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孝有些狼狽的說道:“不是還給了我們這間茅草屋嗎?至少,至少咱們還有個住的地方不是嗎?”
楊家孝雖然知道娘有些偏心四弟家,可他覺得,都是孃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再說四弟是他們老楊家唯一一個讀書人,童生,和他們這些莊稼漢自是待遇不同。
楊鳳仙眼中滿滿的都是嘲諷:“住的地方?你指的是這四處漏風的破屋子?我真擔心一場大雨就能把這屋子沖垮!”她就不明白了,爲什麼她爹總覺得奶奶其實對他們不錯呢?
正當父女二人僵持着的時候,破舊的柵欄門外傳來一個蒼老的女聲:“老三!”
楊家孝一下子站了起來,略帶警告性的說道:“你奶奶來了,別亂說話!”便起身去門口迎接。
楊全福本身只悶着頭坐着,聽到趙月紅的聲音卻打了個寒顫,被楊鳳仙看到眼裡,又是一陣心疼。
這孩子該是受了多少罪,才能聽見這極品奶奶的聲音就害怕呢!還有那四嬸花蘭草,估計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院子本身並不大,楊家孝攙扶着趙月紅進來的時候飯菜還擺在桌子上。緊跟在後面的是他們的四嬸花蘭草,看到桌上的炒油渣和骨頭湯的時候眼中閃過一絲嫉妒。
趙月紅自顧自的找了個凳子坐下,看着一桌子豐盛的菜餚,不由得有些不滿:“我說老三,你這買了肉不說去孝敬我,怎麼自己在這吃起來了?還有你弟弟讀書那麼費腦子,可得喝些骨頭湯補補!”
李雲諾諾的解釋道:“娘,這是全福今天被人打傷了,人家賠償的……”
“我有問你嗎?”趙月紅一個巴掌扇向了李雲,速度快的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肯定是你這個小賤人在旁邊攛掇着老三不敬父母,不友愛兄弟,躲在這裡自己吃獨食!”
楊家孝眼中閃過一絲心疼,可也沒敢再說什麼。他在趙月紅面前,一向是唯唯諾諾的。
楊鳳仙氣憤的起身將李雲拉到自己身後,大聲說道:“奶奶您身爲長輩,任意打罵兒媳,就不怕別人說閒話嗎?”
趙月紅翻着白眼滿不在乎的說道:“我怎麼做什麼時候有你這賠錢貨說話的資格了?趕明兒讓你爹把你發賣了,看你還敢不敢跟我這麼說話!”
花蘭草笑眯眯的說道:“娘,鳳仙是小輩兒,不懂事,您何苦和她置氣?”
趙月紅對這個老四媳婦倒是喜歡得很,聽她開了口便做出一副大度的樣子說道:“你說得對,老三媳婦,把那個骨頭湯,給我倒出來我帶回去,給你四弟補補身子。我聽說你們家還新買了陶罐?就用那個新的就成!”
“哦對了,還有那豬油,和這盤油渣,也給我帶回去,我的全生好久沒開開葷了,饞得很呢!”說到小孫子,她的眼神中全是寵愛。而這寵愛,在楊全福看來卻是那麼的刺眼。
楊鳳仙氣笑了:“奶奶,我們一家子好不容易纔吃上頓好的,累死累活的,您這一句話就要給我們全端走,您還真是好意思呢!”
“鳳丫頭!”楊家孝警告的喊了她一聲。
趙月紅又翻了個白眼:“我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老三的就是我的,我是他親孃!”說着便要自顧自的進廚房去拿東西。
花蘭草在旁邊笑眯眯的說道:“鳳仙啊,這有了好東西孝敬長輩不是應該的嗎?你還小,你娘沒教你,那四嬸就教教你好了。”
楊鳳仙三兩步上前拉住趙月紅,語帶譏誚的對花蘭草說道:“四嬸要教我什麼?教我怎麼惦記別人家東西是嗎?教我怎麼挑唆奶奶上門來要是嗎?”
趙月紅眼中帶着一絲不悅:“你怎麼和你四嬸說話呢?放開我的手!”說罷便用力甩動着手臂。
楊鳳仙卻抓得牢牢的,楊全福看着趙月紅,鼓起勇氣說道:“奶奶,您這是上門要飯嗎?”
“小畜生說什麼呢!”趙月紅提高了音量。
因爲大敞着門,所以引來了其他村民的圍觀,楊全福的話讓趙月紅臉色十分的難堪,不由得呵斥出聲。
楊全福天真地說道:“奶奶,您家是不是吃不起飯了,要來我家要啊?”
周圍的人都議論紛紛起來。“楊家孝家纔剛被趕出來不久吧,怎麼這趙氏就上門來要東西了?真不把他當親兒子看呢。”
“趙氏親兒子只有楊老四吧,你看她其他兒子都是草,只有四兒子是個寶。”
“這一家子過的這麼可憐,真是造孽喲。”
“這趙氏也是夠不要臉的,之前誰不知道,楊老三家剛被趕出來的時候可是連飯都吃不上,什麼都靠借。”
“誒你們看李三嫂臉上那巴掌印兒,估計又是她給打的吧?”
趙月紅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嚷嚷道:“老三家的不孝順,我教育教育怎麼了?我們自家的事兒你們誰管得着?滾回自己家去吧!”
她這一句話可炸開了鍋,得罪了一大片人,頓時圍觀的人說話更難聽了。
花蘭草一看大夥一邊倒的態度,不由得內心暗暗咒罵這死老太婆沒腦子。她一邊笑着拉拉趙月紅的袖子,一邊說道:“娘,這鳳仙有了好東西自己吃獨食,這是咱自家的事,快別讓人看笑話了。”
這話就把她們倆全都摘出去了,髒水全潑在楊鳳仙身上了。
有想要巴結花蘭草的幫腔說道:“喲,你們看那桌上,那可是炒油渣啊,咱大半年能吃上一次嗎?這老三家的被趕出來纔多少日子就吃的這麼好,之前沒少攢私房錢吧?”
說話的是王氏,楊鳳仙的死對頭王阿花的娘。花蘭草是隔壁花家村村長的女兒,她嫁的又是個童生,所以有的是人想要巴結她。
又有幾個人附和着說楊鳳仙不孝,楊鳳仙眼珠一轉,坐在地上開始嚎啕大哭了起來:“娘啊,奶奶啊,這是不讓人活了啊!我小弟被人打成這個樣子,當長輩的不說疼惜一二,還想上了人家賠償的物件!”
“我這小弟是舊傷未好又添新傷啊!”她邊哭邊擼起楊全福的袖子,衆人看着一大片青紫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楊鳳仙繼續哭訴道:“之前被趕出來小弟就被打的三天沒下來牀啊,這是親奶奶嗎!對自己的孫子下手這麼狠,也不怕遭報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