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哲半個身子從包廂探出來。並沒注意到我這邊,還在跟人聊天。他今天似乎是在參加一個很重要的聚會,難得穿上了一身正裝西服。銀灰色的經典顏色,讓他的書生氣中。多了幾分貴氣。
第一秒的驚訝過後。我很疑惑許哲爲何會出現在這裡。據我所知,他的社交圈子一向很簡單。多數是待在象牙塔的大學老師。
我實在想不出,哪個大學老師。會有財力和人脈在‘楓丹白露’搞一場聚會,吃一些在很多人看來華而不實的飯菜。
我思索時,許哲已經走出包廂,再下一秒。他看到了我。
我站在原地,沒動。有些尷尬,同時也很慶幸,楊艾莉走在我前面。此時已經進了包廂。
許哲見到我,微微皺眉。顯然,他跟我最開始的反應一樣,驚訝過後很是疑惑,不過,他臉上很快又露出瞭然的神情。
大概是猜出,我之所以會出現在這裡,多半時因爲越城的關係,想到這個可能,他臉上又閃過一絲陰霾。
“真巧,在這裡遇到。”我率先打破沉默。
每次和許哲接觸,對我來說都有擦槍走火的危險,所以,我很清楚我必須冷處理跟他的關係。害怕會遇到許哲,我會刻意的選在麗莎給阿嬌做完心裡疏通之後去醫院,似乎也察覺到我的疏遠,許哲到也很識趣的沒繼續找我。
許哲,是我曾經的戀人,不是現在,我標籤明確,越城的情人。
如果是早一個月,興許我還有偷腥的可能,但現在,一旦我做錯分毫,立刻會有很多人羣起而攻之。
畢竟,我已經被越城擺在明面。
“最近我太忙,一直沒時間去看阿嬌,她還好吧?”許哲往前走了兩步,在距離我還有一米遠的距離停下。
我鬆了口氣,心中不免爲自己的小心謹慎感到好笑,
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她還不錯,最近的精神狀態好了很多。”
我笑着說,但還是不自然的將雙手緊握成拳頭,每次看到許哲,我都做不到雲淡風輕,雖然總會告訴自己,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過去就過去。
可現實上,失憶這種事情,就像是買彩票,並不能輕易中獎。害怕越城他們起疑,我決定速戰速決。
“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先進去了,朋友還在等。”我伸手指了指包廂門,一臉歉意的說。
這裡包廂的隔音效果很好,許哲自然是聽不到裡面的談話聲。但‘楓丹白露’的規矩是,沒有客人的包廂,永遠是大門敞開,因此,許哲很清楚,我並沒有撒謊,也沒有想要故意躲避。
“其實,今天如果不是在這裡遇到,我可能也會該你打電話。”看出我的緊張,許哲忽然輕笑出聲。
我心中一緊,眉頭微皺。
“嗯……”許哲沉吟一聲說:“之之,你知道麼?這次在遇到你,給我的感覺很是不同,有熟悉,有陌生……”
“許哲,我朋友真的在等我,而且,我已經很明確的跟你說過你我之間的界限,如果你越界……”
許哲雖然是個很感性的人,但他很少將自己的感情外露,更不會說那些肉麻卻很管用的情話。
如今,他說這麼多,除了腎上腺素激增,就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一股危險的氣息在幽暗的走廊瀰漫開來,許哲眸光似是無意的往越城所在包廂瞥了一眼。
與此同時,包廂的門打開,越城站在門口,第一眼就看見了手足無措的我。
“我還想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沒回來,原來……”
越城的話說到一半,就將目光轉向站在一旁負手而立的許哲。越城曾經很多次聽我提起許哲,但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是遇到朋友了?”越城不動聲色的打量下許哲,側頭問我。
我慌張的點點頭,儘管自己並沒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但我還是莫名緊張不安。如同許哲對現在的我感到陌生一樣,我對他同樣也很陌生,他骨子裡似乎多了一些桀驁不馴,雖然他每次遇見我,都在努力壓制着心中的那份‘狂暴’可如今自己的假想情敵就在面前,誰又能保證許哲不會暴走。
“之之,這位是……”
我尚未想好怎麼介紹越城,許哲就發難,主動開口詢問,十分大方的將目光落在越城身上。除了宋祈恩,許哲是第一個敢如此膽大與越城對視的人,宋祈恩恣意妄爲,是因爲他身後有強大的靠山,而許哲……
我不免替他捏了把汗。出乎我意料的是,越城居然主動伸出手,自我介紹說:“我是之之的朋友,越城。如果我沒認錯,您是剛剛在弗羅倫薩舉辦過畫展的大衛許?”
