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陽轉過身子疲倦地坐在廊下的橫欄上。靠着欄柱,默默地想着心事。那個小丫頭到底被誰指使的?那個指使她的人是怎麼會找來這個小丫頭,他們怎麼知道桑壽找過自己,還是通過那個小丫頭?難不成指使的人就是皮姨娘身邊的人?會是誰?
於陽突然坐直了身子,那次小丫頭來找自己,只有柳兒在邊上。會是柳兒麼?柳兒是爲了把她趕走,自己坐上大丫頭這麼做的?如果這樣,這麼做,她不會覺得太麻煩了?想不明白。
“你坐在這想什麼呢?不冷麼?”有人突然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於陽轉過頭,瞧見身後的人是木槿。於陽不動聲色的挪了身子,站起來。木槿什麼時候出現的?方纔的事她都瞧見了?
“方纔跑了一身汗,坐下來歇歇。”於陽隨口找了個理由搪塞着。
木槿並不介意於陽的起身,反而坐下,以手做扇:“我也出了一身汗。新修的地方就是不一樣,火炕都燒的旺。人又多,裡面都悶得喘不過氣來了。”她說着調皮的笑了,“我也是偷跑出來,尋個閒兒。”
於陽並不想通木槿多待:“那姑娘坐,我去做事了。”
木槿一把拉住於陽:“你陪我坐坐。放心有我呢。那麼多人,少了我們兩個不礙事的。”
木槿把於陽拽的很緊,於陽抽了一次手還沒有抽開。再看木槿。她面上雖然露着笑意,卻是一種不容拒絕的顏色。於陽知道,她若是不留下來,也走不了。
於陽坐在木槿身邊,卻不開口,只是瞧着院子。冬日,什麼也沒有,就是才種上的花木也是光禿禿的。這個時候於陽便想起了原先住的地方。難怪皮姨娘說那裡是福地,確實,那裡種了不少常青樹,就是萬物凋零的冬日,眼前至少還是一片綠,瞧上去還有些活力,不像這裡,猶如一汪死水。
“我曉得,上次的事是木香冤枉了你,你對我們都有了戒備。”
木槿的一開口,讓於陽微微震驚,她說這個是什麼意思?
於陽的面上掩飾的並不好,精明的木槿看出了於陽的驚愕,她不怕於陽的驚愕,她反而怕於陽一點反應都沒有。
“那事我們都曉得。管庫房的盧家的就是木香的親戚,盧家的偷了庫房的東西,後來見尹大娘帶人查,這才慌了,臨時找你來替罪。”
是這樣麼?爲何還有麻家的出現?如果說盧家的跟木香是串通一氣,那麻家的又是怎麼一回事?
“太太把她攆到了這裡。我還是要提醒你一聲。還是要注意一二。”木槿說完,再次伸手拍拍於陽的肩膀,便走了。
這個木槿又是什麼意思?認爲她跟木香有矛盾,所以想借自己的手鏟除木香?她也太高看自己的實力了。
“大家都忙的腳步點地,你倒好在這裡坐下了。”
“木香姐姐,人家現在是皮姨娘跟前的大丫頭,可不敢得罪。”
於陽這才反應過來,素紈這是在說自己。只見素紈同木香站在一處。
木香扯了扯素紈,可是素紈仍舊不示弱:“姐姐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她忙站起來,朝廚房走去,不打算同這些人有什麼聯繫。
可是素紈偏偏不願於陽如意,伸手將於陽攔了下來:“陽妮子姑娘,這是要去哪裡?姑娘累不累?我上廚房給你端盆熱水泡泡腳?保證解乏。”
於陽見到素紈這副不陰不陽地樣子就覺得難受,她冷淡的道:“不勞姐姐費心。”
“大家都是自己人。讓她們到太太跟前獻殷勤好了。”素紈依舊不放過於陽。她滿心打着算盤,一定要好好的整整於陽。就藉着太太在的工夫好好的整一整,讓皮姨娘都沒辦法救。
於陽雖然不曉得素紈心裡打什麼算盤,卻不願同她多說,更不願意跟從一開始就盯着自己的木香相處。
“姐姐既然都說了事多,我就不歇着了。等晚上再歇。”於陽用素紈的話回敬了素紈。
素紈還想再拖着於陽,卻被一直未開口的木香拖住了。木香衝着素紈搖搖頭,眯着眼瞧着離去的於陽。倒是小看了這丫頭。
“木香姐姐。”素紈不死心的道。她本以爲藉着木香好好的打壓陽妮子這丫頭。沒想到木香現在卻是不行了,膽小如鼠,連陽妮子這樣的丫頭都不把她讓在了眼裡。素紈瞧了木香一眼,心裡盤算着,自己是不是要跟她拉遠些距離,跟木槿走近一些。
木香衝素紈使了個眼色。
素紈沒有馬上過去,而是瞧了木香一眼,她這是要做什麼,自己可要考慮清楚,不能隨便的就貼上去,省得到最後跟盧家的一樣,她木香臉自己都救不了,更何況她這樣的人,說不定到最後她也成了替罪羊。
“你不就是想回太太跟前麼?”木香斜眼瞧了素紈一眼,若不是現在,她才瞧不上素紈這樣的人。眼瞧着皮姨娘身邊的人們也只有素紈用的比較順手。
木香所說的事正是素紈內心所想,不過素紈仍舊半信半疑,她連自己都能不回去,還有能力幫她?
