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拉着於陽就往外跑。要打燈籠才行。一路上靜悄悄的,不曉得這個時候去敲門,會不會不得其門。
柳兒一面走一面道:“不會,太太的小廚房一天到晚都是有人的。”
“那就好。我真怕這個時候去,叫不開門。若是吵到了太太就是我們姨奶奶的不是了。”
柳兒突然停下腳步,反而道:“陽妮子,你說什麼?”
“啊?”
柳兒急急的問道:“你方纔說什麼?”
“我說,怕這個時候去叫門,吵着了太太,就是我們姨奶奶的不是了。”
柳兒是想到了主意了。於陽的話讓她想到了主意。怕吵着太太,偏偏就要吵着太太,讓太太知道,她們姨奶奶拿那個姓樂的沒法子,太太總有吧。
柳兒心中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的鬧一鬧,一定要要鬧的人盡皆知。她笑着拉着於陽的手,催促道:“走,咱們快些走。去晚了,姨奶奶要餓肚子了。”
柳兒只覺得現在渾身舒坦,步伐也快速了許多。
於陽微微一笑,她這麼大的動力。是想到了法子了。在皮姨娘不開口的情況下,要想解決這事,目前來看只有捅出去,樂姨娘之所以那麼就是看着皮姨娘萬事緘默其口。也許還有更好的法子,只是現在,只有這樣了。
於陽跟着柳兒快步的走着。皮姨娘住的地方離太太的正房並不遠,從東角門進去,繞過後廊,便是太太正房的後門。
柳兒叫了門。
雖然說是上夜,但那些個婆子總認爲沒什麼大事,所以也偷空倒頭睡下。再說,就要到卯時,那些個貪懶點的上夜婆子早躺下了。一聽到有人敲門,都發起了抱怨:“還要不要人睡了?我們三更半夜的不睡,早上也不叫我們睡了?”說了一通,那人還在叫門,婆子越發的動氣,便道,“到前門去,前門早開了。”
若是於陽這樣新來的也就被她們給糊弄過去,柳兒卻是知道的,這些婆子最是會偷閒,能不幹的便推手不做,更何況正是交接之時,哪個願意從牀上爬起來。只是她今日卻是有事,略微提了聲:“開門。快開門。”
婆子也怕外頭的人叫久了,吵着了太太。反累了她們,便推出一個。那婆子披了衣裳,趿拉了鞋子,打着哈欠,不住的抱怨:“一大早鬼叫的,什麼事,毛毛躁躁的,如今的女孩兒都跟小鬼一樣,不曉得尊老敬上。”
柳兒白了她一眼:“您老就是上夜的,開門是你應當的,我怎麼就是毛毛躁躁的了。”
婆子瞧着柳兒的打扮也不過是個小丫頭。她又是在太太院子當差的,更是瞧不上旁人,傲慢的道:“你驚着了太太,還說不毛躁。”
柳兒本就受了氣,現在更是火大,跳了腳便要跟婆子辯白起來,到是於陽拉了她:“柳兒,別吵了。”她忙向婆子賠不是,“嬸子,是我們的不是,是我們毛躁了。您多擔待。柳兒不是故意的。她是急的。”
婆子見於陽先低下了頭,說的又那麼的可憐,到也緩了口氣:“我到沒什麼,只是別吵着太太。你們是哪裡的?這麼早就跑來?”
柳兒道:“我們是皮姨奶奶跟前的。我們……”
於陽忙截過柳兒的話:“姨奶奶的早飯出了點差池,清蓮姐姐叫我們悄悄的過來找巴四嬸。勻些東西,等天亮了,再送過來。”怎麼能理直氣壯的說出去,叫人一聽就知道是告黑狀,就算是真的,太太曉得了也會不高興她們的。
婆子笑道:“你們還真是會想,拿太太的東西。”
“只是勻些……”
柳兒白眼道:“若不是樂姨娘跟前的人把我們姨奶奶的東西砸了,我……”
婆子聽了,立即來勁了:“樂姨娘,把皮姨娘的早飯砸了?哎呦,這是什麼事,姑娘你快說。”
柳兒張口便要說,於陽卻急着道:“柳兒姐姐,咱們快去找巴四嬸吧。姨奶奶早課就要結束了,若是……若是還沒有早飯…….”
她說話中,帶着一絲的顫抖,讓婆子越發的信了,她哪裡肯放人:“別怕。皮姨娘最是寬厚,晚一點沒事的。丫頭,你說樂姨娘的人把皮姨娘的早飯砸了?”
“是!我們在那裡熬得好好的粥,樂姨娘的人進來二話不說就把我們趕出去,還把門關上不叫我們進去。竹枝姐姐在外面請她們把我們姨奶奶的早飯端出來,人家到好,直接丟出來。還有……”
柳兒正說的起勁,只覺得有人拉扯自己的袖子。轉頭看去,卻是於陽,不耐煩的道:“陽妮子,你這是做什麼?”
