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沉睡於上古世紀的聲音,令陳恆心神震盪。
這一刻,他不由得想到當初於心血石內大聖一縷殘魂閃現的景象。
想到這黑玉石可能也是聖獸麒麟殘魄留下的精神傳承,他不由得收斂心神,以靈識謹慎回道:
“在下陳恆,無意闖入此處,若有冒犯前輩之處,望請見諒!”
“人類修者麼?能進孤之遺蹟,也算造化不俗,可爲何孤彷彿感應到同類氣息?”黑暗中的回話帶着一絲迷惘,彷彿孤寂得太久,這縷精神殘魄意識已混沌不堪!
可即便如此,陳恆依舊能夠感受到滔天的壓力滾滾而來,彷彿這回話的殘魄要是願意,隨時都能抹殺他的靈識!
“這……在下機緣巧合,曾吸納過毒麒麟之內丹,不知乃與前輩同類,實在汗顏!”儘可能組織些不會讓對方動怒的措辭,陳恆的心中其實極爲緊張,深怕一句話不對惹惱對方便遭來禍端!
雖說傳聞獸神山的麒麟聖獸,早已身死,可這等通天存在遺留的殘魄還擁有多大能力,誰也無法想象,饒是陳恆也不敢放肆!
“既如此,也算你我有緣,沒想到孤沉寂萬年,還能遇上人類修者,說吧,你意欲何爲?”
一語甫畢,陳恆緩緩鬆氣。仔細聽來,彷彿這回話之殘魄並非如傳聞中言說的那般麒麟性情乖僻,略一思忖,他恭謹回道:“陳恆斗膽,此番誤闖聖地,只欲瞻仰聖獸風采,不曾想驚擾大能,實乃疏忽也!”
豈料話音剛落,黑暗中突然狂暴氣息大作,差點斥得陳恆靈識渙散,於此同時一句飽含威嚴氣勢的回話隆隆傳來。
“斗膽人類!如此謊言,也想騙孤?真當孤萬年孤寂,不識人心?”
此話一出,陳恆冷汗涔涔。雖說身體已然被無形的壓力控制得不能動彈,可這本能的身體反應卻是不可避免,感受着對方無盡的威嚴,差點碾壓得他靈識俱滅,當即心中駭然!
不愧是上古聖獸,即便身死多年,這殘留的魂魄也當得萬人雄!
深呼一口氣,陳恆強行壓下心頭之畏懼,鼓足勇氣,再次謹慎進言道:“在下冒昧,望請前輩不記小人之過!”面對此等恐怖存在,他也只能放下身段,唯有期望這番低聲下氣能夠使得這麒麟殘魄消火!
好在這麒麟殘魄似乎也並不想逼得這難得闖入的人類走投無路,只沉默一會,便淡淡回道:“既如此,哪裡來,便回哪裡去吧!”
聞言,陳恆身子震了震,微眯眼眸,眼中閃過一絲不甘的目光,他費盡心機來到此處,若是空手而歸,豈不笑話?
但是考慮到這麒麟殘魄之威嚴,他也不敢輕舉妄動。這去也不是,留也不得,不由陷入兩難之地!
時間一點一點流失。沒過多久,隱匿在黑暗中的麒麟殘魄彷彿感應到陳恆未走,頓發低沉之音:“怎麼,你還待如何?莫非要孤趕你不成?”話說到最後,那語氣明顯加重了,同時黑暗中壓下無形氣息,逼得陳恆靈識不穩,有要消散的趨勢!
身體處於不受元神控制狀態,這唯一清醒的靈識要是被打破,那本體當受重創肯定無疑。顯然,這麒麟殘魄是在逼迫他,也算是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陳恆咬緊牙關,他一方面忌憚,另一方面也是心存目的。大費周章來此,卻被這黑玉石內存留的聖獸氣魄壓得擡不起頭來,着實有些丟人!
旋即,他把心一橫,凜然回道:“前輩既已隕落,何苦固守殘魂?不如讓陳恆吸納,來日揚大能聖威,也算相得益彰不是?”
言下之意一語雙關,明說了要吸收其之殘魄,又是拐彎用了點心計,不可謂圓滑至極!
而黑暗中的麒麟殘魄聞言,異常的並未再發狂暴之氣。只是在良久的沉默過後,又是發出怪異的腔調道:“好你一個陳恆,豪奪不力,欲想巧取孤之精氣神,果秉承人類習性,刁鑽毒辣!”
聽得這麒麟之語,陳恆只當它是褒獎,不禁輕笑道:“前輩慧眼識人心,在下這等心思,只怕也瞞不過您,既如此,陳恆只好斗膽實話實話,但這並非對您不敬,相反,正是覺得大能隕落可惜,纔想接過衣鉢,令聖獸麒麟的非凡氣息,能長流天下!”
這話回的又是巧妙,饒是麒麟殘魄聽了,也是狂笑不已!
“好你一個陳恆,有趣有趣!孤記不清有多少年未見過你這等鬼精之人,依稀憶起,當初真武小兒,也如你這般牙尖嘴利,不知今時今日,天下究竟變化如何,可嘆可惜!”其言語中的唏噓,令陳恆稍感意外!