“正是在下。”許哲也伸出手,兩隻大手緊緊的握在一起。
“久仰久仰,聽說許先生要在海城辦一場畫展,有機會我一定要去看看。”
兩隻大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儘管兩個人面上都帶着笑容,但我還是能感覺到一股暗流涌動。
虛情假意的寒暄過後,越城鬆開許哲的手,卻又將手放在我腰間,我身子一緊,不安的看向越城。
果然是個明擦秋毫的男人,許哲每每瞄向我的眼神,都被他輕鬆捕捉到。
“許先生,你是之之的朋友,本來應該請你一起坐下吃頓飯,不過,今天我另外請了兩個朋友。改天,我讓之之約你出來……”
越城面帶笑容,語氣卻很是淡漠疏離。許哲像是完全沒聽出越城話中的意思,仍舊微笑着說:“稍等下,我有個東西要給之之……”
我猛地緊張起來,猜不出許哲要做什麼,越城也停下前行的腳步,饒有興趣的看着許哲。
許哲並未說什麼,只是從兜裡掏出2張票,雙手遞過來。我掃了一眼,是畫展的門票。
我在許哲身邊的時候,他的確是很喜愛繪畫,也常去美院做旁聽生。我們在一起的那段時間,他總會給我畫一些畫。
說實話,人體模特的工作是相當考驗人耐性的工作。即便越城每次給我畫的時候,並不是會很苛刻的要求我坐在那裡,多長時間不能動,我仍舊覺得索然無味。
我跟他抗議過,抱怨過,問他:“現在照相技術這麼發達,爲什麼還要費勁的畫畫……”
每當這時,許哲都會用手輕刮我鼻尖說:“相片和畫布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一種只是真實的反應,一種卻能參入畫師的幻想。”
那時,我並不是個懂得欣賞陽春白雪的女人,自然,也就無法理解他話中的意思。
我記得,許哲蹭說過,要在我本命年生日那天,辦一場畫展給我……
回想起這些,我忍不住看了眼畫展的日期,還真是在我生日那天開幕,只是遲了一年。
許哲顯然也記得我們曾經的那個約定,他看我拿着門票有片刻的是失神,輕聲說:“希望還不會太晚。”
很普通的一句話,卻只有我和他能聽懂其中的深意。
“到時候也請越先生也賞臉去看看。”許哲微笑的看向越城。他很聰明,如果越城答應去,我便沒任何理由拒絕。
我心中默默祈禱,希望越城可以找個藉口推脫,可他並沒有,同樣微笑說:“這個是自然,許先生放心,到時候我跟之之一定會準時出席。”
我愕然的看着越城,猜不出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儘管中間有些小插曲,許哲也算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他客氣的道別後,就不在逗留,轉身離開。越城拉着我的手往包廂走,此時,許哲出來的那個包廂,再次關上了門。
也不知是我多心,還是什麼其他原因,我總覺得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濃重的高級香水味道。
再回到包廂,越城他們顯然已經談完,閒聊一會兒,就各自離開。
回家的路上,越城一直在閉目養神,我實在無聊,就拿出手機玩,剛打開遊戲,就進來一條信息,是柳梅發來的。
“之之,在哪裡?有時間來我家一趟麼?”
我瞄了眼越城,估計他應該沒什麼特別的吩咐,就快速給柳梅回了個短信,說好。
短信剛發出去,越城忽然出聲問:“是誰?”
“柳梅,她問我有沒有時間,讓我去她家一趟。”我如實回答。
越城沉默幾秒鐘,纔開口吩咐張亮:“先去柳梅那裡。”
我一愣,連忙說:“城哥,不用這麼麻煩,我自己打車過去就好……”
我的話還未說完,越城就再次閉上眼,顯然,他不想再談這個話題。我識趣的閉上嘴,也不再多話。
我到柳梅家時,她正按照菜譜學做飯。
“梅姐,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賢妻良母了。”我故意打趣。
“女人,總要退居到幕後,總站在臺前,難免會被人惦記。”柳梅放下手中東西,話裡有話說。
我假裝沒聽出來問:“梅姐,你今天找我來,有什麼事情?不會只是想讓我嚐嚐你手藝吧?”
柳梅笑着搖頭,她很是意味深長的說:“這段時間北城那邊要變天,恐怕海城的日子也不太好過,城東那片地,越城和宋祈恩都志在必得,兩虎相爭必有一傷,你夾在其中一定要多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