“太太真正喜歡什麼,爲什麼喜歡我給她梳頭,茶水的溫度,一杯茶要放多少茶葉……”木香口中說的雖然是很平常的事,但是卻是一般人接觸不到的。一等丫鬟,除了是蔣氏的心腹,對蔣氏的喜歡更要了若指掌。爲了保住自己在蔣氏跟前的地位,這些丫鬟都保守着自己的一套。就是木香,當年能坐上一等丫鬟的寶座,特地拜了太太陪房麻家的爲乾孃,經過麻家的指點後。這才坐上。
素紈忙道:“好姐姐,你請說,想要知道什麼,但凡我知道的都說給你。只要你教導我。”
木香打心裡鄙視素紈,心裡暗罵道:“你這個蠢貨。”不過現在她急需素紈的幫忙,一想到可以報仇,木香便忍下所有的不快,笑着道:“這是自然。陽妮子這丫頭怎麼樣?”
素紈想到木香是問這個,便把於陽的事都說了。
木香過濾了一遍,這裡面根本就沒什麼有用的東西:“你要向她學學,這才進來多少日子。”她見素紈面露不屑,耐着性子,“太太說她茶泡的不錯,你悄悄地跟着她,看她是怎麼泡的,到時候跟我說一聲。”
素紈口裡答應,卻不願意同木香說,一心想自己學會得到太太的親睞。
木香只是意在監視於陽,看看這丫頭到底跟誰走的那麼近,好有打算。
於陽哪裡知道那些事情,她在爲自己的新地方感到開心。粉飾一新的屋子,就連鋪蓋都是新的。厚而軟和地棉被還透着太陽的乾爽味道,於陽坐在炕上。深深的吸了口氣。
清蓮收拾着自己的衣服。忙到現在,她們纔算有時間來收拾自己的東西。看着於陽那樣的滿足,清蓮忍不住笑道:“就這麼好?”
於陽滿足地點着頭。除了暖和的屋子,舒服地棉被,最重要的是她有時間爲桑壽做棉鞋。據上次桑壽來找自己已經一個多月了,是要把棉鞋送過去了。
她翻着箱子找出了東西,比量着剪鞋底子,畫鞋面子。
“清蓮姐姐,你什麼時候回去?”
“這些日子是不會回去了。”清蓮想了想,纔到了這邊,怎麼也要有一兩個月適應。現在不是回去的日子。
“那……”於陽收了手,如果清蓮沒辦法回去,那自己就是做好了鞋子也沒辦法送給桑壽。
“你也收斂些。”清蓮已然看出於陽現在要做的是雙男鞋,這丫頭經歷了上回的事怎麼還不小心些。這裡不比以前,只有她們幾個,這裡卻是人來人往地,看着太太常來這裡,那些姨娘也會常來,那些丫頭們見到,就是有再多的理由也護不住她。
“可是……”那該怎麼辦?桑壽大冬天的不能沒有鞋子穿。
清蓮哪裡不能明白於陽的心思,可是這事一定要想個妥當的法子,到時候就算是被人查出來也好辦。
清蓮想了想,笑着道:“有了。這法子一定沒事的。”
於陽一聽有法子,哪裡還有不停地,忙叫清蓮快說:“好姐姐,你快說。”
“我說了,你拿什麼謝我?”
“你要什麼?若是我能做的。”
“那你幫我做雙鞋,給大哥的。”
於陽微微一愣。她做些給巴青?
清蓮支吾着:“他總是笑我鞋做的差,這次總不能再讓他笑話了。”
於陽到不是說不做,只是清蓮的法子到底是什麼呢?
“馬上就要過年了,每年過年,姨奶奶都會送些年禮給老爺。不過是一身衣裳鞋襪罷了。衣裳有素紈,你把鞋子包了。不就可以……”
給張瑛做鞋,那是男子式樣,就是叫人發現也沒人說話,就是發現她多做了幾雙也沒關係,到時候就說比較挑剔,要挑最好的。這卻是個法子。
“只是……我從沒做過……”給張瑛做鞋那要素紈那樣手藝的人才能做,怎麼會落在她的手上呢?到時候素紈不更有意見。
“你上回做的不就很好?等會兒,我把鞋樣子給你拿來,你照着做就行了,今年也讓我清閒些,我真是拿不慣針線。”
在清蓮的計策下,於陽還真有空做鞋子,白天當着衆人的面就做張瑛的鞋,到了晚上她就拼命的趕製桑壽的鞋子。不過,穆時風是不是要該送個什麼東西表示一下。畢竟上回在明遠樓,是他幫了自己。
一時間,於陽要趕製的鞋太多,每天熬到很晚。也不知道是誰在皮姨娘跟前說了,皮姨娘親自過問了,又瞧了於陽做的鞋,對清蓮道:“這已經很好了,你還不滿意?你能做到這三分我就滿意了。不用再做了,這樣就很好。”
這一日,於陽去後院收拾曬在外頭的東西,一個小丫頭跑了過來,一頭撞進了她的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