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沉吟一下,隨即爽快的應下了:“好。很久都沒有在外面吃過了。”
於陽笑着又問道:“您喜歡吃什麼?想吃什麼?我好跟廚子說。”
老者想也不想的道:“炒野芹菜。”
於陽抿了抿嘴,野芹菜,老者怎麼會想起吃這個,她隨即點了頭:“我這就去吩咐。”
於陽退了出去,將老者要留下來吃飯的消息告訴了韓氏。
韓氏臉上展露出大大的笑容,再隨着目光落在於陽腰間的玉佩上,她臉上更是綻放出喜悅的顏色:“我這就去辦,這就去。”
於陽攔下韓氏:“要吃炒野芹菜。”
韓氏微微一怔,隨即道:“我曉得。今日的菜單就由我來擬。”
於陽拉住韓氏:“不用準備那些,隨便一些……爽口一些的,容易克化的……我瞧着他的身體不大好。”
韓氏注視了於陽一會兒,抿口應下:“我曉得了。熬些粥送去,葷菜只送一品魚,他喜歡吃魚,平日裡吃飯不喜歡葷菜超過一品。喜歡吃筍,我叫人拿糟筍出來……”
韓氏恍恍惚惚地,口裡不由地念叨着,顯然對她來說,老者的到來令她感到意外,而留下來吃飯更是讓韓氏驚喜不已。
除了,老者跟穆時風的關係,還有什麼能讓韓氏感到這些的激動。
只是,若老者跟穆時風的關係是自己想象的那樣,那麼韓氏跟老者……可是韓氏對老者的態度顯然不是一個妹妹對待兄長有的恭敬。
於陽越發的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老者站在書桌前運着筆,見到於陽進來,放下筆,笑道:“安排好了?累了吧。賜……坐。”
於陽沒意識到老者話語的錯誤,沒有坐,而是走到書桌旁,看着老者做什麼。
這是一副畫,一副隨意的山水圖。
“好久沒動過筆了,今日難得有空閒。看看,這畫畫的如何?”老者笑嘻嘻地看着自己的畫,不時的添上兩筆。
於陽瞧了一會兒:“我雖不懂這個。可覺得挺好的。”她看着都覺得好,山姿雄偉,巍峨峭壁,水流湍急,她覺得很好,可是,卻曉得不能隨便說。
老者笑了:“你到是說實話。”老者手筆一動,又添了數筆,山水圖出現在於陽的面前,老者在上面題了字兒,“既然你覺得好,那就送給你了。在你這吃了東西,不付些錢怎麼能行?”老者說着,從衣襬下取出一枚印章,哈了口氣,在畫上落下了自己的印記。
說着便去洗手,又道:“峰兒怎麼還沒回來?又有什麼事拖住了?都沒告假麼?”
於陽將手巾遞了過去:“想必是有急事,他留了話下來,說若是中午沒回來就不用等。”於陽想了想,又道,“我已經打發人去看了,若是沒什麼大事,一定請了他回來,陪您用飯。”
老者很想跟穆時風一起吃飯。於陽有些抱怨皇帝,怎麼非要今日把穆時風叫去,若是沒把穆時風叫去,他們就能在一處吃飯,還可以陪老者聊天。
等到飯食端了過來,還不見穆時風的身影,老者似乎已經放棄,只是盯着桌前的飯菜,不由笑道:“怎麼準備了這麼多?要怎麼下口?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他又指了自己身邊的位置,讓於陽坐,“陪我一起用膳。總是一個人吃,沒意思。飯還是要人多了,纔有意思。”
老者沒有先動筷子,出現的是一名穿玄色長衫的男子,玄衣男子從懷中取出一雙筷子,然後夾取菜放入自己口中,一一品嚐後才退到一邊,請老者用膳。
玄衣男子就跟憑空出來一般,可是,於陽瞧着他是從後面隔間走出來的,在試膳完畢後,又退回到隔間。也就是說他先前一直在隔間,他是護衛?
再看老者,顯然是已經習慣了這些,待那玄衣男子退到一邊去,這纔拿了筷子,先吃了一口,這纔對於陽道:“吃吧。”
吃飯的時候很沉悶,老者秉承食不言,寢不語,沒有話,而於陽則是滿腹心事,也沒有話。
正吃着,那玄衣男子又出現,衝着於陽額首走到老者的面前,湊到老者耳邊說了幾句話,老者臉色隨即一凜,接着又一笑,歉意地對於陽抱怨着:“這怎麼好?出了些急事要回去辦,連飯也不能好生的吃了。”
於陽站起身:“我讓人收拾了給您帶回去?”
