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蘅不敢問,怕碰了他心底的痛。“你在想什麼?”嚴黎川扣緊杜蘅的下巴,逼迫杜蘅擡起頭來看她。
杜蘅目光閃爍,呼吸困難,嚥了咽口水,“沒什麼。”
“那你爲什麼那麼震驚。”嚴黎川低聲問道,語氣沉的讓人聽不出情緒,他越是藏得深,杜蘅就越是捉摸不透他。
“是,我知道。”杜蘅狠狠地一咬脣,疼痛讓她清醒過來,她承認了,現在再多的隱瞞也無用了,“你呢,你又是什麼時候開始知道的?”
“這句話該換我來問你吧。”
“你不信我?”
“杜蘅!”嚴黎川更加急切的將她抵在角落裡,“我若是不信你,怎麼會放任你調查我?你以爲我是白癡嗎?”
杜蘅一下愣在了原地。
他竟什麼都知道……她竟什麼也沒有瞞過他。
嚴黎川渾身裹着悲慼,脆弱的讓人心疼,杜蘅慢慢擡起手,貼在了嚴黎川的臉上,眼底聚集的眼淚快掉下來。
她想安慰他。
可嚴黎川不需要安慰。
嚴黎川拿下她的手,緊緊的握在掌心裡,宛若宣誓般,“杜蘅,我嚴黎川不需要同情,你是我的女人,就算離婚你也是我的女人,我知道自己的底線在哪裡,杜家我會救,你也必須乖乖呆在我身邊,只有這樣,你纔不會受到傷害。”
他說完就走。
杜蘅的手落在半空中,眼淚驀地滑進塵埃裡。
嚴黎川摔門而出,卻看到嚴黎辰在門口鬼鬼祟祟的偷聽,“你在這兒幹什麼!”嚴黎川此時看見他更是惱火,直接將嚴黎辰拎到了書房的門口。
剛一鬆手,嚴黎辰就跳起來質問他,“你,你剛纔是不是欺負我媳婦兒了!”
他什麼也不懂。
他看到了杜蘅的眼淚。
他就生氣。
小辰只有難過的時候纔會掉眼淚,大哥一定是讓媳婦兒難過了,媳婦兒纔會偷偷的哭。
嚴黎川抿着脣。
冷冷的看着永遠不諳世事的嚴黎辰,真不知道是老天垂憐還是他天生命不好,生在顯貴的嚴家卻沒有健康的身體。可是,這也意味着,他永遠不用承受那些焦傲。
也好。
上一輩的恩恩怨怨,仇恨苦痛。
讓他一個人來承擔。
也好。
“你爲什麼不說話呀。”嚴黎辰怯怯的看着嚴黎川,“是不是小辰說錯什麼話了?”
“下樓。”嚴黎川冷冷的命令。
“我不走……”
可惜嚴黎辰這微弱的抵抗嚴黎川根本就看不見,嚴黎川把嚴黎辰給拎下了樓,人高馬大的大男孩兒,在他大哥的手裡,輕飄飄的比個女娃兒還不如。
嚴黎辰扯住他的袖子,求饒,“哥,我乖,你不要把我關在外面,外面黑,小辰怕。”
嚴黎川這次倒也沒有狠心直接將他關在門外作罷,彆彆扭扭的把嚴黎辰送到了對門,看着他走進家裡了,才舉步往回走。
嚴黎川不想去嚴家,不想面對楊臻,轉身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他假裝沒有看到嚴黎辰依依不捨的眼神,毫不猶豫的離開。
回到家
,客廳裡冷清清的,廚房傳來咕咚咕咚的動靜。
張媽在煮粥,嚴黎川一走進去,她擡頭就看到了他,一派溫順的笑,“先生,您送對面的公子回來了?”
“恩。”嚴黎川點了點頭,注意卻被鍋子裡傳來的香味給引去,“你在煮什麼好東西?”
張媽回道,“是增味的湯,夫人沒有用晚飯,我給她煮一點宵夜過去,她現在肚子裡有寶寶,易餓。”
嚴黎川沉悶的心情因張媽的稱呼而莫名愉悅了不少,他走過去,看了眼鍋內煮沸的湯汁,看了一會兒。
張媽笑道,“先生不用着急,沸水再滾個半小時就好了。”
嚴黎川忽然道,“這湯,是怎麼煮的?”
