潤,不徐不緩,聽上去很有親和力,“我只要一人。”
“額……不好意思,我沒有理解……”
“我的意思是。”
蜃龍的目光輕輕擡起,越過衆人,看向站位稍稍靠後的於蒼……身邊的棋兒。
“我要她。”
平靜的三個字落下,在場的氣氛卻一時間凝滯了起來。
於蒼眉頭稍皺,伸出手,將棋兒護在了身後。而感受到蜃龍目光的女孩在這一瞬間嘴脣白了不少,小手下意識地攥緊了於蒼的褲腿。
顧解霜面色不變,仍然很平靜,但握劍的手緊了緊,隱隱將於蒼二人都護在了身後。
鮑則宇嘴角的笑容悄然間收斂了不少,他的眼神稍稍眯起:“您是想讓她幫忙做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協會都能夠辦到,不需要爲難一個小孩子。”
衆人神色的變化自然逃不過蜃龍的視線。
暗沉的色澤在他眼底爆發,幾乎要吞噬他的意志,讓慾望強行佔據他的身軀。他合上眼眸,用平靜的語氣道:
“我爲你們做了六百年事,爲你們培養過無數人才,今天,我只要一人……這不過分。”
他的語氣十分肯定,似乎並不期待別人的答覆。
鮑則宇還想再說什麼,蜃龍的語氣已經硬了下來。
“睡吧,我只取一人。”
話音落下,鮑則宇的臉色頓時僵硬,嘴裡的話也沒辦法再說出口,整個人都凝滯在了原地。
章舒婷臉色一變,她連忙伸手摸出幾張魂卡,同時跑上前,試圖喚醒鮑則宇,但是剛剛邁出一步,身體中的力氣便迅速流逝,軟軟地撲倒在了地面。
嘩啦啦……
彷彿許多薄脆的冰層接連破碎的聲音傳遞開來,場上所有的人,都伴隨着這道聲音,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他們哪怕意識到了什麼,想要拿出魂卡反抗,也根本沒有反抗的時間和機會。
整個過程持續的時間非常短,彷彿只過去了氣泡破碎時的一瞬,轉眼間,所有生靈就都陷入了深沉的幻境。
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顧解霜的眼中閃爍起星階,眼前的世界頓時無限緩慢了起來。
面對蜃龍這種強大到不可捉摸的對手,她一上來就用出了全力,發動魂卡,抽出解娥眉,眼中的星光越來越璀璨,想要讓周圍的世界變得更加緩慢,但……
嘭……
解娥眉那晶瑩剔透的劍身之上,裂開了一道縫隙,緊接着,一聲輕響,她眼中的星光隨之迅速暗淡,最終瞳光也熄滅,陷入了深沉的幻境之中。
嘭。
顧解霜在於蒼的身前倒下。
嘩啦啦……
蜃龍遊動身軀,頓時,整片天空的鏡面中都劃過了他的倒影,他便這樣來到了於蒼的面前。
現在,只有於蒼,還清醒着。
於蒼臉色凝重,半跪在地上,女孩在他的懷裡陷入幻境,身子還在不安地發抖,於蒼只能將她護在懷裡,看向蜃龍。
“……你需要什麼,我可以幫伱。”於蒼道。
“你太弱小了。”
“但我有知識。”
“六百年,曾有無數像你這樣的學者給過我相似的承諾,但我始終需要等候。”蜃龍的語氣古井不波,“何況,你遠比他們任何一位都要年輕與稚嫩,你尚需成長——我仍有耐心,但卻沒有時間了。”
於蒼:“……”
“或許你們從未想過要幫助我,又或許只是能力不足,無所謂——我就要死了,在我仍然是蜃龍的時候,我要做出我最後的掙扎——你能在我面前保持清醒,所以我告知你緣由。”
於蒼眉頭皺起:“是因爲荒?”
“是。”
“你要對棋兒做什麼?”
“她的身上擁有荒的血脈,但卻仍然能夠保持清醒,這就是我所需要的。”
於蒼的瞳孔猛然擴大:“你要奪舍?”
