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在配合柳梅的話。原本明媚的天空,不知何時多了些陰雲。雖然並沒有下雨,但還是讓人心情壓抑了不少。
我手裡擺弄着柳梅從意大利帶回來的彩色玻璃杯。上面有一朵抽象的玫瑰花,很是絢麗。
“大人物之間的爭鬥。恐怕沒時間顧及我們這些小人物。只要不傻乎乎的湊上去,應該是沒事的……”我說。似乎是在安撫柳梅,也在寬慰自己。
可惜。這種話是那麼蒼白無力。
柳梅再下一秒就點破事情的本質:“越是小人物,他們纔會更加放心膽大的犧牲,畢竟,在海城這個地方。最不缺的就是那些想走捷徑,一夜發達的人。”
我笑笑。莫名的開始有點討厭柳梅的通透,不給人一點自我麻醉的空間。
柳梅手中捧着的,也是個彩繪玻璃杯。不過她杯子上的圖案,卻很是耐人尋味。拿着寶劍的女王。
我第一次見她這杯子,曾誇讚說這皇后畫的很精緻,柳梅卻是笑着糾正我,這是女王,不是皇后。
同樣一個單詞,卻是兩種不同的意思,一個掌握自己的命運,一個被人掌握命運。
就好像伊麗莎白一世可以活得瀟灑自在,而她的母親安妮博林卻只能被人送上斷頭臺。
我一直都清楚柳梅是有野心的人,但她很好的將這份野心隱藏起來。今天她叫我過來,想說的肯定不止風雲變幻。
“梅姐,上次我跟你提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麼樣了?”我放下玻璃杯,主動問。
柳梅輕輕放下杯子,並沒立刻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優雅的看着我雙眼,忽然伸出手,輕輕握住我的手。
“之之,我可以相信你對不對?“
猛然間不知從何說起的問題,讓我愣了片刻,在柳梅注視的目光下,我竟然覺的背後冒起一陣陣涼風,認識柳梅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對我說這樣的話。
“當然。”我僵硬的點點頭,努力扯出個笑容回答:“梅姐,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自己現在會是什麼樣子,也許,直接凍死在街頭,所以……”
我的話尚未說完,柳梅再一次輕拍了下我手背,才收回手。
“之之,我知道越城是什麼意思,他想讓你入股我的公司,無非是想要借用我公司的客戶資源。”
儘管越城之前已經點明,柳梅會看出他的意圖,但當柳梅真的挑明瞭說的時候,我還是很驚訝。
大概是跟越城那幫人呆久了,有點不適應這種直來直往。
我收斂心思,努力擠出個笑容來:“越城說過,他的心思瞞不過你,還真是被他說對了。”
“之之,我在這個圈子混了十五年,如果這點都看不明白,是不是太蠢了點?”柳梅眸光中的溫柔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冷峻。
柳梅的態度,讓我很是震驚,我有點擔心她會拒絕越城遞過來的橄欖枝。
“梅姐……”我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
“你別緊張,我不會拒絕越城的好意,畢竟這是雙贏的事情。”柳梅調整了下自己坐姿,一副在商言商的樣子:“不過,這件事情我想親自跟越城談談……”
我不明白柳梅是什麼意思,皺眉看她,柳梅眼神中又恢復到往日的柔情,她說:“之之,你知道,在海城我只有你這麼一個朋友,你對我很重要。我曾經不止一次說,你要爲自己打算,現在看來……”
柳梅臉色變了下,長長的嘆了口氣,頗爲無奈的接着說:“現在看來,你想抽身離開,已經很難,那麼我現在能爲你做的,就是幫你儲備更多自保的武器……”
我微微一愣,從柳梅的眼神中,我能看出她是真心的,不夾雜任何想要討好處的心思。
不要說在這個圈子,即便是在普通的人與人之間,這種真心也很是少見。
“梅姐,你爲什麼對我這麼好?”沉默良久,我還是沒忍住,出聲問。
柳梅笑笑,將視線投向窗外,外面的天空,已經徹底被烏雲遮蓋。良久,她才輕描淡寫的說:“400cc的血,不是每個人都願意的。”
我愕然的看着柳梅,沒想到那件往事她居然知道。那是我跟越城在一起一年之後的事情,柳梅出了車禍,當時情況很嚴重,醫院血庫的供血儲備不夠,我恰好跟柳梅是一個血型,就捐了點血。
對於我而言,這只是舉手之勞,但在柳梅看來,似乎就成了救命之恩。
感謝的話自然不用再說,我和柳梅一同端起杯子,相視一笑。從柳梅家中出來,我直接給越城打電話,將柳梅的意思轉達給他。
