堯年、瑞年、凶年只不過是年的三個形態而已,不存在一個沒了,其他兩個還能繼續存在的情況。
朝辭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話到了嘴邊,還是沒有說出來。
之前,藍星的一切力量都是源自於她,一個生靈能做到什麼事,就算乍一看見時不清楚,但在心中稍稍推演,便也就知道了。
現在……帝星隕落,藍星之上畢竟多出了變數,她之前可以這樣篤定,但是現在,卻是不行了。
她也確實希望,年可以擁有這樣的一線生機。
“不能這樣嗎?”
“……或許吧,不說這個。”朝辭道,“荒年的能力應該就是這些,至於那神譴荒遺之地……我不像荒年那樣有過深入接觸,所以暫時推演不出具體的能力,但這片場地的殘留就在城外,你們應該能總結的出來。”
“這是肯定的。”於蒼點點頭。
不用想也知道,現在外面那片戰場裡,肯定已經站滿了各種各樣的制卡師。
神譴荒遺之地說到底也就是一張超位傳世,就算有生命的力量殘留,但是破解出來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不過在那之前,就從荒年這裡……也能大概看出神卡組的運轉方式了。”
召喚條件已經寫得很清楚了。
主卡組沒有召喚卡——那就是塞滿了法術、場地和裝備,然後靠額外來補充場面力量。
嗯……怎麼聽着有一種既視感。
難道神其實是個碑批。
咳咳。
於蒼揉了揉腦袋,將這些雜念驅趕出了腦袋。
不開玩笑,神的能力確實很強,無愧於神之名。
昨天,神只是將半隻胳膊送進了藍星世界,其力量轉化來的卡組就那麼幾張,但即便如此,仍然壓制了兩位神話鎮國,要是他真的做出了一整套卡組的話……
那估計只有神話親臨,才能與之一戰了。
想到神說過的話,於蒼心裡不由得有些發沉。
假如自己繼續研究……那麼就會加快神降臨的進程。
雖然神本身並不希望那一天的到來,但是一旦降臨的所有條件全部滿足,那麼就算神再不想也不得不降臨了。
但是發展魂卡體系又是不得不做的事,由不得妥協。
於蒼揉了揉腦袋。
真是……難辦。
或許可以試試自己偷偷研究,在真正完善所有體系之前先不公開?這樣一來,荒蕪教派的人就不知道這些研究的進度,也會拖慢神降臨的步伐。
嗯……可行,但又沒有那麼可行。
這裡面一個很重要的點,就是星天視域。
世間的一切知識,都會在星天視域中留下痕跡,像召喚方式這種東西,淺層星天視域或許看不到端倪,但是深層中一定是有着記載的。
神自己或許會爲了不降臨而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是荒蕪教派那裡……一定已經盯上自己了。
五百年前,荒蕪教派就出過神話級的存在,而現在既然他們逐漸重新迴歸了,那麼說不定也有新的神話面世了。
神話級的存在,想要到達星天視域的最深處,還是很簡單的……到時候,不說能得知自己的全部研究,看個大概脈絡還是能夠做到的。
只要知道了大概,那麼以神話的創造力,還原不難。
到時候,這些研究肯定還是會用在召喚神的上面。
“得想個辦法……”於蒼揉着眉頭。
或許,可以試試封鎖星天視域。
神這次召喚,只搞出了一個融合……看這個情況,超量召喚這樣的還沒來得及公開的召喚方式,他應該也不知道,不然,或許昨天他們面對的就不是半隻胳膊了……這樣想來,現在封鎖還來得及。
融合召喚已經研究了很長時間了,已經有一些成果陸陸續續地發了出去,所以神知道也正常。
當然,這是最好的可能。
要是再消極一點,神現在已經知道了所有的召喚方式,只是故意裝作不知道,那也不是沒可能。
這種可能沒什麼操作空間,所以暫且不提。
於蒼搞出的這些召喚方式,本來就是打算在合適的時機全部公開的,所以也就沒有注意過星天視域的問題。
反正,他已經是對星天視域研究最深的人了,其他人想要從星天視域深處獲取他的知識非常困難,能做到的也不會這麼做,就算這麼做了,也都沒什麼。
但現在既然有了荒蕪教派這個隱患……還是要注重一下星天視域的封鎖。
至於如何封鎖……
於蒼還真知道。
要做到這種事,對於一個剛剛發現星天視域的文明來說可能很難,甚至沒有什麼頭緒,但是於蒼有王女啊。
於蒼和王女聊過這個問題,對此王女的回答非常簡單——靈子鎖!
