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生另一片新天地,等同於創世。
創世這等概念可不簡單,即便隨意說出來,也能令聽者感到無窮的敬畏。
最初的創世者無疑是盤古,而自盤古開天闢地以來,各方聖人也在追求這位大神的腳步,
並非什麼夸父追日,而是聖人的崇尊,像盤古女媧那樣的帝尊境存在,是眼下聖人們知曉的至強者,亦是真正做到唯我獨尊的層次。
而未達到亞聖境界的修者,甚至不知道帝尊境是什麼樣的概念!
猴頭曾是貨真價實的三步聖人,所以他對這個概念還是有所理解的。
除了自身這點,本身他與蒼穹小世界第一任仙帝無極真祖就有一些關係,這個關係更加鮮爲人知,即便是與大聖十分熟絡的陳恆也不曾知曉。
那便是猴頭與洛青城妹妹,亦是無極真祖的女兒有過一段晦澀的情事,正是因爲這點,他才十分清楚無極真祖洛離!
所謂蒼穹小世界,是三千大世界之外的方外天地。
這天地是無極真祖洛離自身發掘出來的,也可稱他是蒼穹小世界的創世神,與三清佛祖之流不同的是,他獨立於三界!
要知道,如今的三界,或者說三千大世界,都是本身存在的,然後三清佛祖之流歷經萬年變數才統治了三界。
而即便是三清佛祖,創造出一個虛擬的小世界或許容易,但想要衍生出自洪荒時代便形成的三界,難度何止於登天?
這也是三清之流爲何貪婪的想要控制這盤古大神遺留下的珍貴地域原因所在。
當然,大聖懂這麼多,卻也不完全是因爲無極真祖洛離!
“還有一個人,曾一度接近這世界的本源,就差一點,便能悟道。我至今知曉的一切真理,都是他教於我的,如今你想要從三清之流嘴裡得知世界的本源是不可能的,但他,或許可以……”
猴頭語氣深重的說出了這麼一番話,接着便沒了下文。
孫銀聽的驚奇,想要打破沙鍋問到底,可好似看出了大王表情的不對,也就壓下了這個念頭。
只是好奇心一旦被勾起來,想要就此打消卻不容易!
故而,孫銀乾咳了一聲,表情有所動,試探性的開口道:“大王您說的那個人,不會是您的師傅吧?”
此話一出,猴頭身子罕見的震動了下,他變幻不定的表情忽而浮現出一抹難以言說的動容之色。火眼金睛中,沒有凌厲的戰意或是不甘與憎恨,只有古井無波的眼神,以及不可名狀的情緒變化……
怎麼形容呢?應該說是想起一位故人,對這位故人有着亦父亦兄亦師的複雜情感,卻又因爲如今不見這位故人安康何在。
所以念及便有些思緒萬千,便是這種情緒變化,被孫銀捕捉到了眼裡。
但孫銀畢竟是一代猴王通臂靈猴,他看出大王隱晦的愁亂思緒,便識趣的閉上嘴,不再追什麼。
這時,天色已入深夜,耳邊安靜的可怕,莫說蛙鳴,就連蟬叫都聽不到。
一陣晚風襲來,帶來的不再是和煦,而是冷冽,孫銀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雖然以他的修爲來說這種冷風壓根無傷大雅,可他卻莫名的一激靈!
沒有青蛙叫春也就罷了,或許是時節不對,可蟬呢?以往不分任何季度,花花果山一入深夜,便會有蟬叫不斷,可爲何,今夜如此不同尋常。
難不成蟬都消失了?孫銀有些失神的想着……
再看猴頭,已經換上一副波瀾不驚的神情,無波的眼神依舊沒有異彩流露。
沉默的比這夜還要深沉,他此刻在想什麼呢?或許沒人知道,如果有的話,恐怕也只有一個人,這個人,是三界的另類,說不得!
“夜深了,我繼續守夜,你回去歇着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大聖總算打破了沉默,張嘴卻說了這麼一句話!
孫銀聞言,眼睛不由的睜大,一副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敢的表情望着大聖,好像無法理解大王究竟是什麼了?!
這兩猴王遣散巡山的嘍嘍也就罷了,兩人共同守夜是爲論道,可怎麼也沒有讓通臂靈猴王回去睡覺,他堂堂大聖留下來守夜的道理吧!
“大王,你……”
孫銀終究感到不妥,爲自己先前沒忍住的好奇心感到懊惱,不由的開口想說些,可未待他把話說完,猴頭卻用一股不容質疑的語氣道:“我說你回去吧,讓俺老孫一個人靜靜!”
此話一出,孫銀望向大聖的眼神變的無奈。
他不由意識到,肯定是自己觸犯到了大王內心深處的某種禁忌,故而大聖才變的如此無常,這種時候,他很明白無論說什麼都不好,只能乖乖聽話!