張媽眼中掠過一絲驚訝,跟着便是釋然的微笑,“增味的湯其實只是調味用的,沒有什麼特殊的秘訣,按照個人的口味來,夫人平素吃的淡,我給她煮的湯,只是一鍋清湯。”
嚴黎川眸光閃了閃,沒有說話。
張媽媽走到臺前,手放在麪粉上,加水輕輕地揉搓,“女人的心,有時候就好比這團麪粉,水加一點,揉着揉着,也就更加綿軟黏連了。”頓了頓,她擡頭看向嚴黎川,“先生,我教您怎麼做麪條吧,夫人喜歡吃。”
在張媽的引導之下,嚴黎川的手情不自禁的落在了這團綿軟的麪粉上……
半個小時後。
增味的湯煮好了,嚴黎川的麪條也完成了。
熱鍋下面,不稍幾分鐘,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麪條就出了鍋,嚴黎川加了個雞蛋在上面,麪條的色澤襯的更加誘人。
張媽看着色香,在一邊兒不住的點頭,“不錯,就是這個味兒,把握的很好。”
嚴黎川天資聰穎,張媽從旁指點,他一點就通。以前從未下過廚,嚴黎川看着自己煮好的面,心裡不由得起了一陣美意。
張媽把面盛盤放在嚴黎川的手上,“您給夫人送上去吧。”
嚴黎川端着面上樓,房門是虛掩着的,她大概又是忘了關,不過這也正好方便了嚴黎川。偌大的房間,腳下的羊絨地毯鬆軟舒適,室外的光全被窗臺的遮光布給掩了,僅牀前開了一盞昏黃的小燈。
原本該躺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此時卻不見了蹤影,只有褶皺的牀鋪證明主人才剛離開不久。
嚴黎川放下面,皺起了眉。
耳邊忽然傳來水聲,浴室裡,一道較小的倩影忽隱忽現。嚴黎川喉結不受控制的上下滾動,漆黑的眸子盯着玻璃門上的虛影,逐漸發燙。
大手落在了浴室的門把上。
這時,浴室的水聲停了,杜蘅正彎着腰擦頭髮,似聽到了什麼動靜,回頭就問了一句,“誰在外面?”
沒人回答。
她的視線全被蒸騰的霧氣給氤氳了,幾乎分辯不出方向。杜蘅裹上浴巾,浴室的門忽然開了一條大縫,高大的身影從中擠了進來。
杜蘅心口猛地一跳。視野模糊的看不清楚是誰,抓起浴臺上的玻璃杯就砸過去。
咚……
玻璃杯結結實實的砸在了那個人的頭上。
痛的人影急急避開,杜蘅趁機將他推了出去,關上門,背貼在潮溼的玻
璃上,胸口不停地上下起伏。
囧了。
她似乎把他給打傷了。
眼下杜蘅神思遊離的再遠也該回神想起她是在家裡……噢不,是離婚之前的家裡,那抹高大的身影不必猜,也該知道就是她之前的丈夫!
杜蘅貼在門上,心虛又懊惱。
也不知道那一下是砸到了他哪裡,她唯一能肯定的是那一下絕對不輕。
門外,嚴黎川沒有動靜。
杜蘅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乾脆縮回浴盆裡,開了熱水,繼續磨磨蹭蹭的掩飾,腦子裡卻不由胡思亂想。
他沒事吧?
那扇玻璃的門擡手可入,可之前推出去的人,卻似乎再也沒有進來的打算了。
哎。
他不會是生氣了吧?
嚴黎川被那隻憑空飛出來的玻璃杯給逼出了門,直接跌坐在了身後的沙發上,捂着受傷的額頭,同樣的懊惱不已。
浴室裡霧氣太大,他看不清楚,杜蘅的襲擊真真令他猝不及防。
下手可真夠狠的。
指尖摸到了一股溼意,僅憑着嗅覺就猜出了那是什麼。
真是該死!
門外聽見動靜的張媽急切的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沒事。”嚴黎川低低迴道,手甩到一邊,垂在了沙發上。張媽不放心,生怕小倆口一言不合動起了手,乾脆推門走進去,在看到嚴黎川額頭上偌大的傷口時,驚訝地瞪大了眸眼。
“先生,您這是怎麼了?”
嚴黎川抿了抿脣,大抵也是覺着丟臉,什麼也不說。張媽卻在倒在地上的玻璃杯上看出了端倪,掃了一眼緊閉的浴室,張媽嘆氣。
用屋子裡備用的緊急醫藥箱爲嚴黎川受傷的額頭上藥,藥水刺在傷口上,令嚴黎川倒抽了一口涼氣。
張媽邊上藥邊說話,“先生這傷,傷的倒也不冤枉。”
不冤枉,這還叫不冤枉?嚴黎川不樂意了,埋怨似的瞪了眼張媽,張媽抿嘴輕笑,“女人啊,這一輩子情緒不穩定的時候多了。但是隻有在一個時候,男人最不能怨女人亂髮脾氣。”
嚴黎川總算看向她,張媽頓了頓,繼續笑道,“那就是給你們男人生兒育女的時候,這些醫學上也有說,不過那些醫術術語什麼的我不懂,我就是講個過來人的經驗,懷孕的女人,那脾氣躁起來都可怕。”
嚴黎川頗爲認同的點頭。
“但是那也怪不了咱們女人呀,其實女人也可憐,跟丈夫發完脾氣,轉眼就後悔了,不停地在心裡自責,只是面子重,有些話,說不出口。”
上完藥水,張媽開始包紮。
她在耳邊絮絮叨叨的說,嚴黎川就坐着耐耐心心的聽,看起來,還頗感興趣的樣子。
張媽這些話,不僅是落在嚴黎川的耳朵裡,更是敲在杜蘅的心上,燥的杜蘅小臉發燙,是再也坐不住了。
她從浴缸裡走出來,擦拭淨溼答答的身體,接着,就無計可施了。
換洗的衣物就放在外面的大牀上,杜蘅怎麼也沒想到,嚴黎川會回來的這麼快,也沒想到,他會直奔自己的臥室。
求嚴黎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