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6000+必看)
凝着沈凝暄臉上無害的笑靨,藍毅本就難看的臉色,再次暗沉下來。8
今日,他本奉命要處置了沈凝雪和趙玉兒,可是沈凝雪卻梨花帶雨的跪在自己身前,將沈凝暄的所作所爲,一一委屈道出。
是眼前的女子,她的妹妹費盡心機,從她手中搶走了後位。
也是她,害她無法在宮中立足,只得另尋出路,如此她才鋌而走險,爬上了北堂凌的牀!
北堂凌說的沒錯,沈凝雪的確算計了她,但是說到底,她也是被自己的妹妹算計了,纔會落得如此悽慘的下場櫞!
他並非心軟之人,卻一直對沈凝暄頗有微詞,如此纔會聽信了沈凝雪所言,選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她一條生路,然後斬斷趙玉兒的雙手送了過來。
但是,他沒有想到!
沈凝暄居然一眼便識破了自己的障眼法,還笑吟吟的對他說,即便沈凝雪跑了,也活不過半年嗇!
他從來,都看不慣她囂張的樣子。
但是……
擡起頭來,看了眼邊上餘怒未消的北堂凌,他不禁又開始心裡發苦!
他算是看明白了,沈凝暄打一開始,就沒打算讓沈凝雪活。
無關乎她是不是她的姐姐!
而她,即便當着他們家主子的面,有恃無恐的承認自己是蛇蠍心腸,不是什麼好人,他們家主子也已認準了她!
“還愣着作甚?”
冷眼睇着藍毅變了又變的臉色,北堂凌聲音陰沉,將手裡的書信,丟給藍毅:“找我們的人,以最快的速度傳給獨孤蕭逸,若有絲毫閃失,本王要你提頭來見!”
聞言,藍毅心頭一凜,擡頭看向北堂凌,與他冰冷沉凝的視線相交,他心下一緊,抓了地上的書信,從地上起身。
恭身一禮後,他剛要轉身離開,卻在瞥見北堂凌手掌上的血跡時,面色一變:“王爺,您受傷了!”
“死不了!”
北堂凌皺眉,輕蜷了下手指,沉聲喝道:“滾出去!”
藍毅眸色一暗,眼底盡是懊惱的咬了咬牙,轉身出了房間。
“受傷了嗎?”
待藍毅一走,沈凝暄便擡步上前,看着北堂凌被茶盞碎屑割傷的手掌,她輕抿了抿脣瓣,不悅說道:“明知道自己不是鐵做的,充什麼硬漢?”語落,她黛眉一皺,伸手將刺入他皮肉的碎片拔出。
“嘶——”
本是小痛,不足掛齒,北堂凌卻有些誇張的倒抽一口涼氣,微擡眸華,對上她眸色微深的明眸,他無奈咬牙:“你就不能溫柔點?!”
聞言,沈凝暄擡眸,與他四目相交。
“你自己對自己都不客氣了,還指望別人溫柔?”瀲灩的眸光,在燈光的照耀下,格外清透,她弧度優雅的脣角,微微揚起,拉着北堂凌坐下,取了帶着身上的包袱,找到金創藥,替他敷上,又拿了手帕,粗魯的纏上他的手:“再有下回,我懶得管你!”
看着沈凝暄如玉的手指,在自己手上穿梭,北堂凌眸光微閃:“你是如何發現的?”
“嗯?!”
沈凝暄挑眉,眉間風情嫵媚,看的北堂凌心意一動,恍然他問的是什麼,她瞭然一笑,垂眸說道:“趙玉兒是繡娘,她的手上自然會有痕跡,至於我那姐姐,我可熟悉的很,十指不沾陽春水,即便是繡紅,也一定是要假手於人的,那怎麼可能是她的手?”
手掌上的傷,被勒的生疼,北堂凌皺眉:“輕一點兒!”
“你方纔砸杯子的時候,怎麼不輕點?”沈凝暄蹙眉,擡眼看了他一眼:“北堂凌,以後要記得,善待自己,否則別人也不會善待你!”說話間,她已然替她包紮好了傷口。
眼看着沈凝暄將手帕打好了結,便起身離開,他脣角一抽,恨恨說道:“你個狠心薄情的女人!我怎麼就看上你了?!”
沈凝暄無奈,蹙眉,轉身。
迎上北堂凌比女人還要美上幾分的眉眼,她撇了撇嘴,不以爲然道:“誰稀罕讓你看上了?”
北堂凌眉宇一皺:“算我自作多情!”
“我累了!”
