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留在我身邊,好好的活在我眼前(6000+)
一路,從長壽宮返回鳳儀宮。
獨孤宸的臉色,始終陰雲密佈,冷若冰山一般。
見他如此,沈凝暄秉着多說多錯的道理,直接緘默不語,微微側目,面色沉靜的看着輦車外的景色。
不多時,輦車抵達鳳儀宮。
斜睨了眼淡淡收回視線的沈凝暄,獨孤宸眸色沉下,直接起身步下龍輦,先沈凝暄一步進了鳳儀宮轢。
須臾,秋若雨和青兒分別進來。
“娘娘……”青兒偏頭向外看了一眼,有些擔心道:“皇上好像生氣了?”
“嗯!酤”
沈凝暄輕笑一聲,伸手搭在青兒腕上:“看樣子氣的還不輕呢!”
青兒手臂僵了僵,哭着一張臉看着沈凝暄:“那怎麼辦啊?”
“怎麼辦?”
沈凝暄挑眉,仔細想了想,迎上青兒期待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涼拌啊!”
“……”
青兒咂了咂嘴,直接無語。
見青兒被沈凝暄逗得無話可說,秋若雨忍俊不禁的轉過頭去,明知獨孤宸生氣了,沈凝暄卻還能笑的雲淡風輕,她不禁佩服起她的榮寵不驚來,伸手掀起輦簾,擰眉問道:“皇上的臉,便是這皇宮裡的天兒,見着宮裡變天,卻還能笑的出的,娘娘是若雨見到的第一個!”
聞言,沈凝暄轉頭看向天際,迎着雨後尚算溫和的陽光,她輕蹙了蹙眉頭:“這宮裡的天兒,纔剛剛撥雲見日,哪裡又變了?”
“呃……”
秋若雨語塞,淡雅一笑:“娘娘分明聽的懂若雨的意思,卻還故意曲解!”
“本宮本就沒聽懂你話裡的意思!”
心情不錯的淡笑着瞥了秋若雨一眼,見她張口欲言,沈凝暄緩步向外走去:“走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聞言,秋若雨微微垂眸,與沈凝暄一起進入大殿。
出乎沈凝暄意料的,獨孤宸並未在大殿裡等着她興師問罪,而是直接回了她的寢殿。
一路向裡,直到進入寢殿之時,她方在寢殿窗前,捕捉到了那抹冷峻的身影。
擡眸,望向半敞的窗臺前,那孑然而立的男子,看着在他陽光照射下,被鍍上一層金黃的偉岸身影,沈凝暄的心絃,不禁隱隱一顫!
溫煦的陽光,包裹住獨孤宸挺拔的身姿,遠遠望去,那份朦朧的美,讓人驚豔,也讓人~流連忘返,但沈凝暄卻從他的背影中,感覺到一種清冷的落寞和孤單。
是的,孤單!
堂堂的燕國皇帝,萬萬人之上的獨孤宸,竟然也會有落寞的時候嗎?
是她的錯覺麼?
怔愣之中,獨孤宸已然轉身,見她看向自己,他眸色一沉,負氣轉身,再次面向窗外。
看着這樣的他,沈凝暄冷嘲。
的確,是她的錯覺!
眼前的男人,後宮佳麗三千,怎麼會覺得孤單?!
心緒至此,她微斂了心神,緩緩踱步上前:“皇上是在生太后的氣?還是在生我的氣?”
“你覺得呢?”獨孤宸冷嗤反問一聲,目光微冷的看着窗外,“沈凝暄,不管你是想要考驗朕的心意,還是讓母后看清我到底站在哪一邊,今日你都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你不在乎自己和自己肚子裡的那塊肉,我卻在乎的緊,你不在珍視你自己,也請你不要拿別人珍視的你來冒險!”
其實,在沈凝暄被崔姑姑請去長壽宮時,獨孤宸便第一時間得到了消息,即便是秋若雨不到天璽宮報信,他也會在最快的時間裡趕過去。
他答應過她,會保護好她和她肚子裡的孩子,便絕對不會允許他的母后傷害她們母子分毫。
沒有人知道,當他進入長壽宮大殿時,一眼看見沈凝暄被他母后甩開手臂,整個人仰面向後倒去時,他的心裡到底有多麼的緊張!
但是,在緊張過後,他心底卻是極力剋制的憤怒和惱火!
如今,她成孕三個月,雖然過了最容易動胎氣的時候,但若萬一有個閃失,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
不管,是她故意,還是他的母后真的對她動了手。
他都難忍心下怒火!
