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之後,穆時風待在家裡的時間越來越少,少到於陽幾乎就沒怎麼見過他,總是半夜回來,在自己醒後又離開。看着他一臉的疲倦,她也不忍心剝奪他那原本就少得可憐的休息時間。
“到底一天到晚在做什麼?連在家吃飯的時間也沒有。你也沒問問?”有了燁兒後,韓氏來的時間越來越多,待的時間也越來越長。就連吃飯也挪到了這裡。
於陽喝了口湯,放下碗,搖搖頭:“我這些日子連話也沒同他說過。”
韓氏聽了不由的心憂:“究竟是什麼事,要這麼忙。”
“我記得以前聽人說過,他總是很忙。有時候好幾個月不見人。”
韓氏挑了眉毛:“外面那些傳言怎麼能信。他若是出去都會交待幾句。”韓氏落了話音嘆了口氣,“像這樣什麼也不交待的時候,實在是太少了。我最怕他什麼都不說,整天提心吊膽的。”
韓氏的擔心讓於陽提了心,但是有一個人那麼擔心便已經可以了,她還是要寬慰韓氏的:“若是說了,我反而更擔心。又怕自己知道了,跟他理論,壞了他的事。還是什麼也不知道的好,況且,若是有必要讓咱們知道,他也是會說的。”
韓氏點了點頭,卻是放下碗,不在吃東西,叫人把燁兒抱了過來:“你說的雖然在理,可如今有了燁兒自然也就不一樣了。該做什麼,都要多想想燁兒。”
於陽聽了這話不由一笑:“若不是爲了這小東西着想,他也不會起早貪黑的了。”
韓氏低頭瞧了懷裡睡得正香的孩子,笑了笑:“也是。有了他之後,我這心都寬慰很多。原先總愁什麼時候能見着他的孩子,就算是日後見了夫人,我也好交待。”
於陽看着那孩子,他的出生真的是讓韓氏嚴厲的性格變得隨和了許多。飯桌很快便讓人搬了下去,於陽取了針線爲孩子做小衣裳。雖然有許多針線上的人專門爲燁兒做衣裳,許多針線比自己做的還要精緻,她還是想要自己做。
大紅的肚兜上繡着兒童嬉戲的圖案,於陽一面做,一面思量着:“我聽說老爺也送了枚印章給大哥。”
韓氏看了一眼屋裡的人,將燁兒放到邊上,取了小被子替他蓋好:“哥兒要睡了,你們都下去吧。”等人都下去,韓氏這才道,“正是。”隨即意味深長地看了於陽一眼,“其實這些也該告訴你的。”
於陽看了韓氏一眼,她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穆時風父親的事情麼?這種事情應該是由穆時風來告訴自己纔對吧。
“風兒的大哥同風兒是同母兄弟。”
於陽以爲穆時風只是跟着那位大哥關係好,卻沒有想過他們居然是同母兄弟:“同母兄弟?爲什麼……”
“爲什麼,他們兄弟不在一處?”韓氏順利地接了話,她有些苦澀的道,“大少爺是記名在太太跟前的。”
於陽隨即想到那時候聽人說太子不是皇后親生的,而是被抱養的,難怪皇后對七皇子那麼偏愛,原來太子真的不是皇后親生的,皇后幫助七皇子說的過去。難怪穆時風會這樣。這麼說,老爺留下那枚珍貴的印章,實際上是要穆時風用以同皇后七皇子對抗。
“啊!”一不留心,針刺進了手指中,血珠立馬冒了出來。
韓氏瞧了忙拉了於陽的手過來,替她抹了上面的血珠兒:“怎麼這麼不小心?“又看了看那肚兜兒,“幸而是紅色的,若是其他的顏色,可就毀了。”
於陽不好意思地道:“我沒想到會是這樣。”
韓氏接過於陽繡的肚兜,細細的看着:“也不怪你會驚訝,這樣的事……”韓氏想了想,又將肚兜送回給於陽,“你也別太擔心,風兒是早就分家出來的。那家裡的事情再亂,也波及不到這裡的。”
於陽點了點頭。韓氏雖然這麼說,可是那內裡的意思並不是她所說的那麼簡單,或許,她其實在囑咐自己要小心。自己今日一定要等穆時風回來,好好的問問他,他到底是什麼打算。
穆時風有些疲倦的從馬上跳下來,擡腳回屋,看着主屋昏黃的燭火,他不由一笑,再累,只要見到這裡,一想到自己的妻子跟孩子,心裡便有了動力。
守在外頭的丫頭一見到他立馬站了起來:“少爺回來了。”
穆時風不由皺眉,示意她小聲些,自己都回來這麼晚了,還這麼大聲,若是吵醒了她們母子就不好了。
於陽聽到丫頭的聲音,放下手裡的針線,挑了簾子走了出來:“回來了?”
