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鳥鳴在枝頭鬧春意,紅格雕欄下帳迷散漫。 一女人嬌臥榻上,手執一把蒲扇輕搖。
榻前茶桌上還灑着檀香屑,嫋嫋玉爐悠然行上。茶是上好的茶,一韻流轉芳華,令人迷醉。
幾位婢女跪在榻前,其中 還有一位髮鬢捲起的女子也跪着。
“今日有客要來,殷紅袖,你怎麼準備的?”
那被稱爲殷紅袖的女子地低着頭:“妾有罪,不知左鑭瓶內的金花珍貴,讓下人整理時打碎,還,還清二夫人責罰。"她聲音顫顫抖抖,身子乎要趴在地上。
榻上的女子微笑,玩弄着扇子:“倒也無妨,殷紅袖。罰你在左殿幾日好飯省便好,給我記住,以後別動將軍給我的藏物。"
殷紅由心有委屈, 卻也皺着眉頭應下:“謝二夫人,妾這就去。"
她站起來便往外走。 殷紅袖是公孫將軍家的第三房妾,四年前幸而誕下公孫府長子,所以即便家室卑微,手中也有籌碼。
不過平日公孫將軍不在裡,她地位不在,常被二夫人明裡暗裡欺壓。
殷紅袖走出大殿, 深呼一口氣:“姑奶奶可真難何候。不過在左殿也好,深得清淨。”她轉頭對婢女雲拾道:這幾日讓乳母好好照顧龍兒,萬不可出差錯。”
雲拾道:"小的明白。"她看着殷紅袖受人欺負,便抿嘴道:“那二夫人以家境鼎盛來欺負您,您都不生氣嗎? ”
殷紅袖也苦惱,嘆息:“我也不想如此,等公孫將軍回來,我自要討回公道。我名下有子,就不信還鬥不過她!"
殷袖轉頭看華麗的大殿,咬咬牙,轉身去了左殿。
"走了?” 二夫人坐起身子喝茶,問旁的婢女。
"是。"婢女點頭:"二夫人,按時間來算,客到了。”
二夫人莞而一笑,“刷”的合上扇子,輕挑地從榻上下來。
"迎客。"
公孫將軍戰績顯赫,是秦國老將,又和呂秋呂策的父親是老相識,當年他困守於趙國,碰巧遇見他們的父親和秦王孫離趙,允許一起隨行。到了秦國後,王孫最後坐上了王位,對他的擡舉也不小。自始自終,若是沒有他們的父親,也就沒有公孫將軍的今天。
所以,他才把呂氏兄妹兩安置在公孫府。對外只是說明了收養兩個孤獨的子嗣。至於後來秦兵抄家,不過是把凍死在街頭的兩個孩兒和呂氏夫婦放在一起安葬,瞞天過海罷了。
呂家的所有上下早已打點好鋪子,門客有的自行離開,有的回宮待命,總之他們兄妹倆就像投入平靜湖面的一顆石子,在這世間點一點波風浪,就悄然深潛,似乎從來沒在這世上出現過了。
公孫府衣食住行完全同貴族一致,在這裡,呂策和呂秋還可以繼續學習琴棋書畫。表面上看起來還是衣食無憂。
入府,奪目的是主殿上那顆耀眼的明珠,價值不菲,裝飾在匣子內,高掛門頂,萬丈光芒。即使是白天,也不掩它的璀璨。形形色色的建築閃着金光,掛着寶珠墜飾。
一入府便是個花園,百花齊放,樹枝斜斜垂着,嫋嫋婷婷若舞衣,映在小池上,別有一番風味。
此時正直春季,只可惜今日天氣不好,早晨下的小雨把空氣混得潮溼。花枝上托起露水,倒是點綴了一副雨景圖。
花香掠來,遠處一個女人笑臉盈盈的走來。
頭髮高盤,肌膚雪白,插着一支紅豔的牡丹髮髻,身着一身深藍色長裙,裙角點綴着多多梅花,早春清冷,女人身披淺色外衣,映着絳脣紅顏。
“遠道而來辛苦了,是呂相的少爺小姐吧。”
女人開口,眉目含着溫情。
“見過夫人。”呂策呂秋簡單的行了禮。
呂策望着周圍,問道:“公孫將軍不在?”
女人輕笑一聲,答:“王上有事喚將軍,大概不久就能回來了。”
見二人稍有擔憂,二夫人便繼續道:“我是公孫夫人,來,我帶你們看看住處。”
公孫夫人語罷,揚揚手示意下人跟上來。
呂秋皺皺眉,轉頭看向呂策。
一位女婢輕聲在旁邊道:“小姐,請您跟這夫人走吧。”
二人默默跟着,公孫夫人也不多說話。公孫府的裝飾果真名副其實,繁華而精緻。沿路上許許多多金銀石像,都是千金難得,想必是公孫將軍戰績歸來,王上賞賜。
公孫夫人腳輕頓,站在一座殿前,回眸一笑:“策,秋,這就是你們的住處了。”
呂策頷首:“謝謝夫人。”
公孫夫人倒是不在意,仍是笑道:“這座房子已空閒多年,如今來了人也熱鬧。”
隨即她轉頭,對着呂秋說:“往南走是南清館,大小姐公孫瑤的住處,離這兒不遠。秋,你們差不多大,今後可是有伴了。”
呂秋臉色沒有什麼波瀾,只低頭道是。
她表面平靜,內心卻暗涌風波。初來這裡,前方充滿了未知,不知將何去何從。
如今無依無靠,寄人籬下,即使再故作鎮定,卻也掩不出迷茫的悵惘和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