“皇上……”
獨孤宸看穿她的把戲,沈凝暄一點都不覺的意外,沈凝暄原本以爲,獨孤宸現在的怒氣,是來自於如太后,亦或是她今日對如太后脈門的那一掃,迫他不得不在長壽宮中表態,但是她想不到,他的怒氣,竟然來自對她冒險行爲的不贊同。
深深的,凝視着他幽冷而深邃的眼神,她微微啓脣,想要說些什麼,卻在片刻之後,心思一轉,幽幽說道:“昨夜素妃病重,是太后娘娘授意,爲的便是以素妃來挑撥我跟你之間的關係,但是可惜的是皇上昨日並未重蹈覆轍……”
聞言,獨孤宸眸光微閃:“你想說什麼?”
“我想在皇上的羽翼下,安安穩穩的養胎,等着與逸重逢之日,遠離這裡……”低垂着頭,擡起手來,纖白如玉的手掌,輕輕摸索着自己寬大衣襟下不仔細看,尚且什麼都察覺不到的小腹,沈凝暄眸色晦暗的擡起頭來,與獨孤宸的視線四目相交:“可是太后根本就不會容我!”
聽到沈凝暄說,她在等着與獨孤蕭逸的重逢之日,獨孤宸心便如刀扎一般的鈍鈍痛着。
瞭然自己心裡的痛,早已無法抹平,他無奈暗歎一聲,深深地吸了口氣後,眉宇緊皺着說道:“我說過,我會保護你!”
“皇上可以寸步不離的守護在我的身邊嗎?”上前一步,目光灼灼的凝視着獨孤宸,沈凝暄緊皺着黛眉,不住的搖着頭,啞然說道:“太后娘娘拿我威脅齊氏一族的事情,我已然知曉!”
聞言,獨孤宸心下一窒,瞬間眸華大睜!
“原來皇上一直都知道此事,卻只瞞着我而已!”
苦澀的笑,緩緩爬上嘴角,沈凝暄微仰着頭,與獨孤宸的視線在空中相互膠着:“如今逸不顧忌我和孩子,我對太后而言,只是個百無一用的眼中釘,若非顧忌皇上,她根本不會容我……今日是素妃,明日便有可能是寧妃和華妃……皇上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她們全部聽命於太后,不知她們其實是太后用來對付我的棋子!日後,她們的手段會層出不窮!在如此情形下,你覺得我會坐以待斃嗎?”
“暄兒!”
被沈凝暄的一席話,說的臉色變了又變,獨孤宸上前一步,雙手扶住她的肩頭:“我答應過你,會好好保護你和孩子,就一定要做到!”
“我不要你的保護!”
直直的瞪視着獨孤宸,沈凝暄微垂眼瞼,讓人看不出心中真實的想法:“如今既是逸要江山而不顧我們母子,太后也不容我們母子,那麼……就請皇上,放我們母子離開這裡吧!”
“暄兒……”
握着沈凝暄肩頭的手,微微收緊,獨孤宸眸光陰鬱起來:“你們離開了這裡,又能去哪裡?”
沈凝暄聞言,哂然笑道:“天下之大,難不成還容不下一個小小的沈凝暄嗎?我可以尋一個依山傍水之地,把孩子生下來,然後在那裡安然終老!”
“我不準!”
握着沈凝暄肩頭的手,因爲太過用力而青筋繃起,獨孤宸語氣堅定無比的說道:“獨孤蕭逸不要你沒關係,我要你便是,我要你留在我的身邊,好好的活在我的眼前,只有如此,我才能放心!”
“你要我?!”驟然擡眸,對上獨孤宸堅定毅然的眼神,沈凝暄有些痛苦的微抿了眉心:“皇上以爲我一個失了身失了心,還懷着別的男人的孩子的女人,會跟着皇上嗎?”
“沈凝暄!”
獨孤宸心中一急,握着她的雙肩將她拉近些許,卻又驚覺她的痛苦之色,猛地卸下手上的力道。
恰在此時,榮海的聲音在殿外適時響起:“啓稟皇上,大長公主和鬼婆到了!”
“請小姑姑進來!”
眼看着沈凝暄啓脣想要說話,獨孤宸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兀自說道:“讓鬼婆和小姑姑好好替你診脈,我還有事要去處理!”語落,不等沈凝暄有所反應,他鬆開她的肩膀,大步向外走去,於殿門處與獨孤珍兒四目相對,他亦不曾停下腳步。
看着他頭也不回的離去,沈凝暄淡淡斂眸,將自己的思緒,悉數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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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孤珍兒和鬼婆接到的消息是沈凝暄身體不適,於是兩人便馬不停蹄的趕赴宮中,但見沈凝暄完好的站在窗前,她們兩人緊繃的心絃,才微微放鬆下來,長長的吁了口氣,鬼婆幾步上前,沒有行禮,老眉深皺的出聲問道:“你這孩子,哪裡不舒服?”