越城在電話那邊沉默片刻說:“知道了,事情我會讓張亮去安排。”
“好。”
電話那邊又是一陣沉默,我剛想掛電話,越城忽然說:“晚上我過去,等我。”
最後兩個字,越城說的十分具有挑|逗意味,我臉騰的一下紅了,拿着手機站在馬路上有點手足無措。
“好。”我有點緊張的回答。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煮好飯。”
越城接下來的話,徹底震驚住我。
“我……我……”我了半天,我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好在越城並不在意我的窘迫,他直接掛了電話。
我沒什麼拿手的中餐,西餐只有幾樣做的還算不錯,最拿手的是煮泡麪。但如果我真的煮兩碗泡麪等越城回來,他一定會氣得炸毛。
招手攔下輛出租車,打算去超市買點新鮮的西餐食材,我下車,站在進口食材櫃檯挑選東西,忽然就看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麗娜身穿一條白色緊身超短連衣裙,手裡提着個lady
dior,腳上漆黑的紅底細跟高跟鞋看上去十分誘惑。
我還記得她之前被老劉拋棄是的失魂落魄,沒想到,轉瞬之間,就又容光煥發。我微微搖頭,心裡苦笑,柳梅說的真是沒錯,麗娜真的是爲這個圈子而生,才幾天功夫,她就又找到了新金主。
我不想讓她看見,免得四目相對尷尬,拿了兩小塊西冷牛排轉身就走,然而,麗娜除了牀上功夫厲害,眼光也是相當毒辣。
明明我們之間還有十幾米的距離,都被她抓到了。
“之之,還真的是你喲。”麗娜扭着腰身,一陣風似得走到我面前。她摘掉黑超,滿臉笑意的看我,很是挑釁,也很是氣勢洶洶。
“嗯。”我笑着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麗娜目光在我身上和購物車裡掃了一眼,倨傲的擡高下巴,眼神裡滿是嘲諷:“易之之,別告訴你現在已經到了要親自下廚的地步?如果是這樣,你跟他們家中的黃臉婆有什麼區別?”
還未等我開口,麗娜繼續說:“仔細想想,你似乎還不如那些黃臉婆,她們也不需要下廚,還有一張紙做保障……”
我微笑的看着她,輕輕搖了搖頭:“麗娜,你大概是忘了那句話,要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而且,只有一個男人對你完全信任,纔會吃你做的飯,否則……”
麗娜似乎沒料到我會這樣反擊,氣得雙手緊緊握成拳頭,似乎下一秒就要暴走。恰好此時,她電話響了,掃了一眼來電顯,麗娜的臉上立刻露出得意的笑容。
“纔剛剛分開,就給我打電話,是想我了麼?”麗娜語氣柔和,像是小孩子一樣撒嬌,跟剛纔簡直是判若兩人。
我感覺到一絲好笑,拿着挑選好的東西去結賬。給麗娜打電話的,應該是她的新金主,所以,她多半不會再跑來找我麻煩。
我從超市出來的時候,正趕上下班高峰,等到家的時候,越城已經坐在客廳看電視。
“對不起,路上有點堵車,所以……”我提着東西站在門口,慌忙解釋。
越城站起身,緩步走過來,他臉上表情淡淡的,讓人猜不出此刻的心情。出人意料,他伸手將東西接過去,便轉身往廚房走。
一邊走,他一邊說:“易之之,我跟你說過,我不喜歡你的小心翼翼。我不是吃人的老虎,懂?”
我跟在他身後走進客廳,假裝乖巧的說:“我記住了。”心中卻在腹誹,你不是吃人的老虎,但你隨時可以變身嘛。
“換衣服做飯,我餓了。”越城將所有的食材堆到廚房,出來,冷聲吩咐。
我聳聳肩,顯然,越城對我的廚藝持保留態度,當我將紅汁黃瓜,牛排,生蠔魚湯,以及杏仁奶糕端到越城面前時,他居然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這幾樣是我的拿手菜,色香味俱全,雖然比不上大廚做出來的味道,但也絕對拿的出手。
“城哥,這些西餐我只學了個皮毛,平時又沒什麼機會做,你嚐嚐……”我坐在越城對面,笑着說。
越城挑挑眉頭,像是自言自語說:“我以爲這頓又是路邊攤,已經很不錯了……”
吃過晚飯,我在廚房洗完,越城卻沒回房間處理公事,而是站在我身後盯着看。
“易之之,你有很多我沒發現的優點。”
越城說這話時,我正在清洗餐盤,淡淡迴應:“是麼?難得城哥你誇讚我有優點……”
我的話尚未說完,越城卻已經走到我身邊,伸手環住我的腰。
“之之,我真的好想就這麼一直抱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