“我知道了,大王,那你也早點休息吧。”
深呼了一口氣,孫銀終究沒有悖逆大聖,老老實實說了這麼一句話,便帶着不甘的神情訕訕然退了下去。
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夜色中,那猴頭卻有所動作……
大聖緩緩蹲了下去,卻沒有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他像是變了一個人,神情惘然昂頭望向天空。
深夜的天空是深沉的,猴頭的表情是沉重的,目光中,折射出的是月亮般的孤單,那身影,比殘星還要蕭索!
大聖望了許久,一動不動,猶如一塊頑石,不是什麼望夫石,而是望天石猴。石猴的眼神裡不是精神矍鑠,而是萎靡不振複雜無比……
很難想象,猴頭究竟想到了什麼纔會變成這般樣子。
要知道,即便是當年被壓在五指山下,他也從來未流露出如此惆悵的表情。
這夜,看着還很長,誰也不知道他要蹲多久,或許是一夜,或許是永遠。
慢慢的,時光流逝,天空忽然閃過一道流星。
流星只是一瞬,也不耀眼,可它劃過的軌跡卻是唯一的。
猴頭看着劃過的流星軌跡,一層不變的目光中總算有了些變化,那變化很朦朧,似霧似沙子入眼……
“師父,徒兒忽然想你了……啊呸,俺老孫想你作甚,想當初,你就會變着法子折磨俺老孫,可是,俺老孫很想知道,你丫現在到底在哪?!”
猴頭近乎於癡想的囈語十分親暱又很頑皮,聲音很低,卻藏不住濃濃的思念與情感。
就像這夜的深沉景象一般,大聖,也難得深沉了一回……
也不知道猴頭口中的師父究竟是誰,或許他斜着身子望向明月的目光便是某種答案。
斜月三星洞?或許是,或許不是……
夜,唯有無眠時纔會顯得漫長,這一夜,陳恆睡的很死,比花花果山若干猴頭睡的都死。
他沒有做前些日子的怪夢,不過也進入了一個夢境。
夢境中,不是一片猶如星空一般的虛無,是實實在在的一條大道。
道旁花花草草葳蕤盛放,道路看不到盡頭。周邊有人家,人家是平凡的百姓。有老朽在向誰招手,老朽滿臉慈祥,穿着樸素的居家服飾,身後的院子炊煙漸淡,不一會,又跑出來幾個小孩。
小孩很天真,一個兩個,有三個!
三個孩童個頭大小不一,亦是滿臉笑容,是那種天真爛漫沒心沒肺的笑。他們嘴齒間還殘留米粒,看上去剛吃完飯,或者說招待完誰,在跟誰道別!
陳恆循着他們的目光望去,卻沒有發現有什麼人,只有日下黃昏的天際。
昏昏沉沉的陽光讓人覺得疲憊,想要睡覺,殊不知,這個時候他本來就在做夢。
於是,他睡的更死了,現實中,他好像還翻了個身!
這一翻,夢境變的有些不真實。不真實中,陳恆彷彿聽到某種聲音,聲音十分輕,幾乎低不可聞,他努力聆聽,想要知道這聲音從何而來,可這是徒勞的,因爲夢境正在消失。
臨近眼中事物完全崩塌的時候,他終於聽清楚了那道聲音是什麼,雖依然不見來人……
那是對話聲,有幾個聲音摻雜在一起,故而有些凌亂,甚至談吐不清,可從這若有若無的對話中,他能夠聽出一些來:
“師父,您又偏袒大師兄,憑啥子他什麼都不背,俺老豬還要拎個大包裹!”這聲音嗡嗡作響,語氣裡盡是不甘心和想要偷懶的意圖。
“二師兄,你就別說了,大師兄捉妖累,你就替他分擔些嘛!”這個聲音倒是敦厚的很,聽上去,應該是個老實人發出的。
接着,又傳來一個音色鮮明的,尖牙利嘴的聲音:“嘿嘿,你個呆子,三師弟兩頭並肩扛着雙箱都沒喊啥,就你事多!白長那麼多肉!”
“哼!站着說話不腰疼,你瘦的跟猴子一樣,有本事你來,俺老豬肉多才吃勁,你懂個P!”
“哎喲,你個呆子還會頂嘴了!肉多是吧?嘿嘿,那今晚就割你幾塊肉下飯,三師弟,你說呢!”
話音剛落,沒輪到憨厚老實的聲音再響起,只傳來一陣嗡聲嗡氣:“好你個潑猴,你再說一句,信不信俺老豬倒打你一耙!”
“嘿嘿,來就來,怕你這個呆子不成!”
尖嘴的性子應該很急,語氣也十分不中聽,陳恆恍恍惚惚覺得很有趣,可好像覺得缺了點什麼。
這時,總算出來一聲悠揚而平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