“是皇上大驚小怪了!”
淡淡的視線,自青兒身上一掃而過,沈凝暄笑看着鬼婆,“師傅和師姐既是來了,便與我一起用膳吧!”
聞言,青兒眸光一閃,一臉疑惑的看向沈凝暄,卻不期正對上沈凝暄徐徐望來的目光。
甫一,與沈凝暄的視線在空中接觸,她不禁眸光閃爍了下。
“怎麼了?”
瞥見青兒閃爍的目光,沈凝暄蹙眉問道。
“娘娘……”
青兒輕眨了眨眼,囁嚅着出聲問道:“娘娘沒有失憶嗎?”
“又想起來了!”
淡淡的,如此回了青兒一聲,沈凝暄淡淡說道:“可能是剛纔被太后嚇的!”
“呃……”
青兒心下緊了緊,臉色微微變的有些不自然。
看着青兒微變的臉色,沈凝暄微微蹙眉:“莫要愣着了,趕緊去備膳,本宮餓的緊呢!”
“是!”
青兒垂眸應聲,又擡頭看了沈凝暄一眼,這才轉身向外走去。
在青兒備膳的時候,鬼婆直接讓沈凝暄坐下,繼而替她仔細診脈。
須臾,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她徑自收回了自己的手:“萬幸,那半顆聖丹將你體內的殘毒壓制的很好,在短時間內,你不會有生命危險!不過……”
“不過什麼?”
沈凝暄放下袖子,蹙眉看向鬼婆。
鬼婆擡起頭來,深看着沈凝暄,面色凝重道:“你身上的殘毒,最忌體質變化和情緒波動,但是你現在身懷有孕,若一個不好,只怕孩子出生之日,便是你喪命之時!”
聞言,沈凝暄眸光一斂。
邊上,一襲錦藍貢緞裙裝的獨孤珍兒似是早已知曉此事,亦是一臉的凝重之色。
擡眸看向鬼婆,沈凝暄微眯了眯眼,眉眼彎彎的笑聲說道:“師傅那麼喜歡徒兒,一定不捨得徒兒死掉,早已想好了應對之策了吧?”
“是想好了!”
鬼婆看着沈凝暄片刻,視線緩緩下落,停留在沈凝暄的小腹之上:“古人云,禍水東引!”
“不可以!”
因鬼婆看向自己腹部的目光,沈凝暄只覺一陣寒意自背脊升起,直截了當的否定了鬼婆的意思,她伸手撫上自己的小腹。
“現在你想活命,只有兩個辦法!”
緊皺着眉頭,看了眼沈凝暄撫着小腹的手,鬼婆沉聲說道:“要麼,你服下聖丹,要麼,我老婆子用盡畢生所學,將你體內的毒素逼至孩子身上……”
“這兩個辦法,我一個都不會選!”
兩世爲人,卻從來都沒有享受過母愛是什麼的沈凝暄,對自己腹中的骨肉,有着一種別人無法理解的感情。
這是她和獨孤蕭逸的孩子,還是她在這個世上最親最親的親人。
她怎麼忍心爲了自己活命,犧牲掉這個孩子?!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師妹!”
擡眸看向沈凝暄,獨孤珍兒眉心輕皺,眸中波光隱動,“你若不想死,便只能二選其一!”
“我……”
知獨孤珍兒話裡的意思,沈凝暄心中思緒百轉千回,許久之後,她方纔無奈一嘆:“倘若,在孩子出生之日,守護在我身邊的人是獨孤蕭逸,我願意選擇另外一條路!”
聞言,獨孤珍兒眉頭輕皺了皺。
鬼婆見狀,冷冷一哼:“若那個時候,獨孤蕭逸不在,你便要丟下自己的孩子死去嗎?”
“師傅!”
微側目,睨了鬼婆一眼,沈凝暄神情堅定道:“師傅,我舍不下孩子,卻也不能負他!”
“好一個不能負他,可是世上沒有兩全其美的法子,你註定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破天荒的,鬼婆看着沈凝暄的眼神,有些無奈和疼惜,但這些只是一瞬之間,便消弭無蹤,直接將早前獨孤珍兒拿走的聖丹丟在桌上,她負氣起身:“你的心思,本就玲瓏剔透,我老婆子也懶得廢話,路你自己來選,你好自爲之吧!”