如果說,北堂凌現在是麥茬兒,那麼沈凝暄手裡便攥着火把,不過她聰明的很,並未拿自己手裡的火把去點火,而是微轉過身,行至土炕前,看着榻上的粗布被褥輕嘆了口氣,而後眼簾輕擡,取了顆丹藥塞進嘴裡,和衣躺下身來。
靜默片刻,她眼瞼擡起,見北堂凌仍舊怔怔的坐在椅子上,不禁輕蹙了蹙眉梢:“與我生氣,氣的只會是你自己,我若是你,有時間生氣,還不如想着該如何把自己的手下調教的聽話一些!”
話語至此,她抿脣閉目,“這前有向俊,後有藍毅的,全都栽在沈凝雪的手裡,忒難看了些!”
聞言,饒是北堂凌再如何平和的心態,都被沈凝暄的態度撩起了怒火,可是……誰讓自己的手下不爭氣來着?!
思緒至此,他心情暴差,冷着張俊臉擡步上前,直接踢掉錦鞋上了炕。
土炕不大,但睡兩個人總是夠的。
北堂凌在睇了眼沈凝暄後,剛要在沈凝暄身側躺下,卻見她轉過身來,將頭頂的枕頭擱在身側:“以枕頭爲界,誰若過界,誰就是禽獸!”
北堂凌聞言,低頭看了眼腳下的枕頭,原本冷着的一張俊臉瞬時一抽,哭笑不得道:“你覺得,一隻破枕頭,能擋得住禽獸?”
“你覺得你是禽獸嗎?”
沈凝暄邊反問着邊轉過身來仰躺在炕上,朝着他輕眨了眨眼,一臉純潔與信任,笑吟吟的歪着頭,一雙眉目笑的彎彎如月。
緊盯着她如月的彎眸,北堂凌氣的一口怒氣在胸臆間凝聚。
這女人,氣死人不償命的本事見長啊!
緊咬了咬牙,他咬牙切齒道:“沈凝暄,你少跟我來激將法這一套,再惹我,我就讓你知道什麼叫禽獸!”言罷,他怒氣衝衝的冷哼一聲,雙眼含怒的又死死盯了沈凝暄一眼,負氣背過身躺下。
見他如此,沈凝暄淺淺一笑。
安安穩穩的躺在榻上,未閤眼,疲憊之意卻已襲來,她暗暗在心中一嘆,心絃一鬆,緩緩閉上雙眼:“禽獸,謝謝你……”
她道謝的聲音,很輕,輕到如同夢囈一般。
但,北堂凌卻聽聽清清楚楚。
在聽到她道謝之時,他背脊一僵,只轉瞬之間,心中便已又陰轉晴,須臾,聽到沈凝暄沉穩均勻的呼吸聲,北堂凌身上的冷意漸漸散去。輕輕的,輾轉過身,凝着身側靜靜睡着的心愛女子,北堂凌一雙漂亮的美眸漸漸深邃,薄脣微斂的嘴角處,蕩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他北堂凌,從來都不是心軟之人。
但獨獨對她,卻是無論如何都狠不下心的。
也正因爲如此,他不想在她身上用任何的手段!
人,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以前他殺人不眨眼,曾於一夜之間,屠掉一座城……爲了權勢和利益,爲了可以睥睨天下,他做過的狠辣之事不勝枚舉!
也許上天看他囂張的太久,現在便給了他報應。
愛而不得,卻無能爲力。
這種時時刻刻打在棉花上,卻又被彈回來的感覺,他從未體會過,現在深刻的體會着,還真是……遜斃了!
————作品————
夜,寒涼如水。
燕國皇宮之中,宮門大敞,經過整整一個白晝的顛簸,獨孤宸騎着自己的戰馬,帶着一行數人,自宮外回返!
得到他回宮的消息,天璽宮大殿之中,久等了一日的獨孤珍兒和月凌雲,皆都心神一顫,隨即與青兒一起,或是福身,或是恭身,皆都恭迎聖駕!
“皇上駕到!”
隨着榮海的一聲唱報,獨孤宸自殿外而入,與以往不同的是,此刻的他,面色陰沉,周身皆都散發着肅殺之氣!
冰冷的視線,自大殿中幾人身上一一掃過,他眸色深冷,讓人看不出一絲情緒。
須臾,揚手將披風揮至身後,他目光睥睨的在上方的龍椅上落座。
梟雲見狀,直接上前,噗通一聲跪下身來:“屬下死罪,還請皇上責罰!”
冷冷的,看着殿下的梟雲,獨孤宸眸色冷凝的轉頭對獨孤珍兒說道:“小姑姑免禮吧!”
“謝皇上!”