“……她似乎是你的力量之一——放棄她吧,事後,我可以代替她爲你效忠一段時間。你應該已經見過我的力量。”
“呵。”於蒼似乎一笑,“我是他哥。”
“……”
“收回你剛纔的話。”於蒼道,“不謙虛地說,我現在是炎國最強的學者之一,我可以幫助你。”
蜃龍的眼神似乎稍稍暗淡:“抱歉,這最後一次,我只相信自己。”
說罷,蜃龍昂起龍首,似乎催動了什麼,周圍的鏡面結構開始有規律地律動起來,無形的幻術能量層層落在於蒼腦中,一次一次地試圖將於蒼拉入幻境。
“可惡……”於蒼咬着牙。
他能在蜃龍的第一波幻境之中保持清醒,已經花費了相當大的力氣。
現在,他想用魂卡也沒有了力氣,反抗都做不到,帝心在面對這樣的實力差距時,也會顯得格外無力。
漸漸地,他感覺意識已經模糊,話都已經說不出口了。
蜃龍緩緩擡起龍爪,一隻爪子正要點下去,卻在這時忽然頓住。
於蒼的頭頂,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隻……雪白的龍。
於此同時,一隻黑色小型巨龍也從魂卡之中跳出,擋在了於蒼的身前。
他們身上的氣勢都很弱小,但是蜃龍卻有一種感覺,他們真正的力量遠比現在要強大,只不過,這幅身軀限制了他們的力量。
是夜來和朝辭。
蜃龍的動作稍稍猶豫。
這時,站在於蒼頭頂的朝辭冷冽道:“退下,孤會原諒你的無禮。”
蜃龍:“……”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眼前的這隻小龍弱小無比,恐怕自己都不需要催動力量,隨便翻個身都能將其殺死,但是當她開口的時候,他卻仍然打心底產生了一種……聽從命令的感覺。
“我若不呢?”
“若敢讓於蒼受傷。”朝辭像是在說一件平常的小事,“孤會讓整個藍星爲他陪葬——汝會死。”
“……我只是要那個小女孩。”
“一樣。”
蜃龍的心底沒由來的發寒。
爲什麼……他會在心底覺得這條小龍真的能做到?
怎麼可能!
蜃龍沉默,他莫名有些不敢看朝辭,移開目光的時候,便看到了夜來。
夜來沒有那麼多話,只是在平靜地看着蜃龍,但他卻從中感受到了不下於朝辭的寒意。
不是……這都是什麼和什麼。
明明他們那麼弱小!爲什麼我會感覺只要出手,死的就是我?
搞錯了吧!
片刻的沉默之後,蜃龍的眼神沉了下來。
“不出手,我一樣會死。”
朝辭冷笑一聲:“蜃有個好後代——夜來,走吧。”
如今她的實力受限於於蒼,面對超位傳世不可能抵抗,所以再在這裡呆着也沒有意義,所以她轉身便回到了魂卡之中,只等此方事了,便立刻回到封嶽蒼間,取回力量。
朝辭走了,但是夜來仍然還站在原地。
蜃龍:“……你不走?你不可能攔得住我,起碼現在的你不行。”
“吾會站在此身之主身前。”夜來語氣如常,“至死方休。”
朝辭回去,是不想做沒有意義的事,只等日後報復。而他站在這裡,只是因爲他必須站在這裡。
蜃龍:“……”
看着這兩條龍,他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了濃濃的危機感。
糟了……今天要是在這裡把那個小女孩帶走了,他日後不會真的惹上什麼大麻煩吧?
要不。
蜃龍的眼底,那抹陰沉的色澤又開始涌現,慾望不斷侵蝕着他的理智。
趁他們現在還弱小,全殺了?
就在蜃龍不斷在心底掙扎的時候,忽然,半跪在地、一手懷抱着棋兒的於蒼,在這時口中吐出了三個字:
“我允許。”
嗯?
蜃龍眼底的理智重新迴歸。
他同意了?
但當他再次投去目光的時候,眉頭卻緊緊皺起。
夜來仍然擋在於蒼身前,一動未動,連神色都沒有波動。而這時,蜃龍忽然感覺到……於蒼身上的氣勢,猛然一變!
感受着勃然升騰的氣勢,蜃龍臉色也跟着變化。
還有高手?
只見,“於蒼”慢慢站起身,一抹陰影在腳下暈開,無數混沌流光從虛空之中落在身上,等到完全站起時,已經變了個模樣。
楓·千般自在心!
楓可以在任意類人召喚獸之上直接疊放,進行超量召喚,而王之我的種族,正是類人!