說完話,她臉色難看的轉身向外走去。
沈凝暄知道,鬼婆是爲了她好。
是以,在鬼婆負氣離去之後,她的臉色也變的難看起來。
獨孤蕭逸爲她,一心一意,幾經生死。
這一世,她許他的情,若能草草斷了,那麼她便不是沈凝暄了。
曾幾何時,在這個世上,她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讓沈凝雪和虞氏活的難堪,難受,他……是她生命力的一個意外!
但,就是這個意外,讓她甘心交付出自己的全部。
其中,還包括自己的那顆心!
這份感情,來之不易!
也正因爲如此,她可以想像,在他爲她付出那麼多以後,她忘記了他,他的心裡會是多麼的難過與心痛,所以……她不能!
在她不能確定,自己失憶後,會與他長相廝守前提下,她不能吃下聖丹!
“師姐!”
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各種滋味莫名,沈凝暄輕喚獨孤珍兒一聲,苦笑着問道:“你也覺得我既固執又愚蠢嗎?”
“是有那麼一點!”獨孤珍兒無奈一嘆,攤了攤手道:“其實事情可以往好的方向想,比如你臨盆之時,逸已經帶兵攻打進燕京,又比如……師傅雖然嘴上罵你固執愚蠢,卻早已料定你會如此反應,早已將聖丹分離出了四分之一,讓你臨盆之時以備不時之需……”
聞言,沈凝暄心神微頓了頓。
“以後有事,儘管來找我,我一定會幫你!”
沉眸看了沈凝暄一眼,獨孤珍兒對她微微一笑,便也離開了。
目送她離開,沈凝暄的視線,停落在桌上的檀木盒子上。
輕輕伸手,將盒子打開,見裡面果真有一大一小兩枚聖丹,她不禁苦澀一笑。
她的師傅,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見沈凝暄望着盒子怔怔出神,守在寢殿門前,把一切都聽了去的秋若雨不禁淡淡說道:“其實皇后娘娘該相信王爺的!”
“是啊!”
沈凝暄回頭看向秋若雨,淡笑着垂了眸:“我該相信他,即便我失憶時不在他身邊,他也終於有一天會找到我,然後費盡心機的讓我重新愛上他!”
“娘娘英明!”
莞爾一笑間,秋若雨見青兒領着衆人端着午膳回來,不禁低眉斂目道:“娘娘,該用膳了!”
瞥見秋若雨臉上的淺笑,沈凝暄不禁蹙起眉頭,斂去笑意,神情澹靜的出聲問道:“方纔皇上往哪裡走了?”
“啓稟娘娘……”
在看着青兒入門,秋若雨輕聲回道:“皇上往東走了!”
“往東走了?”
脣角輕勾了勾,沈凝暄抄手將聖丹收入袖中:“看來是去看太后娘娘了!”
若是,失憶無可避免。
那麼,她就在最大程度上,消滅對自己和孩子的潛在威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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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長壽宮一事,如太后便一病不起,且病情堪憂,一日不如一日!這期間,獨孤宸曾多次前往長壽宮探望,卻總是不見如太后的病有所起色!
與此同時,沈凝暄的父親,那個做了一輩子相爺的沈洪濤,與夏正通一文一武帶領着齊氏一族大軍,在燕國中北部,一個名喚衢州的古城,與月凌雲所統領的保皇大軍接連大戰,卻絲毫不見疲態。
直到此時,世人才知,在短短几年之中,如太后已然在朝中聚集了不小的一股勢力,其中將相良才兼備,如家……已然如日中天!
這一切,獨孤宸一直看在眼裡,但他卻似早已留了後手,不見一絲焦慮之色。
有時候,沈凝暄總是在想,他可能是想讓齊氏一族,挫挫如家的銳氣。
京城方面,似是知皇上在防範着他們,除了一開始的躁動,如家始終安分守己,深宮之中,如太后不再找沈凝暄的晦氣,如家族長如彪更是爲平定齊氏一族,不停的遊走於京中商賈,爲朝廷募捐軍餉錢糧……
如此,宮外,戰事連天,宮內,卻是歲月靜好。
轉眼之間,白光過隙,又是半個月過去了。
秋末冬初,天氣微寒,受孕三個月有餘的沈凝暄,腹部凸顯的弧度,更加美好。
這一日,天剛矇矇亮時,照舊宿在貴妃榻上的獨孤宸便已起身上朝。
就在沈凝暄睡的迷迷糊糊之間,秋若雨欣喜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娘娘,朱雀回來了,王爺那邊有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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