獨孤珍兒低語,從容起身。
眸華擡起,從獨孤宸冷冽的神情,便已然猜到他此行的結果,她輕蹙了蹙黛眉,看了跪在地上的梟雲一眼,直接選擇靜觀其變,並未出聲詢問。
見她如此,獨孤宸眸色微暗了暗,轉頭看向自梟雲身後的梟青:“吩咐下去,讓他們繼續去找,即便是翻地三尺,也要與朕將人找到!”
今晨,他氣極攻心,選了與北堂凌所指截然相反的方向追去。
但當他馬不停蹄的追出數裡之後,根本不見沈凝暄的影子,如此才恍然北堂凌說的是實話,但他卻把事情想複雜了。
心思急轉之際,他直接回返,卻在到達小鎮之時得到消息,北堂凌所在的車隊早已啓程前往吳國,如此,他又馬不停蹄的追上了車隊,可是在車隊之中,沒北堂凌的身影,也沒有沈凝暄的身影。
他們好似,在這世間消失了一般。
“皇上!”
看着梟青領命離開大殿,月凌雲輕皺着眉頭,將聲量壓的極低:“末將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聽到月凌雲的話,獨孤宸心中沸騰的怒意再也無法壓制,噴火的目光緊鎖着大殿下方的月凌雲,他哂然冷笑道:“若你想朕放棄找她,便不必浪費脣舌了!”
聞言,月凌雲面色微變:“皇上……”
“你什麼都不必再說,朕累了,什麼都不想聽!”
視線微涼,卻不見焦距,獨孤宸沒有給衆人開口說話的機會,直接自龍椅上起身,轉身沿着長廊,一路向裡。
大殿裡,獨孤珍兒與月凌雲相視一眼,皆都心事重重的模樣。
————
獨孤宸一路向裡,終至畫室前,才生生將腳步停下!
微微擡手,置於緊閉的門扉之上,獨孤宸知道,自己只要稍加用力,眼前的門便會打開。
而門後面,有他一年多以來,夜夜以心描繪,所有的心血。
這些,他本打算在她回心轉意之時,當作禮物,送給她的。
卻不曾想,她如今當真愛獨孤蕭逸,愛到與他生死相依的地步!
她的心,本不是向着他的嗎?!
從何時開始,變得如此徹底?徹底到不給他一點挽回的機會?!
“皇上!”
緊隨着獨孤宸身後,看着主子微擡卻遲遲不落的大手,榮海輕聲說道:“若是累了,您便早些歇着吧!”
“是啊!”
一直緊跟在獨孤宸身後,等着她發落的梟雲,也跟着出聲勸道:“皇上從早晨到現在滴水未進,一直都不曾歇過……”
聞言,獨孤宸眉宇緊皺了下。
定定的,又看了眼身前緊閉的門扉,他到底沒有打開~房門,而是腳步一轉,快步朝着寢殿方向走去:“傳大長公主前來與朕對弈!”
榮海一怔,腳步頓下。
看着獨孤宸背影挺拔的一路向前,他微皺了皺眉,轉身看向梟雲。
梟雲會意,轉身向外,恭請獨孤珍兒。
御膳,從來都備的極爲豐富。
然,看着滿滿一桌的珍饈美味,獨孤宸卻用的味同嚼蠟一般。
用過晚膳,他緩步大殿,在那裡……獨孤珍兒早已備好了棋盤。
見獨孤宸駕到,獨孤珍兒簡單行禮過後,與他對桌而坐。
輕垂眸,看着桌上早已擺好的棋局,獨孤宸眸色微斂,眼底情緒微微盪漾:“小姑姑,朕是不是很失敗?”
聞言,獨孤珍兒輕輕一笑,對於獨孤宸的疑問,不置可否:“失不失敗,見仁見智,皇上覺得呢?”
“朕只是想要留住自己想要的!”
擡起頭來,與獨孤珍兒四目相對,獨孤宸苦笑着彎了彎薄脣:“可是到頭來才發現,朕的所作所爲,只是將她推的越來越遠……”
“原來皇上知道!”
獨孤珍兒無奈,苦澀一嘆,輕捻了棋子,緩緩落在棋盤之上:“她的心,開始的確是向着皇上的,也確實是皇上的所作所爲,將她推的越來越遠……”
心中,早已料到會是如此。
但,真正聽獨孤珍兒如此言語,獨孤宸的心裡,仍舊忍不住翻山倒海一般。
原來,果真如此麼?!
“皇上!”
獨孤珍兒凝眸向上,看着獨孤宸,眸光微微閃爍,語重心長道:“當年的事情,我不相信,你一點都不知道,他爲了保全你的性命,纔會把江山暫時給了你,如若不然,他們纔是一對!”
