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陽從懷中摸出穆時風送於自己的銀簪,送到洛氏的手中:“這是……”
洛氏見了於陽手中的銀簪“咦”了一聲:“這……”洛氏忙接了過來,兩下一併,居然成了一枝。是一枝並蒂海棠樣式的簪子。
洛氏雙手顫抖着碰着銀簪,恍然間那好像是她最珍貴的東西:“這……這……”
於陽也看出了簪子的不一樣,這是一枝能合在一處的簪子。
洛氏望着於陽,她的雙眼中沒有於陽平日裡所看見的慈愛,只有濃濃的審視,慢慢的她的雙眼中居然閃耀着困惑。於陽還以爲洛氏要開問自己,卻不想她卻向自己抱怨着。
“你這孩子怎麼早不拿出來?”洛氏抹着眼淚,含笑着問道。
她怎麼拿出來,這是昨天她才從穆時風手中拿到的,她也不知道這支簪子只是一半,若不是看着洛氏拿出這個來,她還不曉得要怎麼將這支簪子自然的拿出來。
洛氏說道:“這是我孃家母親留給我的,說是當年她的母親,也就是我外祖母留下來的。你這一枝就是外祖母當年留給姨媽的。”洛氏深情地回憶着當年的事情,“我只有一半,一直以爲再也看到另一半了。只有一半,這麼多年,我一直在仿製,可是怎麼都做不出來,就算是能吻合,可是在我眼中卻不是那一半。”
洛氏絮絮叨叨的述說着,自己對這簪子的感情。
於陽很是疑惑,洛氏只是反反覆覆的說着她對這支簪子的情感,既然是洛氏手中有一半,爲何另一半是在穆時風的手中?既然這簪子這麼貴重,洛氏爲什麼還要給自己?
紫芝在一旁盯着洛氏手掌中的銀簪,不由的泛起疑惑,真是奇怪,她從來就沒在於陽跟前看過這樣的銀簪,瞧於陽的樣子是貼身收起的,但是從於陽一進府,就是她伺候的,於陽身上帶了什麼東西,她都看過的。這支銀簪她爲什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再看看洛氏,她雖然在哭,可這是喜極而泣的表情。這支簪子對太太是那麼的重要。
洛氏哭了一會兒,看着手中的銀簪,有些念念不捨地交給於陽:“開笄那日,就用這個,再也沒比這個更珍貴的東西了。”
看着洛氏複雜地目光,於陽不知道該不該接過來。
洛氏反而笑了,不好意思的抹了眼淚:“人老了,一想起以前的事就愛掉眼淚。”她招來人,“把許四娘子請來。”
許四娘子是京中有名的梳頭娘子,她的手藝格外的話,會梳數十種髮髻,又因爲她會配着每人的臉型服飾再梳頭,平添了三分姿色,京中官宦家的女子開笄或出嫁這樣的大事,都會請其來梳頭。
許四娘子是個二十多歲的婦人,高挑的個子,微黑的肌膚,只有那一雙甚是靈動的眼睛瞧出着是個甚是精明的女子。
她一進來,洛氏便指着她對於陽道:“先讓她幫你梳個頭,再看看送來的首飾合不合適。”
許四娘子笑嘻嘻地走上前上下打量着於陽,又圍着她轉了兩圈,想了想,請於陽坐下,解開於陽的髮髻,爲她細細的梳理着頭髮。一雙手時不時的挽起於陽的頭髮,再走到前面,瞧了瞧,搖搖頭,又放下;再隨手抓起一把頭髮,挽了個樣式。
“姑娘這樣,彎月髻是最好的。”許四娘子說了兩句,便動手爲於陽梳起髮髻。接着又是修眉,又是上脂粉的,忙了好一通才完畢。
“夫人看看這樣如何?”
待讓於陽轉過身子,洛氏不禁滿面笑容,不住的叫好:“都說你手藝好,我還不信,今日見了,更是好。”她拉過於陽細細的瞧着,看着那稍稍修了修便顯得整個人越發秀麗的眉毛,再看看那彎月髻襯托的人沒有嫌棄的稚氣,而是婉約瑰麗,那鬢邊的銜珠金鳳更是起了畫龍點睛的作用。
許四娘子笑嘻嘻地行禮謝過洛氏的稱讚:“這是姑娘底子好,我梳過多少人的頭髮,就沒姑娘這樣好的。這麼密,這麼黑。梳什麼都好。”
洛氏點了頭,也不多說,卻是道:“你再給她梳個髮髻出來。開笄過些日子就要嫁人了。到時候怕你事多,不好請你,你現在變一併梳出來,讓我瞧瞧。還有,她嫁人的那日,你要給我空出來,若是我曉得你那日再接了旁的事,我可是要派人去踢館的。”
許四娘子忙道:“姑娘喜事近了?我給姑娘道喜。姑娘這是瞧得起我,我哪裡敢推脫。只是姑娘的好日子是什麼時候?”