穆時風正在喝茶,一見到她出來,忙放下茶盞,站了起來:“你怎麼還沒睡?”轉身看了看桌案上的漏斗,“這都什麼時候了。”想了想,“是不是我吵着你了?就該讓那丫頭小聲些的。”
“這到沒有。”她又問道,“先去洗洗吧,熱水已經準備好了。我這就讓人準備東西送過來。“
穆時風點了頭,卻是道:“你去睡吧,不用等我的,我洗洗也就睡了的。吃的也就不用準備了,這時候吃了,存了食也不舒服。”
於陽只吩咐不用送吃的上來,卻是回裡屋爲穆時風準備了衣裳,又取了自己的針線做了幾針,半個繡球才繡好,穆時風便進來了。
穆時風沐浴回來後,看着於陽還在那裡等他,不由走到跟前:“不是叫你先睡了麼?怎麼還在等我?你整日看孩子那麼累,要多睡一會兒纔是。”
“白日裡有姑姑幫着照看,還有那麼多的丫頭婆子,再說也不是先前那會子,什麼都不曉得,如今他要做什麼心理都有數,也不會那麼手忙腳亂的了。”
穆時風走到小牀邊,看着沉睡的兒子,忍不住點了點他的小鼻子。兒子不舒服的皺了粥眉,扭過頭,繼續的睡着。他只覺得好玩,還想再試一試。
可是於陽卻不讓他如意,拍了他的手,爲兒子掩實了被子:“別招惹他。待會哭鬧起來,你也不得安生了。”這孩子的脾氣很是有些大,若是叫人弄醒了,先是給你哭個死去活來,待你讓他睡的時候,他又不睡了。
穆時風依舊是點了兒子的小鼻子,笑着道:“你這個小子。”他仔細地看着兒子,“好些日子沒有仔細看他了,好像長大了些。”
“嗯。姑姑也說長大了,我卻是看不出來。”於陽站在旁邊看着兒子,又看了看穆時風,只覺得這纔是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她拉住穆時風的手,輕輕地靠在他肩膀處。
穆時風低頭瞧了眼於陽,伸手將她攔在了自己懷中,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怎麼了?”
“姑姑進入說,她有了燁兒就什麼都知足了。我在想,我有了你跟燁兒也都滿足了。”
“我也是。”穆時風注視着孩子沉聲道。
於陽擡頭瞧了穆時風,示意他過來,不要吵着孩子睡覺。於陽爲穆時風寬衣,一面道:“明日還要這麼晚麼?不能早些麼?好些日子都沒在家吃過飯了。”
穆時風很是歉意地道:“怕是這些日子都要這樣了。你不用等我的。就像以前那樣就好。”
“我想同你說說話。好久都沒跟你好好的說會子話。你有什麼煩心的事我也不曉得,什麼也不能幫你分擔。”
“你我的事本來就不一樣。你這麼在家等我就已經爲我分擔了許多。”他真的很高興,於陽在這裡等他回來,家裡的感覺這個時候更濃了。
於陽想了想,仍舊開口道:“無論你做什麼,只要你平安。”她窩在了穆時風的懷裡,她不明白爲什麼大家都貪念那個位置,但是既然是穆時風的親兄弟,那麼選擇這麼做,她也會支持的,可是在她心中,依舊是以穆時風的平安爲首要。
穆時風沒有說話,只是將於陽摟緊了些,她知道了。穆時風苦笑了下:“大哥同我是同母兄弟,從小由沒有兒子的她養。”穆時風在說起那個她的時候,略微停頓,能聽得出他對那個女人的仇恨,“大哥一生下來,母親只瞧了一眼就叫人抱了過去。父親爲了平息母親的痛楚,又有了我。後來……”穆時風握緊了手,勒得於陽有些疼,只聽得他粗粗地喘了幾口氣,“後來父親將我們挪到了這裡。”
後來,一筆帶過,事情顯然沒有這麼簡單。要把人挪到這裡,顯然是到那人不能插手的地方,兇險可想而知。
“原本大哥還過的好好的,後來有了七弟,就沒那麼簡單了。還好大哥機靈,躲了許多,可是越是這樣,她就越不肯放過大哥。我跟大哥一母同胞,這樣的事必不能袖手旁觀。”
於陽很能理解穆時風的作法,對那個影響了自己一生的女人,那個致使母親與父親分離,親兄弟分離的人,穆時風是怎麼都不會放過。更何況,那個女人還不停地在害自己的大哥。只要那個女人在一日,大哥的性命依舊危險。
這是一步不得不走的路線。
於陽握緊了穆時風的手:“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即使日後成功,她只希望穆時風還是現在這個樣子。只有她們在,平平安安的過下去。
穆時風點了頭,攬着於陽輕聲道:“你放心,爲你了,爲了燁兒,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隨即他又加了句,“這些日子你哪裡也不要去,只在家裡。無論是哪裡。”
於陽應下來。就要開始了沒呃?她不由地感到一陣緊張。
《枝頭俏》第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