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恆紫炎一出,整個塔中頓時充斥着一股恐怖的炙熱,逼得紫晶翼獅王往後退卻了幾丈。
但片刻之後,它又再扇動雙翼猛撲上來,氣勢比起之前更爲兇猛!
“唰。”
紫晶翼獅王巨大的雙翼合抱在一起,如同兩把交錯的神兵利刃,撕裂了空氣,帶着尖銳的呼嘯狠狠朝着陳恆的脖子割去,站在一旁的少女沐芸兒頓時嚇得俏臉發白。
沒想到這妖獸就算處在虛弱狀態,依然如此可怕。
“哼,雕蟲小技!”
陳恆面不改色,寒光一閃之後右手中就多了一柄青色長劍,正是真武劍宗的鎮山之寶,真武玉劍。
磅礴的元氣注入劍身,剎時間光華大盛,刺得人睜不開眼睛,玉劍和妖獸的雙翼交鋒,發出一陣金鐵交擊的聲音!
在陳恆驚天劍意的壓迫之下,紫晶翼獅王開始顯得有些力不從心,連連嘶吼卻只能被一直逼得步步後退,很快就被陳恆將它逼到了塔身角落。
“我來祝你一臂之力!”
這個時候,沐芸兒也乘機揮舞長劍加入了佔據,劍氣如同銀河從九天傾泄而下,接攻向紫晶翼獅王的要害部位。
在兩人的夾擊之下,紫晶翼獅王很快就完全處在了下風,勉強支撐了片刻之後,就被陳恆手中的真武玉劍劈成了兩半,鮮血灑了一地。
“呼……”
陳恆收起寶劍,看了一眼地上紫晶翼獅王的軀體,眉頭卻皺了起來,這勝利也未免來得太容易了些。
能夠被天寒宮如此重視,整整鎮壓了千餘年之久的恐怖大妖,就算是實力有所減弱,也不應該這麼輕易就被斬殺了纔對。
“陳道友,你這是?”
身邊的沐雲兒原本是滿臉興奮之色,看到陳恆皺眉的模樣,不由詫異地問道。
“我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但一下子又說不上來。”陳恆沉吟了片刻,還是說出了心裡的真實想法,“你在天寒宮這麼久,應該對這紫晶翼獅王的本事極爲熟悉吧,你不覺得我們贏得太容易了一點麼?”
“哼哼……能夠察覺到這一點,看起來你也不是很笨嘛,怎麼就會乖乖的被騙到這個地方來呢?”
不知什麼時候,沐雲兒突然就換了一副面孔,臉上露出譏諷的冷笑,好像看着一個白癡一樣的盯着陳恆。
“沐道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沐雲兒的變化讓陳恆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面色微微一沉,全身元氣運轉暗自戒備,望着她冷聲道。
“費了這麼大的周折,總算把你這個三大聖尊的未來傳承者騙到此地,也罷,就讓你死個明白……”
沐雲兒聲音逐漸變得低沉沙啞,一股黑霧在她身上升騰而起,霧氣散去之後,原本的妙齡少女,忽然之間就化作了一個全身籠罩在黑袍中的中年男子。
“你真的以爲,到天寒宮拿到天山雪精蓮就能救那隻猴子?實話告訴你吧,這一切都在本尊的掌控之中,爲了除掉你這個最大的威脅,我可是煞費苦心啊,哈哈哈哈……”
黑袍男子發出一陣得意的仰天長笑,陳恆的一顆心卻隨之沉了下來。
難道說,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黑衣人刻意佈下的局?先利用魔氣吸引自己去落日城,進而發現齊天聖尊靈寵的下落,然後爲了求藥來到天寒宮,這所有的事情,都只是一個巨大的陰謀!?
心念飛速轉動,陳恆越想越覺得心驚,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麼眼前的這個黑袍神秘人,又到底是何方神聖?
似乎猜測到陳恆此刻心裡的想法,黑袍男子發出桀桀的陰笑:“從你踏入這鎮妖塔的一刻開始,就註定了將要成爲一個死人!把事情都告訴你也無妨,沒錯,老夫就是那隻猴子口中所說的幕後主腦!而老夫的名字,叫做……天魔!”