剛纔,於蒼那句“我允許”,就是說給楓聽——現在,楓或許是唯一可以正規出場的存在了。
楓無視了蜃龍散佈在周圍的幻術,上前一步,蹲下身子。
伸手,他撿起了顧解霜手中已經佈滿裂痕、馬上就要破碎的解娥眉。
“很美的劍。”楓道,“可惜要染血了。”
……
不知過了多久
一片黑暗之中
於蒼的意識慢慢醒來。
咳啦啦……
破碎的聲音從身周傳來,於蒼瞬間驚醒。
然後他便看見,他正置身於一個堪稱夢幻的世界。
彩虹色的光芒四處瀰漫,天空與大地都被分割成了無數塊,彷彿重力顛倒、法則混亂。
蜃龍的身軀體現在了天空中每一個鏡面之中,層層疊疊、支離破碎。
在他面前,一道人影正手持長槍劃過長天,一隻散發着恐怖氣勢的流羽幻稚就這樣被輕鬆斬殺。
於蒼眉頭緊皺。
人影大口喘息了幾口,而後回過頭:“你醒了。”
這張臉似乎有些熟悉,但是於蒼一時半會想不到是誰。
“你是……”
“杜燕然。”他落到於蒼身邊,“玉疆見過。”
“是你。”
“對不起。”杜燕然的神色很慚愧,“我的任務是保護你,但還是讓這些事情發生了……”
“……剛纔發生什麼事了?”
“我也不知道。”杜燕然搖了搖頭,“我本想攔住發狂的蜃龍,但是卻被他反過來困在了幻境之中,我一直在尋找突破之法,但是卻收效甚微。
“不過,沒過多久,我忽然聽到了一陣慘叫傳遍了整個蜃境牧原,緊接着就看見蜃龍急急忙忙飛回了幻境深層,身上有一道巨大的劍傷,正在不停冒血。然後我就看見了你。”
於蒼沉默。
他連忙感應了一番,發現楓的魂卡已經進入了死亡冷卻,但是沒有結束,這說明確實沒有過去多久。
楓竟然……真的能傷到蜃龍嗎。
說真的,就算楓能正規出場,但是千般自在心這張魂卡畢竟只是一個權位只有6的魂卡,就算是楓也沒辦法用出太多力量。
差距這麼大,竟然還能留下劍傷……不愧是楓。但,也只能止步於傷了吧。
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帶我去找蜃龍。”於蒼道,“我必須去他身邊。”
“我不建議。”杜燕然道,“我打不過蜃龍,那位能傷到蜃龍的劍客也不知道在何處,現在去蜃龍面前,他無論做什麼我都無法保證你的安全。而且我也找不到蜃龍的位置,別看他現在看上去到處都是,但那只是假象,說不定就離我們相當之遠。”
“……他離我們不遠,我可以找到他。”
這個結論並非隨便得到。
醒來的時候,他沒有見到棋兒,但是棋兒沒辦法離開他太遠,所以,蜃龍一定在附近。
藉助和棋兒之間的感知,再加上帝心,他可以做到勉強在幻境之中辨別方向。
“那找到之後呢?你能做什麼?”
“放心。”於蒼咬着牙,但卻仍然露出一抹笑意,“我已經知道他要做什麼了,而且,我可以解決他。”
杜燕然:“……我的任務是保證你的安全。”
“砍傷蜃龍的劍客,就是我。”
杜燕然:“……”
“怎麼,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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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信。”杜燕然深吸一口氣,“你現在還沒辦法在我面前撒謊……那好,我們走。”
……
越是向着幻境深層走去,天空之中那蜃龍的模樣就變得越是猙獰。
一開始,那些龍軀還是像初見那樣,如同玉石般光滑,似虛似幻。
但是過了幾層幻境之後,暗沉的色澤開始在龍身之上蔓延,死氣逐漸濃郁,更甚至,許多奇形怪狀的畸變已經在悄然生成。
於蒼知道,蜃龍已經被荒感染,隨着幻境越來越深,他能看到的景象,也將會越來越和“荒”靠近。
蜃龍,早就已經不是那條華麗到無可想象的真龍了。
終於,不知道突破了幾層幻境,於蒼和杜燕然終於看到了蜃龍真正的龍首。
腐朽的氣息彌散四周,這龍首已經被腐化如同頑石,只剩下眉心的一點輝光還仍然瑰麗。
此時,他正緊閉雙眼,陷入了沉睡,在他身前,棋兒懸浮在那裡,小臉眉頭緊皺,嘴裡無意識地喊着“哥哥”“姐姐”的稱呼。
在女孩的眉心,同樣閃爍起了一道光芒,和蜃龍頭頂的一般無二。
見此,於蒼暗罵一聲,立刻衝上前。
還好,來得還算及時!
這就是所謂的命運嗎?他這纔剛一走出城市,來到一個稍有點危險的地方,帝星的“命運”就想從他身邊帶走他的妹妹?
但,很抱歉。
絕境,亦有解法!
“棋兒!”於蒼一邊跑一邊大聲道,“不要慌,哥哥在這裡,穩住心神!”
嗡!!
