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夜色漸深,何慕君從公司出來,剛出大門,就看見一個戴墨鏡的女士站在眼前。何慕君隨意看了一眼,腳步不停,誰知女士突然叫了一聲,“慕君。”
何慕君轉身,上下打量眼前的人,不認識,沒見過。
女人緩緩摘下墨鏡,何慕君看到她眼眶裡泛着水光。
這位女士看起來四十多歲,容貌端莊,舉止得體,只是那張臉……似曾相識。
“慕君,”女人叫,漂亮的眼睛裡淚光閃閃,滿是悲傷,“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我是你的媽媽……”
何慕君極度震驚,他呆愣在原地,記憶中的母親的形象漸漸跟眼前這張臉融合在一起,是了,就是她,就是這個人。
何慕君只覺得腦袋嗡嗡響,他臉色大變,拋下一句“你認錯人了”轉身就走。
女人急急追上他,“慕君,你聽我說,你爸爸……你爸爸生前禁止我來看你,我知道……你恨我……”
何慕君走得很快,女人只能小跑着跟着,“慕君,其實媽媽很想你……慕君……”
何慕君倏然停下腳步,轉頭盯着女人,一字一頓地說:“你不是我媽,我媽早已經死了。”
女人僵在當場,眼淚立刻就下來了,她嘴脣抖了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何慕君雙眼猩紅,緊握的拳頭上青筋暴起,他快步走進車裡,一踩油門飛速離去。
她還活着,她果然還活着!看那穿着氣質,還過得非常好,那爲什麼這麼多年都不來看他?從十歲到二十六歲,漫長的十六年,他是怎樣一點點熬過沒有母親的日子?在他需要母親的時候,她又在哪裡?
何慕君心痛到了極點,既然消失了十六年,那就乾乾脆脆永遠不要露面,別留一點尾巴。
回到君臨湖畔已過十點,李嫂照舊給他留了飯,何慕君不想拂了她的心意,隨意吃了兩口。正喝烏雞湯時,鄭浩打電話過來。
“慕君,好消息!好消息!”
“怎麼了?”他已經太久沒有聽到好消息了。
“我們有救啦!哈哈!”
“什麼?”
“半年前跟我們合作過的達利集團的黃總,還記得不?廣東珠的。”
何慕君認真想了一下,有點印象,“嗯,胖胖的黃老闆,他怎麼了?”
鄭浩興奮不已,“他來衡都出差,我們下午正好在會所碰到就聊了聊,他聽說我們有困難,主動提出可以幫我們一把,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何慕君也激動起來,“你確定?他有什麼條件嗎?”
“他出資,利潤分走30%,我粗算了一下,即使這樣,項目完成後我們至少也有三千萬的利潤,天無絕人之路啊慕君。”
“這麼說,黃總還真是我們的貴人,這件事什麼時候能敲定?”
“一定儘快,明天下午就籤合同,咱們耗不起了,耽擱一天就要損失一百多萬。”
“好的,明天我早去公司盯着法務起草合同。”
放下電話,何慕君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這確實是太令人振奮的好消息了,有了黃必達的仗義之助,他也算是起死回生了。
這宛如再生父母般的恩情,他何慕君必定感恩戴德,銘記一輩子。他日若有機會,一定投桃報李。
宋知夏盯着自己空空的電腦E盤,呆若木雞,這是什麼情況,她盤裡的東西呢?設計的底稿不翼而飛,她這次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知夏方寸大亂,簡直不知道怎麼辦纔好了。
更恐怖的是,同事們看她的眼神都有些異樣,偶有兩三個人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她也老感覺是在議論她。
李晶晶拉着知夏到保安室查監控,費了好一番口舌,保安主任才答應爲她們調取監控。昨晚宋知夏離開辦公室的時間是八點多,於是她要求調取昨日晚八點到今早八點共12個小時的監控影像。可是沒想到,她的辦公桌處於視覺盲區,什麼也看不清。
“怎麼可能,”知夏叫道,“我頭頂不遠處就有一個攝像頭啊!”
“那個早就壞了,有幾天了,正準備安排人維修。”
李晶晶脫口而出,“這也太巧了吧。”
保安主任臉色一沉,“你這是什麼話?壞了就是壞了,誰還騙你們不成?還有事嗎,沒事出去吧,這裡不讓人隨便進。”
被轟出監控室後,兩人都憤憤不平,“怎麼偏偏攝像頭就壞了,絕對,絕對有內幕!”
知夏很沮喪,“晶晶,有人故意整我。”
“確實是有意針對你的,這太明顯了!”
知夏明白,她現在是有理也說不清了,Candy在公司位高權重,沒人會質疑她的話,她指認宋知夏抄襲,那宋知夏就算沒抄也是抄了。公司上上下下那麼多同事,她今後該如何面對?
宋知夏心神不寧地坐了一上午,沒心思畫稿子,連上個廁所也躲躲閃閃的。臨近十二點的時候,陳浩洋的秘書Wendy過來叫宋知夏,她說:“陳經理讓你去一趟。”
知夏心底咯噔一下,Wendy那張素來面無表情的臉孔上也看不出什麼端倪,她只好跟在Wendy身後,進了總經理辦公室。
陳浩洋坐在一張寬大的黑色真皮沙發上,面前的茶几上已經沏好了茶,嫋嫋的白煙熱氣騰騰的。
“知夏,快坐。”
陳浩洋臉色溫和,知夏稍稍放心,在右邊一張沙發上坐下來。
陳浩洋把一個文件袋推到她面前,“知夏,我這邊有個好機會,你看一看。”
宋知夏疑狐地打開,裡面居然是意大利一所設計學院的彩頁和簡介。
陳浩洋認真觀察着宋知夏的表情神態,適時開口道:“知夏,這是一所很不錯的大學,培養了很多著名的設計師,以你的才華,如果能到這所學校深造,那麼將來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宋知夏有些懵,這是什麼意思?
“知夏……我呢是個直白的人,這兩天公司裡有些不利於你的流言,我覺得……你避一避比較好,再說這學校也確實不錯,我可以給你寫一封推薦信,學校也設立了很多種類的獎學金……”
這弦外之音,宋知夏如何聽不明白?她暗暗咬了咬牙,儘量露出平和從容的表情,“哦,陳經理,我想我有必要跟您解釋一下,我以性命起誓,絕對沒有抄襲過Candy的絲毫創意,本來我可以自證清白的,但是今天早上我找證據時才發現,我電腦裡幾次修改的底稿都不見了,什麼都沒有了,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我也很難過,雖然我一直很喜歡紅袖坊,但我現在不得不選擇離開,因爲這件蓄意構陷的事,我已經無法融入集體了,集體也容不下我了。我下午就會遞交辭呈,很感謝陳經理您給我提供這樣一個繼續深造的機會,不過不用了,非常感謝,我暫時不打算離開中國。”
陳浩洋沒想到宋知夏如此乾脆,一時倒愣住了,緩了好幾秒才說,“按照公司規定,財務室會多補給你三個月的工資……這個名額我幫你留着,你什麼時候想去,可以隨時聯繫我。”
知夏努力擠出微笑來,“好的,謝謝。”
宋知夏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就這樣畫上了句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