洛氏道:“她還是姑娘家,別打趣她,省得她煩了,回頭同我鬧。”
許四娘子應了,動手又爲於陽梳了婦人的髮髻,俞氏後來也來了,她卻是閒不住的,趁着許四娘子梳頭的份,趕緊問了許四娘子好些問題。
她每次都以誇於陽長得好,又說許四娘子的手藝好,然後再開始自己的問題,總是在誇完後說:“若是我這樣的該怎麼好?”
許四娘子少不得聽下手回答幾句,後來乾脆道:“不知四奶奶今日可忙,若是有空,小的伺候了姑娘這就過去。”又笑說,“小的只有一張口,一雙手,一個身子,又想伺候好姑娘,又想伺候四奶奶,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是要委屈四奶奶等一會兒了。”
俞氏這才恍然,怏怏的收了口,退在一邊,雙眼卻是落在許四娘子的雙手上,不放過她任何一個動作。
許四娘子忙了好久,這才罷手。
許四娘子瞧了眼鏡子裡的於陽,笑道:“姑娘這麼一梳髮髻到讓我想起了一個人來。”
洛氏心情有些好,便同許四娘子道:“想起誰來?”
許四娘子有意奉承道:“我瞧着姑娘的模樣到有些像於大學士夫人的模樣。”說着便道,“姑娘這模樣,這番做派,日後也是要封誥命拜夫人的。夫人真是好福氣。”
俞氏細細的打量也贊同的道:“我瞧着也像,太太還記得上回麼,甘寧伯夫人也這麼說呢。可巧表妹也姓於呢!”
洛氏點了點頭:“是有些像。”隨即擺着手讓許四娘子將髮髻放下,“別梳那麼老成,該什麼樣就什麼樣。老成了人家就瞧得上了?就向方纔的便好。”
許四娘子忙將頭髮散下,爲於陽重新梳了髮髻。
這幾日,於陽只覺得那些原本教自己各式各樣課程的先生來的次數越來越少,到後來甚至是不來,她問了紫芝幾次,都被紫芝以同樣的理由回覆了。
“都說,姑娘如今已經學好了。沒有什麼再教的了。”
“她們也被旁家請了去?”有了張先生的前例,這幾位離去,於陽認爲也是這樣的理由。她們的話聽上去真是讓人舒服,一點煩心的也沒有,真是待了多年的老人啊。
得到的答案都是,不過紫芝後面的話卻讓於陽大笑不已。
“咱們老爺就要回來了,她們哪裡敢在這待下去。我們老爺是最護短的,若是他聽到那起子老婆子說咱們府上的姑娘不好的話,他拿了鞭子就要抽人的。姑娘以爲是咱們府裡不請她們?其實是老爺在,她們不敢來。我娘說,四姑娘在的時候,原先也是請了那些老婆子來,那些個老婆子成日裡就說四姑娘這不好那不好的,四姑娘又是好性子,有天,那起老婆子想是在老爺跟前賣弄自己辦差得力,就說了,老爺當場就踹飛了兩個。”
“原來還有這樣的事情。”黔國公還真是同旁人不一樣,這麼護短。
紫芝笑道:“打那以後沒人敢來。這回,她們是打聽了老爺在外頭纔敢來,也不曉得是怎麼了,老爺突然要回來。”
於陽不由的納悶了,黔國公要回來,她一點消息也沒聽說:“我怎麼不曉得?”
紫芝想了想,奇怪的道:“我沒同姑娘說麼?”
於陽搖了頭。若是她知道,也就不會這麼問了。
紫芝道:“想來我以爲太太會說,也就沒多嘴了。好姑娘,且饒了我,下回有什麼我一準同姑娘說。”紫芝在那做着討饒的動作,惹得於陽又一笑。
黔國公曹國徵回來的很快,從於陽得知曹國徵要回來,不過是五日,他便一身風塵僕僕的出現在府裡。未見人影,便聽見他那渾厚的嗓音:“外甥女呢?快讓我看看,也不曉得她長得是想妹子呢還是像妹夫。若是像妹夫那便不好了,那個一副鐵板臉,若是女孩長得那副樣子可就壞事了!”
洛氏已經率人迎了過去:“瞎說什麼呢?”
曹國徵大笑的道:“你想了多少年都沒女兒,如今外甥女來了,可算是如願了?”這話說着,曹國徵出現在於陽面前。
比起在統萬見到曹國徵,他消瘦了一些,也疲倦了一些,可是卻還是那樣的精神。
“還好,還好。長得像妹子,這我就放心了。”曹國徵的話語讓大家紛紛笑開。
老五曹洛向來是不怕曹國徵的,他笑着道:“聽爹的意思,好像妹子長得若是像姨夫便嫁不出去了?有爹跟我們在,誰敢不去?”他說着如痞子般的晃了晃拳頭。
曹桂也道:“就咱們表妹的模樣,開笄後上門求親的還少?”
曹國徵一擺手:“誰來求親都不許。四丫頭去了好些年了,四姑爺這些年夜沒娶,我已經同四姑爺說了,外甥女就嫁給他了!”
《枝頭俏》第四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