“天魔!”
陳恆差點沒驚得跳起來,這已經完全超乎了他的想象,天魔不是應該被三大聖尊封印在空間魔門之中麼?怎麼可能悄無聲息的跑了出來而不被世人所察覺,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嘿嘿,本尊知道你不願意相信,但事實就是如此,其實早在十年之前,空間魔門的封印就已經被我破開了,只不過當年我爲了重回人界,消耗了太多心血實力大減,因此才一直隱忍到如今!”
說到這裡,天魔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爲了不讓你們這些愚蠢的人族修者察覺到我已經從空間魔門出來了,這些年來,魔修組織一直用秘術不斷往空間封印裡面注入魔氣,沒想到你們果然上當,還以爲本尊至少需要半年時間才能衝破封印。”
原來如此……
陳恆苦笑了一聲,想不到整個人族修者都被天魔玩弄在鼓掌之中,這實在是太讓人震驚和無語的一件事情。
“還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堂堂魔族尊者,爲什麼對我這麼一個小修者如此在意,甚至不惜隱匿身份,設下重重陷阱來引我入鎮妖塔,這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聽完天魔的解釋,陳恆終於開口問出了他心裡最大的疑問。
天魔冷冷一笑:“很簡單,因爲你是那三個老不死指定的繼承人,你一天不死,本尊就一天不得安心!若是換了其他人族修者,本尊自然擡手就滅掉了!不過你卻不同,那幾個老不死臨時前在外界留下了很多後手,我也不敢輕易冒險暴露身份,可是在這鎮妖塔中,憑藉結界的力量,本尊就可以爲所欲爲,不知道這樣的解釋,能不能讓你滿意呢?”
塔中死一般的沉積,只有天魔得意的狂笑迴盪在其中。
陳恆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把全身的元力提升到巔峰狀態,再次祭出了真武玉劍,冷冷盯着身前的黑袍男子,目光中不帶絲毫情緒。
事情到了這一步,陳恆明白一切話語都是多餘的,唯有拼死一戰而已!
這一刻,他腦海之中的其他雜念都統統被擯棄掉,眼裡只剩下濃烈的戰意在燃燒。
“哼,有點意思,還敢對本尊拔劍,勇氣可嘉……”
天魔發出一聲不屑的冷笑,往前輕輕踏了一步:“只可惜,你的實力太弱了一些,區區元神境,本尊想要殺你,連一根手指頭都不用動。”
“轟!”
天魔一步踏出,整個人的氣勢突然暴漲,一股滔天威壓鋪天蓋地而來,整個塔內頓時如同山呼海嘯一般猛烈搖晃起來。
陳恆處在這股氣勢威壓之中,就感覺自己好像是一艘茫茫大海之中的小船,隨時就有被迎面而來的巨浪打翻,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這就是天魔的真正實力麼……”
突然之間,陳恆的情緒就被一陣心灰意冷所替代!
他有一種感覺,面對這種恐怖的敵人,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勞,就好像是一隻弱小的螻蟻想撼動大象,永遠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放下你手裡的劍吧,你不是我的對手,臣服於我,聽我差遣,做我最忠實的僕人……”
天魔的低聲吟唱,帶着一種奇異的力量直接穿透了陳恆的心靈防線,他的目光逐漸失去清明,變得迷茫起來。
“算了,放棄吧……怎麼反抗都是沒有用的。”
腦海中一個聲音不斷地對自己重複着,隨着天魔一步步逼近,陳恆的意識越來越模糊。
這一生中所有經歷過的記憶如同潮水一般消退,握着真武玉劍的五指也開始緩緩鬆開。
宗主、穆老、蕭羽衣、於蕊……這些面孔在陳恆的腦海裡一一閃現,再消失,他雙目的瞳孔開始由黑轉灰,呈現出一種詭異的色彩。
“臣服吧,我的僕人,把你的靈魂交付給我,我將賜予你永恆的生命……”
魔音入耳,陳恆的心理最後一道防線悄然崩潰,然而就在這一刻,一個不屬於他記憶中的畫面突然出現。
巨大的荒原,參天的綠樹,一個面貌俊美的僧人站在樹下,回過頭來望着他露出笑容:“你,該醒了。”
“轟隆!”