不要說是星天視域深層的知識,就算是淺層,也照樣可以用靈子封鎖起來,從而實現壟斷。
我們帝國的靈子科技,真是太好用啦!
但是這種做法會浪費大量的靈子,所以於蒼也只是瞭解了一下,沒有細想。
於蒼眼神中掠過思索之色,眉頭稍稍皺起。
可行性……貌似不高。
星天視域深處要比淺層遼闊得多,其中充斥着各種冗雜的學識,就算是神話,也沒什麼在其中高效率檢索的本事,想要精準找到有用的東西,很難。
而一旦給某個學識上了靈子鎖……不就等於在這片學識海里打了個高亮嗎?
就算靈子在星天視域裡面很強,但是王女畢竟是個傳世,真要面對一個神話夜以繼日的破解,也不是很好處理。
靈子鎖不行的話……
於蒼沉默片刻,一個名詞在腦海中劃過。
星械庫。
作爲靈子文明的巔峰造物之一,靈子鎖只是其擁有的一種功能。
而且,星械庫中的戰爭天體,絕對擁有神話級能力!
假如找到了帝國的星械庫……那麼不但不用擔心知識被敵人查閱,甚至就算是那個荒神真的降臨,都會有一戰之力!
有星械庫護航,那麼再想要研究什麼,或者是公開什麼,就不必顧忌神明的威脅了。
但……自己的靈子水平,還遠遠不夠標準。
畢竟才半年不到,就算是絕世天才,也沒可能成長得太快。
難道在開啓星械庫之前,自己的研究就不得不暫時停滯嗎?
於蒼的眉頭緊緊皺起。
如今,每一點時間都很寶貴,若非萬不得已,他真不想放棄一點時間。
那麼,還有什麼辦法……
於蒼絞盡腦汁,但是仍然沒有什麼頭緒。
……
忽然。
卡組之中產生了一絲波動。
於蒼一愣,而後不由得眨了眨眼。
沉睡在“灼荒的拉之眼”中的拉,甦醒了?
……
玉疆之外
茫茫黃沙之中。一個穿着黃袍的身影在其中漫步,看身影,應該是個女人。
在她的手上,還提着一個半死不活的年輕人。
這年輕人渾身是血,衣服破破爛爛,其下的皮膚上佈滿了觸目驚心的傷口,雙腿看上去已經被不知道什麼東西砸斷了,一片血肉模糊,斷面觸目驚心。
女人就這樣,提着年輕人,一直在黃沙中行走。
忽然,女人動作一頓。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而後將年輕人輕輕放在一旁。
“醒了?”俞夫人道。
“嗯……咳……”溫陽一幅出氣多進氣少的樣子,“老師,我……我回來了……”
“行了,別這麼浮誇。”俞夫人摘下長袍的兜帽,“我給你用過魂卡了,你現在的狀態沒那麼差。”
“嘿嘿……謝謝老師。”
溫陽露出了一抹笑容,而後掙扎着讓自己坐了起來。
也確實,溫陽現在雖然看上去身上的傷很恐怖,但是皮膚表面的血大都已經凝固了,那些開放性傷口也都結痂,俞夫人一路走來,地面上都沒有滴落過血跡。
俞夫人:“你的命倒是大,還能跑出來。”
神話級的戰場,戰鬥波動波及多遠都有可能,溫陽雖然從開打的時候就已經跑掉了,但是想靠自己跑出神話級戰場的範圍,還是有些天方夜譚了。
現在只是受了這麼億點傷,確實能稱得上命大。
“爲了完成老師的任務……這點危險不算什麼。”
“我的任務。”俞夫人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我的任務似乎不包括你跑出來。”
“……”
溫陽的心中不由得升起一陣惡寒。
他看着俞夫人臉上那麼極具親和力的笑容,心臟一下子就飛快地跳動了起來。
這話是什麼意思……莫非,俞夫人想殺人滅口?
不、不對!
