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

他們倆要見面了。

我不願意寫青春之愛,即使少青年時代,也不願記述。那時傻頭傻腦,無知荒唐,可這些最寶貴,它們屬於每一個路過,或者正在經歷的青春。你的,沒什麼,我的,你不愛聽。然而三十二歲後,不是不願意觸碰那些純真無知,碧藍無邪的東西,是沒有動力,沒有心氣兒。那些灑脫,都是別人,自己得爲生活奔波。像李學知那樣逍遙的有多少呢?得了,提他我就生氣!快看!琳來了。

一位穿着普通如體育老師,身量頂多一米六一,略顯豐滿健碩的成年女性,快步進入了派出所大門,神情凝重,學知心裡一驚,就是她!就是她!鎮靜不見了,從容沒有了,他有點結巴:劉……劉……劉琳!那位女性面無表情,嘴脣有點顫抖,盯着面前這個糙老爺們兒:孩子腔,娃娃臉,面色黝黑,濃眉小眼,扇子面的身材。琳見過他照片,仔細端詳過,雖和實際有偏差,可還是一眼認出了學知。一秒,兩秒,三秒,根本不用,琳僅用了零點二五秒,就認出是誰了,站在原地盯着,是因爲不知所措。

學知不知道臉上的肌肉該怎麼擺放,他決定先不管臉了,動動腿吧,往臺階下邁了一步,琳像是被驚着一樣,猛然抖了一下,隨即轉身奔跑起來,跑的真快。

北京的冬天,美的讓人踏實,去看,去聽,去感受。無論它變化多快,內在的味道總能被察覺到。冷風劃過樹梢,熱氣騰騰的早點攤,姑娘甜甜的笑,情侶在街邊擁抱,大公共呼嘯而過。穿梭在行人之間,短髮飄逸,琳邊跑邊哼唱着,步履平穩。身後不遠處,另一個奔跑者,不遠不近,不急不緩。他們穿過人羣,路過熱鬧,在陽光露出微笑時,停在了立交橋下。

風,吹亂了女孩的頭髮,男孩從背後擁抱她。一秒,兩秒!女孩猛然掙脫,回身,推開男孩:“你誰啊!”咆哮聲驚走了烏鴉,嚇壞了吃糖葫蘆的小姑娘。一片雪花從他們之間劃過,男孩突然吻了女孩。

車水馬龍,這個城市從來不會孤單,可它看上去是那樣寂寞。沒人給它溫暖,沒人在乎它是否疲倦。實現夢想,它默默無言;失意落魄,它冷眼旁觀。然而有一批人,離不開它,他們願意一輩子守着它,每天睜開眼,它還在,就踏實!北京的冬天,飄着白雪…………

“我愛這座城市,就如同愛我面前的這位姑娘一樣,我願意一輩子守着她,直到死去”。學知寫給琳的文字,刺激了淚腺,透明晶瑩的液體順着臉頰,滴落在手機屏幕上。我不會糾纏你,不會讓你爲難,只要你心裡有我就夠了,學知剋制着自己的情感,這是歲月帶給他的能力。長大,會擁有很多,當然,也會失去一些。說不上誰輕誰重,這要看每個人的遺憾是什麼,別說你沒有遺憾,真沒有?那隻能說明你的人生不夠精彩。

那個吻的作用,非常巨大,琳白天快樂工作,回家收拾房間,耐心給女兒讀詩,給男人端茶倒水,幫母親修花,給老爸捶腿。父母丈夫和女兒都有些疑惑,可誰也沒問。學知也是如此,給愛人講笑話,陪兒子玩玩具,幫母親做飯,給老爹讀新聞,他的家人也有點不太適應。賢妻,好丈夫,卻分別在兩個家庭裡異常活躍。這會琢磨愛,有點多餘!溫暖洋溢,在這個異常寒冷的冬季,一切彷彿都披上暖黃色,和潔白對抗,和透明對抗,和黑色對抗。溫馨的力量,能融化大多數鐵石心腸,人與人之間相互關愛,溫柔相待,彼此都會發光。

“收拾完畢!準備洗澡!”

“祝你愉快!”

“洗澡完畢!給閨女洗!”

“祝她愉快!”

“洗完了,你幹嘛呢?”

“給貓剪毛呢,我兒子還總搗亂。”

“哈哈哈哈!”

…………

我快寫不下去了!這不是虐狗嗎?我打心眼兒裡盼着這對狗男女出點事!恨的我牙根癢癢!可前文說了,我不能強行干預他們的命運,那好吧,順其自然吧,反正我只是個記錄者。

時間過去了近半年,這二位生活質量提高了一大截,家庭溫馨不說,他們也利用閒暇時間偷偷幽會,東城看演出;北城聽相聲;西城訂約會;南城吃早點,偶爾去爬個香山,去趟八角遊樂園,無論去哪,學知都要牽着琳的手,開始有點彆扭,怕被熟人撞見,經過學知的分析誘導,慢慢琳也就放開了。“做了,就別怕,要麼就老實活着,牽手,那是愛的最重要表達,比脫你胸罩高級的多!”“那你想脫嗎?”不想!拉到吧你!我罵你祖宗!

於是,學知就帶着琳去了郊區的院子,此處刪去好幾百個字。

讓他們倆先忙着,我說說我的見解。關於性,我不能理解對它的諱莫如深。交配繁殖,動物可以,植物可以,唯獨人,需要略過,需要隱晦,這太奇怪了。沒有食慾,如何活着,沒有性慾,又如何延續。沒有比這更簡單的道理了,可仍然不能開放,仍然不許談論,臺下隨便,上臺就得高大上,可延續生命不是高大上嗎?沒有性的驅動,哪還有什麼偉大愛情?我想說!性,是美好的,是動人的,是我存在的根本。演講完畢!謝謝!

琳在學知懷裡,像個孩子一樣安詳,學知哭了,他想起好多人好多事,那些歲月裡經過他生命的人和事,從未感到像此刻這般溫暖。然而在這溫暖中,總有幾處黑點,不大,但很扎眼。那些人,那些事,夏天,冬天,縱橫交錯,一旦進入時空隧道,想停下來,想退出,完全不可控制。必須藉助一些外力,比如撫摸自己的,白皙的手。

“你是我第一個如此直白表達的女孩。”

“老女孩。”

“我活這麼大,從沒對喜歡的女孩表白過。”

“都是別人對你表白?”

“都是別對我說喜歡我,想睡我。”

“臭美吧你!”

“對了,我說喜歡你,想睡你的時候,你有反應嗎?”

“去你的,別說了,再說又要刪除好幾十字。”

對話就到這吧,我不想聽!總之,學知如願以償,他之前對琳的表白很直接,就是想睡她,這在學知來說沒有過,對琳來說也沒有過,前文提到過,琳既不出衆,也不算不上漂亮,追求者寥寥。相反,學知卻有衆多愛慕者,他一直被追求,可遇見心儀的姑娘,便心跳加速,開不了口,直到鼓足勇氣,決心告訴對方,卻遠遠看見女孩依偎在他人肩膀。得了,走吧,別打擾人家了。從此下定決心,遇見讓自己心動的女孩,必須告知,成不成單說,可直到結婚生子,也沒遇見。原本對遇見這事,就那麼回事吧,沒成想在二零二零年底,遇見了琳。

喜歡,就要說出來!我喜歡你,並且我想睡你!正在讀我文字的你,敢這麼說嗎?沒關係!大不了連朋友都沒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