蜃龍眉心的光芒忽然閃爍了起來,沉重的聲音驟然降臨這方空間。
“於蒼!!”
“爲時已晚!”
……
“做你的夢去吧。”於蒼冷笑一聲,“蜃龍,哪怕你是傳世,也要遵守魂卡的規則——忘記告訴你,棋兒是一張未完成的禁卡,你想要進入她的身軀,這就是在促成禁卡的完成!”
“那又如何!”
“禁卡在完成的剎那便會抹除作爲‘材料’的你的意識,並且進行重組,到時你與死無異!”
嗡……
蜃龍忽然沉默了起來,就連額頭的光芒都暗淡了不少。
他在感知。
他知道,於蒼說的是正確的……他想要奪舍棋兒,但那個叫禁卡的鬼東西,卻會殺死他。
見到這一幕,杜燕然眉頭皺起。
……在說啥,聽不懂。
……
這方空間沒有沉默太久。
“差點被你嚇到了。”蜃龍的聲音再次響徹,“就算這是名爲‘禁卡’的規則,那這張禁卡也不過只是一張傳世……我在這方大地上生存了上千年,我的力量無窮無盡!區區禁卡,我自以力破之!”
於蒼的臉色悄然變化。
而這話說完,蜃龍不再猶豫,直接將全部的意志統統灌入棋兒的身體之中,同時,周圍的所有鏡面在這一瞬間破碎,支離破碎的天空與大地在鏡面之外蔓延,而那些破碎的鏡面碎片,便化作了無數流光,涌入了棋兒的身軀。
於蒼已經明白了蜃龍想要幹什麼。
既然成爲禁卡的過程會重組他的意識,那麼他不讓這個過程發生就是了!
不就是一張傳世級別的魂卡,又不是什麼堅不可摧的寶物,他用力量直接破壞掉就是了!
撕卡!
我的能量浩若煙海,怎麼可能破壞不掉一張區區禁卡!
看我——看我——看……什麼?
難以忍受的劇痛在蜃龍的意識之中蔓延,這一刻,他心神大震。
等等,發生什麼了?
爲什麼,爲什麼這張禁卡如此穩定!
爲什麼,他如此龐大的力量,竟然奈何不了一張魂卡?
……
於蒼臉上的神色放鬆了下來。
還好……成功了。
他和蜃龍說“禁卡”的事,並非是爲了威脅蜃龍,令其放棄。恰恰相反,他是想讓蜃龍趕緊進去。
而之後,他只做了一件事。
消耗一千貨幣,從詞條記錄儀的商店裡,買出來那個叫“禁卡穩定器”的東西,並且直接用在了棋兒的身上。
看上去……效果拔羣。
哪怕是蜃龍積攢了上千年的力量,面對詞條記錄儀的產物,一樣無能爲力。
現在,蜃龍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所有的力量白白流失,什麼都做不了,然後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仔細體會意識被粉碎的感覺。
“何必呢。”於蒼嘆了口氣,“我真的可以幫你。”
不管怎麼說,蜃龍選擇了這條路。
那麼現在,於蒼要做的事就剩下一件了。
他走上前,接住了緩緩落下的棋兒,伸出手,將手指放在女孩的額頭上。
蜃龍的出現直接啓動了棋兒成爲禁卡的最後一步。
他不允許。
他必須逆轉這個過程。
用——他作爲制卡師的手段!
“停下來。”於蒼的眼神中閃爍起前所未有的璀璨星光,“我說,停下來!”
……
嗡!
能量的迅速流逝,讓整片天空恢復了寧靜。
沒有了能量的支撐,蜃境牧原的幻境,自然消失了。
天空恢復了正常,兩道人影高高站在天上。
“蜃龍!”
一位老者目光落下,鎖定了一手放在棋兒眉心的於蒼。
“給爺死!”
轟!!
整片天空隨之顫動,陰、晴、雷、電等等無數天象同時閃爍,交錯之間涌動着毀滅的氣息。
“等、等等!”杜燕然頓時滿頭大汗。
這架勢,是不是搞錯了什麼!
“他是於蒼!住手!先住手!”
“你先閃開!”老者大叫道,“那蜃龍會幻術,你沒看到嗎,現在他是被附體了!”
“臥槽,這怎麼辦。”杜燕然汗流浹背。
……
“……先等會。”呼延展發現了不對勁,“那個……蜃龍好像死了?”
“怎麼可能?”老者吹鬍子瞪眼,“誰能殺得了蜃龍,你別告訴我,是於蒼殺的!”
呼延展嘴脣蠕動了片刻。
“……沒準還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