溫陽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表情不變,開口道:“但我是老師的徒弟,肯定是要回到老師身邊報告任務的……”
冷靜,溫陽。
老師既然給自己用了保命的禁卡,那就說明她不想殺自己。
冷靜!
果然,俞夫人只是輕輕笑了聲。
“彙報就不用了,我知道你完成的很好——想要什麼獎勵嗎?”
溫陽心中長長鬆了口氣,連忙道:“我不奢求什麼獎勵,只求老師能教我更多的知識就好!”
“……好。”俞夫人擡起頭,目光投向了黃沙深處,“正好……教派裡的那些老傢伙給了我個聖女的身份,過幾天,和我一起回去看看吧,我帶你認識些人。”
“謝謝老師!”溫陽的眼神中難掩興奮。
值了!
自己出生入死,冒着被做成禁卡的風險被抓進收治局,又深入神明戰場,九死一生才逃出來,不就是爲了這個嗎?
而且,果然如自己所料,這次事件之後,自己老師也會從荒蕪教派的敵人變成真正的核心成員,雖然大部分教衆肯定還是會對俞夫人抱有敵意……但這份敵意自己也可以利用。
一個被排斥的聖女弟子的身份……只要利用得當,那麼完全可以在荒蕪教派里拉攏出一支屬於自己的勢力!
而且,這一趟還搭上了於蒼的船……說真的,自己在路上和於蒼說,回去可以作爲暗線的時候,他心裡也是相當沒把握。
畢竟老師在教派裡樹敵衆多,他告訴於蒼的俞夫人的地位,多半都是吹出來的。
但是現在,成真了!
這樣一來,進可以在荒蕪教派裡繼續發展,退可以作爲臥底得到於蒼的支持……完美!
自己這一身的傷還有治癒的可能,用它們來換一個向上的可能,太值了!
就算這次任務九死一生,但結果就是自己成功生還,滿載而歸,那就夠了。
“我一定努力……”
溫陽連忙想要表明自己的忠心,卻被俞夫人打斷了。
“見過於蒼了?”
溫陽的眼神縮了縮,而後,他才故作平靜道:“嗯……見過了。”
“覺得他怎麼樣。”
“確實是天才……不過可惜,和我不是一路人。”
“哦?”俞夫人仍然在看着遠方,一笑,不知道在想什麼。
“嗯……我是荒蕪教派的禁卡師,下次再見,就是不死不休的敵人了。”
“或許吧。”俞夫人沒有說什麼,沉默了下來。
見到俞夫人的反應,溫陽不由得有些心虛。
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該說些什麼,只好閉上嘴,假裝自己的傷口很疼。
忽然,俞夫人開口道:“在他身邊,有沒有見到一個小女孩?”
“額……是有的,但是我只見過一面。”
無論是在活材室還是出玉疆的路上,棋兒都沒有陪在於蒼的身邊,溫陽確實只在王之我和於蒼本體分開的時候見過了棋兒一次。
他還很疑惑,在收治局這種地方,怎麼可能會出現一個小女孩。
“她在笑嗎。”
“嗯……沒有。”溫陽撓了撓頭,“不過看錶情,那個女孩應該很擔心於蒼。”
“這樣啊。”俞夫人沒再開口。
看着溫陽這拙劣的表演,俞夫人只覺得有些好笑。
看來,他確實和於蒼達成了什麼約定。
不過,她不需要知道。
……還算合格。
剛纔自己展露出殺意的時候,很冷靜,想來這份心態做臥底也是足夠了。
溫陽……會成爲自己爲於蒼埋在荒蕪教派的一個眼線。
她一開始就知道,溫陽這種性格的人,一定會用這種方式脫身,也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真正地成爲“臥底”。
他會這麼做的……在九死一生的任務中,這是他唯一脫身的機會。
不過,雖然已經猜到,但是她不準備挑明。
成爲臥底這件事,必須要是溫陽自己決定去做、並且做成的,纔有用。
要是讓他知道,一切自己都在自己的預料中發展……那有些事,溫陽就反而不敢去做了。
這樣的狀態,就挺好。
於蒼……
心中呢喃着這個名字,俞夫人的眼神中掠過莫名的神色。
本以爲只是突然闖進來一位故人之子,卻沒想到,能讓自己的計劃生出了這麼多趣事。
這樣的成長速度……不愧是他們的孩子。
倒也好,爲她省去了不少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