腦海中如同響起一記驚雷,將陳恆震得身軀一晃,原本化作灰色的雙眸,再次逐漸轉黑,目光中的迷茫神色卻越來越濃。
“我是誰……我爲什麼會在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準備好了麼?”年輕僧人微笑道,眼裡只剩下慈祥和關切。
“準備好什麼?”陳恆看着這個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僧人,不知爲什麼,心裡突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惆悵。
“黃粱一夢,一切皆空。”僧人再次淡淡一笑,身後的大樹發出沙沙的聲音附和,一片綠葉飄落下來,被僧人捏在手中,卻又轉眼就化作不戒禪師。
“我明白了。”陳恆一聲長嘆,閉上雙目,淚水從他眼角滲出。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的時候,鎮妖塔內天魔所釋放出的滔天威壓瞬間如同潮水一般退去,化作無形。
此時陳恆看向天魔的眼神中,只剩下濃濃的嘲諷和清明。
“我是該叫你天魔,或者是黎老呢?”陳恆臉上露出莫名的複雜之色。
“你!你說什麼?”
這短短的一句話,卻忽然讓不可一世的天魔渾身一震,語氣中透露出驚懼!
陳恆沒有答話,只是轉過身去,遙遙對着真武劍宗的方向看了一眼,這一眼之後,黃粱夢醒!
天地轟鳴間,陳恆所處的鎮妖塔突然崩潰消散,就好像一顆石子投入湖中,激起層層漣漪,接着一同消失不見的,還有天寒宗,還有雪峰山,還有落日城……
一道看不見的波紋以陳恆爲中心,不停地向着四面八方擴散開來,接着是萬里之外的真武劍宗、孟家鎮、歸雲山脈、蠻都域、最後是整個天統世界,都在這一霎那間化作不戒禪師!
……
“呵,好一個輪迴之夢啊……”
陳恆閉目輕嘆,等他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重新變回一個十六歲的少年,手持一根黑色鐵棒站在歸雲山脈深處。
而在他的身前不遠處,站着雙目中露出滔天懼意的洛華和黎老!
“怎麼會!怎麼會…你明明中了我的輪迴魂術,怎麼會……”
黎老站在原地,面如死灰地喃喃自語着,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神情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陳恆也是在心裡長嘆一聲,夢裡渡過的那二十多年時光實在太過真實,讓他現在都還沒辦法完全解脫出來。
而這個輪迴魂術的厲害之處,就在於是所有的經歷利用自己潛意思中的記憶搭建而成,根本毫無破綻可尋。
在真實的世界裡,原本是於蕊被真武劍宗的穆長老強行帶走,在夢中卻變成了於蕊被魔修組織所殺害,自己拜入了真武劍宗,甚至還和昨日才偶遇過一面的那個蕭羽衣結爲了夫妻,成爲宗主張凌峰的女婿。
還有心血石,變成了夢中宗主張凌峰送給自己的血玉,而在器魂小黑記憶中看到的那個巨猿背影,則是演化成了齊天聖尊的靈寵。
至於那個不戒禪師縹緲的魔修組織和被封印在空間魔門內的天魔,想必是黎老強行施加給自己的記憶了。
這些事情雖然回想起來很是荒唐,但那種真實的感覺,卻令陳恆現在都心有餘悸。
如果在夢中的鎮妖塔內,自己真的相信那個黑袍男子就是所謂的天魔,屈服在他威壓之下的話,陳恆確信自己現在下場肯定是淪爲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
而唯一讓他感到疑惑的,就是那個把自己從輪迴夢中喚醒的年輕僧人了,按道理說,這個僧人也是夢中的一部分,爲何反而會幫助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