於陽小聲的道:“竹枝姐姐說了,不許跟旁人說的。”
柳兒詫異的瞧了眼於陽,竹枝說過這樣的話麼?她想了想,沒有啊,這個陽妮子,要做什麼?不管她了,好容易來到太太這,一定要宣揚的所有的人都知道。
婆子也聽在興頭上,哪裡允許旁人的打攪:“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快說吧。”
於陽聽了這話暗暗好笑,要聽事情的時候都是信誓旦旦的絕對不會說出去,可轉臉比誰說的都快。不過現在正是要這種碎嘴的人,才能在太太這傳開。越是遮遮掩掩的,這些人越是信以爲真,越是能達到效果。這是她在村子裡看來的,村子裡有一幫媳婦專門喜歡說東道西的,特別是桑家的鄰居曲嫂子,號稱本村的兩大長舌婦。她跟妞兒就受了她不少的編排。
“柳兒姐姐……”
“陽妮子,你去小廚房找巴四嬸去。我在這等你。”柳兒把於陽轟的遠遠的,這丫頭怎麼那麼死腦筋,以前還以爲她挺聰明的。沒想到這麼死腦筋。
於陽哼了兩聲,在柳兒的瞪目下終於離開了,她還沒走多遠就聽着柳兒在那跟婆子抱怨,說樂姨娘的人有多霸道,她們有多委屈的。這哪裡叫咬耳朵,自己隔了這幾步都能聽見。這柳兒……
於陽照着柳兒的指引去了小廚房。小廚房裡的人早就忙了起來,熬粥,做菜,做點心,事情雖多,人卻不亂。
見着於陽站在外面。一個媳婦笑着道:“姑娘……”
於陽知道她把自己當成這院子裡的女孩了,忙道:“嫂子,我來找巴四嬸。”
媳婦見她這麼客氣,笑了笑,找着了巴四嬸:“巴嫂子,有人找你。”
巴四嬸停了手,走了過來,一見是於陽笑道:“原來是你,這麼早你有什麼事?”
於陽壓低了聲音道:“清蓮姐姐讓我過來,想嬸子討些白粥跟小菜。皮姨奶奶的早飯叫樂姨娘跟前的人打了。”
巴四嬸道:“這孩子怎麼也這麼不懂事了?怎麼到太太這裡……”
“嬸子。”於陽拉着巴四嬸,放軟了聲音,“嬸子,樂姨娘跟前的人把廚房佔了,不許我們進去。竹枝姐姐說不能打攪姨奶奶,實在是沒法子了,纔來的。”於陽瞧着有幾個做事的媳婦眼睛已經瞄了過來,靈機一動,搓着雙手,做拜拜的樣子,“嬸子,求求你了,我們姨奶奶那……”於陽故意把聲音提高了些。
果然那些個媳婦都瞧了過來。
巴四嬸皺眉道:“你怎麼也這麼不懂事?”
於陽乾脆扯着巴四嬸的袖子,哀求着:“我們姨奶奶午後就不吃東西,身子越來越不好,太太昨兒說賞了我們姨娘東西……”
這府裡午後不吃東西的人還有誰,大家一聽都明白,是皮姨娘處的。一個媳婦聽着於陽這話裡頭還有話的意思,笑着把於陽拉到一邊:“巴四嬸也是的。孩子你跟我說。”
於陽爲難的咬着嘴脣,然後搖搖頭:“沒事,沒事”
媳婦哪裡相信她。貪吃還能跑到太太這來,還有這麼大膽的丫頭麼。媳婦笑着道:“你只管說。你若是不說,我就不給你東西。”
於陽頓時大急:“我……我……”
“恩?”
於陽只得說了:“太太昨兒說我們姨奶奶的分例跟她一樣。還讓人送些茯苓來,廚房的人就想着用滾水衝了給姨奶奶補身子。只是茯苓到現在都沒送來……”
於陽沒說樂姨娘的人把東西打了,什麼也不提,有柳兒在那個上夜的婆子那說的就夠了,等那個上夜的婆子傳過來,隨便這些人去想都不打緊了。
“我不是要太太的。只是先從太太這裡勻些給我們,等我們姨奶奶的送來了,我們再送過來。”
媳婦哪裡聽不明白於陽的意思,太太都說了皮姨娘的分例跟她一樣,又沒要什麼好東西,不過是一包茯苓霜,況且蔣氏待皮姨娘本來就不錯。她笑着叫人揀了些吃食給於陽:“好孩子,難得你們這麼心疼主子。快拿了去吧!”
於陽見媳婦揀了不少東西,忙推道:“有茯苓霜就夠了。這些不用了,我們姨奶奶……有的。”
媳婦眼中露出一絲笑意。爲了這點茯苓霜大早上的就跑來?想必是要吃的吧。與其最後讓太太知道皮姨娘沒早飯吃,還不如讓太太知道,她已經把吃食給了皮姨娘的丫頭。媳婦硬是把食盒塞到於陽的懷裡:“給你就拿着。讓皮姨奶奶嚐嚐。要不然還說我們太太假疼她。”
於陽連連謝了,急急忙忙的叫了還在很上夜婆子抱怨的柳兒,兩個人急急的回去了。希望這樣子有用。
於此同時,清蓮則躲一邊靜靜的瞧着。不一會兒,樂姨娘的人端着吃食走了出來,頭揚的高高的,不可一世的衝着於陽她們冷哼着,卻不防腳下……
一個不留神,一腳滑了出去,摔了個四腳朝天,後面的還在那看熱鬧,纔要下去扶她,又摔倒了兩個。劈哩啪啦的,膳食都打翻了,一個個在那裡叫苦連天的。
清蓮見了連連笑着輕聲啐道:“呸!叫你們得意。”
清蓮笑着看了一會兒,便飛一般的跑了。皮姨娘的誦經聲剛剛停止。
雙更相當的辛苦啊,我要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