老者點了頭,對那玄衣男子道:“你讓人來取。”又對於陽道,“真是對不住。”
老者匆匆地離開,於陽進屋子收拾老者留下的那副畫,眼睛隨即落在了老者的落款之上。石峰居士,這是他的號。於陽笑了笑,將畫卷了起來,打算讓人拿去裝裱,轉念又一想,這個石峰居士的名號好熟啊,她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
她絕對見過這個,記憶的深處總有這個名字出現。
韓氏見於陽出來,上前問道:“怎麼了?可是哪道菜不合胃口?”
“好像臨時有急事回去了。”
韓氏的臉上流露出深深的可惜,目光下垂,瞧見於陽手裡拿着畫卷,上前問道:“這個是……”
於陽眼睛落在自己手中的畫卷上:“是那位長輩送給我的。”
韓氏忙接了過來:“我這就讓人拿去裝裱了,回頭便送過去。那.......老……那位長輩還說了什麼麼?”
“說了下次還要來呢。”
韓氏失落的面孔上又浮現出一絲欣喜。於陽若有所思地叫住韓氏:“姑姑,這位長輩的雅號是石峰居士麼?”
韓氏疑惑地瞧了於陽一眼:“正是。你問這個做什麼?”
於陽笑着道:“只是想起以前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名字。這位長輩的畫兒很有名麼?”
韓氏一手撫擦着換卷,雙眼微垂:“這位長輩的話雖不算有名兒,卻是難得求到。等裱好後,還是好好的收起來。”
於陽點了頭,又道:“姑姑累了一上午了,我送姑姑回去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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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對韓氏要有的防備還是應該有,可比較對方年紀那麼大,在外面站了那麼久,顯然是有些支撐不住,她這些表面的還是要做的。
不等於陽伸出手,斜插了一隻手進來,細長的手指,帶着一枚金戒指,一對金鐲子露出:“不牢少奶奶,奴婢們來伺候。”
不硬不軟地話正是出自那個錦繡的口中。她面上帶着一絲的不悅,攙扶着韓氏,口中軟言道:“夫人,我扶您回去吧。您的腿不好,我叫人擡您回去吧。”
韓氏扶着錦繡的手,卻是對於陽道:“該有的規矩還是要有,該曉得的還是要曉得。”說着,對着於陽點點頭,卻是沒有走。
於陽有些不明所以,韓氏不走是什麼意思,難道還要在這等着?韓氏不走,於陽也不好走,只得站在。兩邊都僵在了那裡,還是錦繡說道:“奶奶若是有事且先去吧。夫人要在這站一會兒。”
錦繡的話語讓於陽聽得很不舒服,有種輕蔑的感覺,於陽微微皺起眉毛,這個錦繡似乎跟她外表的穩重格外的不相符合。她記得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的儀態是那樣的落落大方,把英國公府的那些人都比了下去。那時候,她對錦繡是帶着一種崇拜的情感。可是如今,她卻很是失望,沒想到穩重大方不過是外表,而內裡卻是這樣的不堪。
韓氏也皺了眉,呵斥着錦繡:“你怎麼跟奶奶說話呢?越來越放肆了!”
錦繡放垂手侍立,憋紅了臉不說話。她就是覺得氣憤,這位奶奶進了門後,就格外的不順,少爺對夫人的態度變了,夫人對自己也變了。都是這位奶奶進來惹得禍。
於陽沒有理會韓氏對錦繡的呵斥,在她看來,若是想要嚴於律人那就要從自己做起,韓氏若是想要說她的規矩,且把這個錦繡的規矩給改好纔是。
下午也沒什麼事,於陽只看看書,同紫芝說說話,吃晚飯前穆時風回來了,兩人一起吃了飯,待要休息時,於陽將老者來的事說了。
“送了一塊玉佩,說是先帝賞的,還有一副畫兒。還說改日要給這換個匾。”
穆時風看着於陽遞過來的玉佩,握在手中半響沒說話,待見於陽又說了話,這纔回過神,隨口應了一句。
於陽不由笑了:“你聽着我說什麼了,只管在這點頭。”
穆時風笑了笑:“不是說還有副畫麼?是什麼樣的,拿來讓我看看。”
於陽道:“姑姑拿去了,說是要裱起來。對了,原本是要等你回來一起吃飯的。”
穆時風挑起眉:“哦?在這吃了飯?”
“嗯。還沒吃幾口,就有急事回去了。他是不是很忙?我瞧着他精神不大好,是不是身子哪裡不舒服?若是這樣該歇一歇的。”
穆時風點了點頭,隨即有些失笑的道:“他身子不好自然有人照顧,你何必去操他的心也輪不上咱們。”
於陽奇怪的看着穆時風,那不是他的父親麼,他這麼說話,他跟自己一樣,對父親都有怨言?
石峰居士是穆時風的父親。
一霎那間,於陽突然想起來,她在哪裡看到過石峰居士的名字,只是……只是這怎麼可能?她不由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將驚歎聲硬生生的壓在了自己的嘴巴里。
怎麼會是這樣!
這太令她感到奇怪了!
《枝頭俏》第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