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我躺在牀上翻來覆去,我不知道該如何跟母親解釋,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求母親原諒,我學着母親躺在牀上不停的哭着,可是,內心的愧疚,卻依然還是沒有減少。

我又想起了酒,自古都說,一醉解千愁,這酒肯定是個好東西,至少它是個解藥,能解千愁。

我再難過,也沒有忘記爲自己遮下醜,我找了個口罩把臉擋了起來。不是我臉皮有多薄,怕被別人誤以爲我捱打了,而是我怕被別人誤會,這是母親打的我,母親剛走,我的臉就腫成這樣,別人肯定會認爲母親狠心,姥姥和姥爺不在了,母親不但沒有把我領走,還把我打得見不得人。

我扛了一箱子啤酒回來,我不相信一箱子酒還不能讓我買來醉,我用眼淚就着啤酒,喝了個痛快。

第二天我才知道,酒並沒有解了我心中的愁,只是帶給我了頭痛欲裂的感覺,我依然還是那麼的難過與自責。我翻開手機,看到上面有幾條朋友安慰的短信,還有母親的短信。

看到母親的短信,我心中一喜,我覺得母親能主動給我發信息,就是說明她又包容了我這一次,我也想着,不管她如何的罵我,我都會真誠的向她道歉,求她原諒我。可是,打開短信後,我就心灰意冷了。

原來,是我昨天迷迷糊糊的給母親發了一條短信,即使我醉得不成樣子,我也沒有臉跟母親說明我偷她卡的真正原因,只是心虛的簡單的一句:“媽,你能原諒我嗎?”母親只是反問了我一句:“你覺得呢?”

母親不原諒我,我無話可說,我從來沒有過體諒母親的苦心,也從來沒有感恩她爲我付出的辛苦,還時時傷她心都是那麼的徹底。

我又懷念起了母親以前對我的種種苦心以及叮嚀,一直以來我都是從內心牴觸的,她說我太實在,不能把誰都當作真心朋友,有的人只適合是認識,並不可以交心。比如她見過我的某個同學,我偏不聽還跟他更加的要好。我告訴母親,我有我的交友之道,你年齡大了,與我之間已經有了代溝。最後不幸被母親言中,我被那個心裡當作朋友的人狠狠的坑了一把。可我嘴上卻偏不信服,我無所謂的對母親說,只有我經歷過了,我才能真正的去體會到,你告訴我,我不經歷過,不撞上南牆磕個頭破血流,我印象不深。

不管母親告訴我如何爲人處世之道,我都不認可,母親曾經不可思議的看着我說:“爲什麼別人說什麼你都聽、都信,而我說什麼你卻都不聽、不信呢?難道你以爲我生你養你,就是等你長大以後,再來坑你害你的嗎?”母親這話說的淺顯易懂,可我就是嗤之以鼻,不往心裡去,不放在心上。

我知道我沒有機會再聽母親的教導了,因爲我與母親的誤會又加深了,我知道我又親手,把我與母親的關係再次推到了僵硬的局面,可我已經無臉再奢求母親能原諒我,我的心情更加的不好起來。

沒有了昨天的激動,我再也下不去手,煽自己的耳光了,我把被子蒙到了腦袋上,痛哭了一陣,覺得心情稍微好一些,但也只是一點點,我洗了把臉,又煮了兩個雞蛋,在臉上敷了敷,就戴着口罩去工作室去了。

因爲心情不好,我覺得工作室也是一團糟,我忍不住衝着幾個人發着火道:“你們都是豬啊,好好的屋子,讓你們搞得亂糟糟的,都不知道收拾收拾嗎?”

其實,幾個大小夥子住的地方又能幹淨到哪去,又不是都有潔癖的人。我只是因爲心情如麻,找個藉口發一下火。短暫的幾天經歷,讓我已經全身的無名火氣,如火山一樣的熊烈。

幾個人面面相覷的看着我,沒有說話都立馬的拿起掃帚、抹布開始打掃衛生,我搶過掃帚和抹布摔到地上:“你們不用賺錢啊,都給我去盯着電腦去。”我當初找工作不順時,產生的戾氣,現在終於再也壓抑不住都爆發了出來。

幾個人還是不錯的,他們都知道我,在短短几天經歷了連續的生死離別,他們也都很理解我現在的心情,默不作聲的坐在電腦前,看着我自己在打掃着衛生,看着我把桌子和地上擦的一塵不染。

幹完活後,我無所事事,躺在牀上哭着想着姥姥,想着姥爺,回憶着我不曾珍惜的,與他們在一起生活的時光,這種生死離別的痛苦是難以言表的,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真正的體會到,這種撕心裂肺的痛苦滋味。

我的腦袋如放電影一樣,一會是姥姥的寵愛,一會是母親垂淚傷心的場面,我無法想像得出來,母親經過了姥姥和姥爺的離去,再加上我對她傷害的雙重打擊,她是要如何的承受與面對。

揮之不去的場面,在我腦海裡不斷的循環重複着,讓我的心如被重錘擊打一樣的疼痛。我終於忍受不住,用棉被捂住腦袋大喊起來,然後失聲痛哭。我不再顧忌別人笑我懦弱,笑我沒有男子漢的堅強,我要把心裡壓抑的傷悲全都發泄出來。

沒有人吱聲勸我一句,也沒有人說他煩我的哭聲,我在哭痛快了之後,心情略微有些好轉,坐起來想抽顆煙,當我剛坐起來時,我看到桌邊有杯水,有盒煙與火機,我心裡很是感動,看着他們點點頭,算是謝謝他們對我的體諒。

他們也笑了笑衝我點點頭:“知道你難過,想哭你就哭,想發火你就發,想吃啥你就說,實在是憋得難受,你挑個人出去讓你打一頓,別在屋裡打,省得打壞東西,咱們還得買。”

這話說的誠肯,我聽了感動,我打心裡感謝他們能這麼理解我,再悲痛也得還要過日子,再難過生活還得要繼續,我也不能因爲我的悲傷,影響別人的情緒。

我打起精神,想把悲傷隱藏起來。可我卻知道,我的性情已經大變,沒有了以往看得開,想得通,也沒有了以往的開朗,經常是默不作聲的在那發呆,然後不知不覺的流下了眼淚,這是我無意識流下的眼淚。

老闆大哥知道我回來後,就過來看看我,對於這種事,他也不知道該如何的勸我,他爲了讓氣氛熱鬧下,破天荒的給大家放了一晚上的假,請我們一起去外面大吃一頓,爲了讓我開心,每個人都使出渾身的力氣調節氣氛,可我卻開心不起來,看着他們默不作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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