“可是!”
獨孤宸皺眉,眸色深晦:“這世上,沒有如果!”
獨孤珍兒聞言,笑容越發苦澀,卻透着幾分冷意:“人,固然都有貪念,但不可太過貪婪,也許背信棄義的,不是你是皇嫂,但是爲了江山,對他下毒的卻是你……皇上,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既得了江山,便是放手成全他們又何妨?”
“放手?成全?”
星眸之中,黯淡的沒有一絲光滑,獨孤宸有些疲憊的捏了捏眉心,聲音疲憊粗嘎,輕幽的讓人心疼:“朕還不想放手……”
“那……”
原本沉靜的面色,因獨孤宸的話,而微微沉下,獨孤珍兒自知多說無益,淺淺勾脣,起身對他福身一禮:“天色已晚,皇上早些安置吧,臣先行告退!”
“小姑姑!”
見獨孤珍兒轉身欲走,獨孤宸斂起面上疲憊,攏眉問道:“沒有你在身邊,她身上的毒可會危及性命?”
聞言,獨孤珍兒腳步驀然一頓。
迴轉過身,迎向獨孤宸難言憂色的雙眼,她眉心輕擰了下,輕嘲說道:“我只知道,她身上的毒,如是發作,會讓她痛到生不如死,至於會不會危及到性命,皇上該去問下毒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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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落,明顯看見獨孤宸面色一變,獨孤珍兒紅脣微彎,轉身向外走去。
目送獨孤珍兒離去,獨孤宸眸色一斂,俊臉上瞬間佈滿陰霾!
腳步輕旋,踱步回到寢殿。
他看着空蕩蕩的殿堂,心中卻空虛莫名。
深深的,無力輕嘆一聲,緩步龍榻前,擡手按動暗格開關,眼看着榻前彈出的暗格,他伸出手來,將暗格裡的聖丹緊緊攥在手中。
聽說沈凝暄離宮,他馬不停蹄的便追了出去。
他如此急切的想要找到沈凝暄,所有人都會以爲,他是想要將她佔爲己有,但是又有幾人知道,她若留在宮中,如若有個萬一,他尚可拿手裡的解藥去救,如若不然,萬一她在路上毒發……
那個後果,他不敢想像!
“沈凝暄……”
想到過往,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想到現在,她身上的餘毒,獨孤宸緊皺的眉心,幾乎皺成了川字!
手裡的聖丹,握的越來越緊,緊到自己的心,都跟着痛了起來。直到那份痛,到了無法承受的地步,他低眉看着自己緊握的拳頭,想着自己現在該做些什麼,便轉身喚了梟雲和榮海!
只是片刻,榮海和梟雲同時入殿,恭身候命。
轉頭看向梟雲,獨孤宸緊握的拳頭,微微鬆動些許,沉聲對梟雲吩咐道:“兩日,朕只等兩日!”
“皇上!”
梟雲心頭驚跳,一臉錯愕的看着獨孤宸。
帝王心,最難測。
她不知,兩日後獨孤宸要如何行事!
獨孤宸垂眸,眸色凝重道:“兩日後,若還沒有她的消息,朕便只能兵行險招!”逼她自己現身!
梟雲聞言,面色霎那間失了血色!
縱是平日言語甚少,此刻她卻仍舊忍不住問道:“皇上打算,如何行事?”
“打蛇打七寸,她知道拿自己的性命來要挾朕,朕自然也知道,她最在乎什麼!”獨孤宸冷笑着對榮海吩咐道:“傳朕旨意,秘密調動三軍,隨時準備清剿齊氏一族,吩咐血影樓按照原計劃行事……另外,修書一封,送往吳國,朕要與赫連颺借兵三十萬!”
聞言,榮海心驚,脫口說道:“皇上,以我們的兵力,清剿齊氏一族該不成問題!”
“朕當然知道!”
轉身向後,再看向榮海之時,獨孤宸的臉色已然一片冷峻:“朕與吳皇借兵,是要防着北堂凌!”
聞言,榮海面色大變:“皇上,此事事關三國聯盟,若一個不好,天下大亂啊!還請您三思啊!”
“三國聯盟?”
獨孤宸哂然一笑,收回放在房門的手,雙手揹負身後,眸光漸漸炙熱奪目:“榮海,朕瘋了!朕現在要拿自己的江山,換自己心愛的女人,哪怕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聞言,榮海大驚失色。
知獨孤宸一言九鼎,梟雲不敢有絲毫耽擱,立馬出去傳旨。
然,就在第二日黃昏之時,有消息自宮外傳來,齊王妃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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