聽得出來,這聖獸麒麟,也是性情之獸!可它口中之真武,莫非是北方之神-真武蕩魔大帝?
若真是如此,可真是令人感到語塞,想那聖人境的真武大帝到了這麒麟口中,居然被稱爲小兒?
那當年它未身死之際,究竟有多大能耐?
陳恆不敢繼續往下想,只得收斂心神,緊接着恭謹說道:“前輩聖威,陳恆不過乃人類修者糟鉑,難以當得大能稱讚!”
“哼,花言巧語,甭想誑孤,你既欲得孤殘魄之力,卻又不知有幾分本事!若非孤的陣法感應到你體內的同類氣息,只怕外界那一道小小陣法,你也奈何不得!”這可謂一語中的,卻是弄的陳恆十分尷尬!
事實的確如此,不過陣法這東西本就屬於逆天般的存在,同境界的修真爭鬥,也會因一方乃爲陣法大宗而敗於下方。更何況,還是聖獸麒麟佈下的陣法,哪怕再簡單不過,也非一般人力所能突破!
故此,陳恆也不願再耽擱時間,他稍稍收攏心神,緊接着沉聲道:“在下式微,但既以來此,還請大能賜教!”
言下之意就是劃出一條道來,讓這麒麟殘魄考驗一番!話語再多終究無益,不如以真本事定乾坤!
殊不知,此話一出,麒麟殘魄又是罕見沉默下去,片刻之後,於陳恆凝神屏息之際,黑暗中漸漸閃過一道光芒!
此光芒並不耀眼,無法具體言說,倒像是五光十色的虛幻神采,漸漸逼近而來,直到呈現出形狀!
龍頭、鹿角、獅眼、虎背、熊腰、蛇鱗、馬蹄、牛尾於一身——聖獸麒麟!
陳恆瞳孔緊縮,雖說這並非第一次見到麒麟真身,上次誤闖麒麟洞府,碰到的毒麒麟殘魄,大體也是這般形狀。然而那毒麒麟,卻未能給他如此巨大的壓迫力!眼前閃現的這尊虛幻麒麟!倒更像聖獸之靈!
“陳恆見過聖獸王!”略一踟躕,陳恆也是謹慎作揖!眼前的這尊五色麒麟,彷彿聚齊了五行之力,融合各種類麒麟之色,顯得神態高大,令人心生敬畏!
而這縷麒麟殘魄,也是神情倨傲,心安理得受了陳恆這一拜,才淡淡開口道:“人類修者,這只是孤隕落後的一絲神識,你所勘探的這塊黑玉石,也是孤身軀萬年之下的唯一遺留,孤之殘存精氣神盡在於此!”
陳恆對此倒早就有着心理準備,但既然這尊麒麟殘魄能露出面貌來主動見自己,就證明它好像已經認可了他要吸納其傳承的行爲,因此,他靈識化作的人形顯得稍稍有些激動。
可不等他心生驚喜,麒麟殘魄又是淡淡開口道:“不過你若想消受孤之精氣神,可沒有這麼簡單!”
此話一出,陳恆清醒過來,神情頓露凜然。
這一刻,他已然有過預料,若是隨隨便便就可得到麒麟之傳承,那未免才顯得太可笑了!
“懇請前輩賜教!”他凝聲說道,面容不無肅穆!
麒麟殘魄聞言,微微頷首,那股萬獸之上的氣息卻是一般猛禽兇獸模仿不來的!
“那好,就讓孤看看,你有何德何能揚孤之聖威!”
話音剛落,麒麟殘魄踏蹄躍起,旋即一落而下!山洞內當頓時光芒四射!狂暴氣息瘋狂溢出,陳恆壓根沒有絲毫抵抗之力,勘入黑玉石的一縷靈識也被逼退了出來!
“呼呼,呼呼!”他喘着粗息,雖說勘探的靈識消散,不過本體卻脫離了無形壓力的控制,周邊也不再是黑暗籠罩。
陳恆清醒了過來,左看右看,不明所以,只有半空中懸浮的那顆黑玉石彷彿在訴說着前一刻的真實!
瞪大了眼睛,還沒等他反應過來這麒麟殘魄意欲何爲,忽然!黑玉石一番顫動,爆發出五彩光芒!接着,百丈範圍內,忽然一陣空間撕裂,緊接着,多頭渾身散發黑色氣息的麒麟憑空踏出!
“墨麒麟!”陳恆見狀,不由得脫口而出!
全身如墨發亮的墨麒麟毫無疑問是聖獸麒麟殘魄幻化出來的,只是陳恆未料,這些閃現出來的多頭墨麒麟居然如此真實!彷彿並不僅僅是幻象,那惟妙惟肖的神情動作和鼻息,都是那樣的令人感到敬畏!
而很快,陳恆也就真正意識到,這些真的不是幻象!而是實實在在具有毀天滅地之能的神獸!
“陳恆,小心了!若你能抵抗孤的十八波麒麟之變!孤便認可你得到麒麟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