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敏擦了擦眼淚:“岳父大人,前些日子雪兒偶感風寒,但卻不知怎的越來越嚴重,請着郎中吃着藥身體也不見好,這身子便日益衰敗了下去,小婿請了好多郎中,都說是身子骨弱。”
“眼看着要不好,便用的藥重了些,想着重病用猛藥,誰知道雪兒竟是沒撐過去,拋下了我和皓兒就這樣去了……”
說罷,便又抹着眼淚傷心的哭了起來,宇文毅對自己這個長女也十分喜愛,聞言也有些老淚縱橫,楚紅袖在旁邊聽着眼淚就一直沒斷過,哭哭啼啼的簡直又要昏過去一次。
楊鳳仙站在旁邊將一羣人的神色看得清清楚楚,那知縣正妻周寧心雖說也跟着假裝抹眼淚,可卻是一滴淚都沒有掉,眼中的淡漠和嘲諷一閃而逝,快得讓人難以分辨。
楚紅袖髮絲有些凌亂,保養得宜的臉卻因爲哭的時間過長而有些腫脹,她哀哀慼戚的對着宇文毅說道:“老爺,讓我再見見皓兒吧,可憐這個孩子,這麼小就沒了娘。”
宇文毅點點頭,吩咐道:“賢婿,把皓兒帶過來吧,這孩子,也是可憐見的。”
蘇敏卻有些爲難的皺了皺眉頭:“不瞞岳父大人,昨日皓兒傷心過度暈了過去,現在在自己的房間臥牀休養呢!”
周寧心適時地說道:“老爺,我們便去看看他吧,怎麼說也是您的親外孫。”
宇文毅拍拍周寧心的手:“還是你貼心,”而後轉頭對蘇敏道:“賢婿,便帶我們去看看皓兒,有他外祖父和外祖母,還有姨母在,總好過身邊沒有個貼心的人兒。”
蘇敏點頭應下,便帶着幾人去了蘇皓的房間。
蘇皓的院子是除了正房以外最大的院子,足以證明蘇敏對他的重視程度,屋裡屋外奴僕成羣,有熬藥的味道傳來,想來是在給蘇皓熬那安神的藥劑。
屋內傳來蘇皓撕心裂肺的哭聲,直傳到屋外一衆人的耳朵裡,楚紅袖身子晃了晃,宇文毅注意到後便將她往身邊拉了拉,讓她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周寧心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假裝什麼都沒看到。
走進屋內,只看到蘇皓在牀上打滾,衣衫十分凌亂,頭髮也亂糟糟的,小臉哭的通紅,看着讓人十分可憐。他抽抽噎噎的嚎哭道:“我要娘!我要娘!綠姨娘,你帶我去找娘好不好!柳姨!應媽媽,你們帶我去找娘好不好!”
柳兒和綠姨娘俱是在旁邊跟着垂淚,一邊還好生安慰着蘇皓。
看到自己女兒的獨子,楚紅袖再也忍不住了,三兩步衝上前抱住蘇皓哄道:“皓兒,不哭,不哭,外婆在這呢,不哭啊!”
平日裡蘇皓見到周寧心,都只是規規矩矩的喊一聲外祖母,可對她孃的親生母親,卻是更加親切的稱呼一聲外婆的,周寧心纔不會和這樣的小孩子計較,便默認了他的稱呼。
蘇皓見到楚紅袖,一下子緊緊抱住了她:“外婆,他們都說娘死了,娘不會再回來了,外婆你告訴我,他們都是騙我的對不對?”
楚紅袖的眼神悽楚,只抱着他輕拍他的後背,竟是說不出一句話。
蘇敏也抹了抹眼淚,說道:“讓皓兒最後見她母親一眼吧,我請了靈霧寺的高僧來給雪兒超度,現在已經在院子裡候着了。”
宇文絮兒見再不說就要來不及了,便站出來說道:“姐夫,父親,母親,爲了姐姐有句話我不得不說,當時柳兒,綠姨娘和鳳仙妹妹都在場,姐姐是喝了若夏端來的藥後,不多時人就沒了,我想這件事可能會有蹊蹺,我們應該查清楚,好告慰姐姐的在天之靈。”最後幾個字帶着顫音,像是在忍耐着內心的悲傷。
宇文毅看向楊鳳仙,楊鳳仙只點了點頭,他的目光又移到了柳兒和綠姨娘身上,這兩人是從知縣府裡出來的,必然不會對他撒謊。
柳兒和綠姨娘跪在地上齊齊說道:“請老爺爲小姐做主,小姐她確實是說了藥有問題這樣的話,不多時人便沒了的!”
宇文毅又驚又疑,難道他女兒竟然不是病死的,反倒是被人害死的?他看向蘇敏的眼光開始不善起來,而後他沉吟一聲道:“賢婿,既然有這樣的說法,必然是要查查的,還請賢婿請幾個仵作來,驗驗我的女兒究竟是因爲什麼才死的!”
這話擲地有聲,蘇敏也被這個消息炸的頭皮發麻,趕忙說道:“岳父大人,小婿對此毫不知情,我這就去請仵作,必然不會讓雪兒死的冤屈!”
說罷便匆匆派了人去請仵作,這邊蘇皓已經在楚紅袖和宇文絮兒的安慰下,漸漸地停止了哭嚎,又在柳兒和綠姨娘的服侍下喝了一盞茶,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而周寧心就那樣看着這一出鬧劇,神色無悲無喜,端的是一副大家夫人的端莊模樣。
仵作很快就被請來了,楚紅袖不想讓皓兒看到這樣的場景,好說歹說,留下了宇文絮兒身邊的大丫鬟花兒紅兒陪着他,幾人便都去了停放着宇文雪兒屍首的院子。
早在昨天晚上宇文雪兒去了之後,蘇敏便命人又騰出了個院子停放着她的屍首,連帶着她躺着的那張牀一併搬了過去,美其名曰宇文雪兒最喜歡這張陪嫁的牀。
實際上到底是因爲宇文雪兒的喜歡,還是他自己覺得晦氣找個藉口挪出去,就不得而知了。
楊鳳仙跟在宇文絮兒的旁邊,一羣人看着請來的三個仵作驗屍,第一個仵作淨了手之後,略微檢查便道:“這位夫人是死於重病。”
而後第二位得出的結論也是一樣的,楊鳳仙和宇文絮兒的眉頭緊鎖着,蘇敏卻鬆了一口氣,若宇文雪兒真是被人害死的,那他就會有些麻煩了。
可第三個仵作在仔細檢查後,又皺着眉頭道:“煩請老爺去把夫人昨日喝剩的藥渣找出來,似是有些不妥。”但再問,沒有人知道那藥渣在哪裡了。
宇文絮兒上前道:“昨日是大姐身邊的三等丫鬟若夏來送的藥,這藥渣在哪裡,把她喊來一問便知。”
而後蘇敏就派人去找若夏,可偌大個府邸,若夏便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再問有沒有人見過她,只有個不甚眼熟的小丫鬟跳出來說道:“昨日若夏姐姐用過晚飯後,說是去了趟茅廁,但也沒回來,我們以爲她在外面乘涼,便都沒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