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恆覺得,共工怒觸不周山的舉動多少失了英雄的氣概,這與他在神話中那種上古巨神的名頭,總歸有些不相符合。故而,他才忽然對共工感到一些不理解,殊不知,真相併非如此。
宓兒能夠洞察出他此刻在想什麼,不過她卻沒有過多的解釋。說不準是她都不是很清楚當年之事。
可有一點是肯定的,那便是流傳萬年的神話故事中,很多事情都是假象,而且說不得,故而,她只道:
“水神與顓頊一戰,不周山只是一個犧牲品。若你沒有親身經歷過那個時代,縱使我跟你解釋再多,你也無法理會。而且這些事情已經過去太久了,真相早就無從可查,比起在意這個,你還是多關注自己吧。”
聽完這段話,陳恆有些訕訕然。
他好像能夠察覺出少女一念及過去的事情,就有些不太正常。
就連她的語氣也轉變得好似路人,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冷漠感,而不似先前兩者調笑的狀態,所以他也不想再多嘴問出個所以然。
好不容易建立的微妙關係,他可不想因爲自己的好奇心被打破。
再者說來,如果宓兒想說的話,自然會說。好比她先前與自己說了那麼多往事以及道理,反之,如果她不想說,自己追問下去只會適得其反。
念及於此,陳恆深呼了一口氣,不去想這些傷腦筋的事情,轉而說道:“神力也得了,接下來,我們還是加緊趕路吧,估計鐵牛那邊等的也急了,咱們走吧。”
話音剛落,他便動身起來,宓兒倒是未說什麼。
而從不周殘壁頂上出發,到和大鐵牛二人匯合也是快的很,轉瞬他便看到了另一頭山腳下的羅城。
目光略及到這傢伙,陳恆又是不免多加揣測起來,也不知道這兩人有沒有對自己起疑。
畢竟他在攀巖的過程中消耗了一些時間,加上沒跟大鐵牛二人解釋過多,此番會面,總免不了疑問。
正如他所料的是,鐵牛二人一看到他從半空中落下,當即睜大眼睛不滿道:“老大,你幹啥呢拖了那麼久?”
“呵呵,沒什麼,就是解了個手。”陳恆臉不紅心不跳的解釋道。
怎麼說,這件事還是撒個謊瞞過去比較好。得了共工神力確實過於惹人猜忌,而且說到底還有羅城這外人在。
好在大鐵牛沒心沒肺的很,說到底,他也只是不滿陳恆沒有緣由的在這地方耽擱太長時間。畢竟幻柔兒那邊的情勢還不明,越早趕到對於救援工作也越有把握。
這人有三急也是看情況的,關鍵時刻,哪怕是屁都得憋着!
只是念及到老大平日裡做事就有自己的主張,鐵牛還是沒追問。然而羅城就不一樣了,他滿腹猶疑,目光略顯複雜的望着陳恆!顯然有些問題……
陳恆注意到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卻也沒有點破,只是微微一笑,顯示出自己友好的一面。
說到底他就是要故作放鬆,消解對方的懷疑。可實際上,他對羅城已經起了疑心,加之現在看他越來越奇怪,疑心不由更重!
而羅城好像也觀察出來他對自己有所懷疑,於是便沒有繼續望向他,反倒是做起了好人角色,旋即開口道:“誰沒個臨時狀況,我看咱就別糾結這個了,沒什麼事的話,現在還是抓緊時間動身吧。”
此話一出,陳恆不以爲意的點了點頭。
大鐵牛也撓了撓腦袋,見這兩人反倒是站在了同一陣線,自然更沒什麼話講,不過口中還是嘟嘟囔囔:“有你們這工夫,俺們現在說不得都快到了。”
聽起來他還是很心急!
其實也怪不了鐵牛如此,畢竟前方路漫漫,更充滿了未知與危險,早點到達目的地,總歸不會有錯。
而緊接着,陳恆也不再遲疑,深呼吸一口氣,便領頭御空而上,同時對着二者說道:“全速飛行吧!”
不待大鐵牛與羅城回話,陳恆便率先消失在了天際。地上的兩者不由對視一眼,彷彿都能看出彼此眼神中的詫異,不過他們都沒說什麼,只得跟上其步伐。
要說其實修仙者御空飛行遠遠不如藉助法器來的愜意,畢竟法器的飛行只需要調動修仙者一點元力便能驅駛。在下界的時候,陳恆等人想要去哪裡,也都是以飛行法器爲主,可換到仙界之上,又變的不一樣。
因爲任何法器的飛行,都有一個度。不同於修仙者本身的騰雲駕霧,飛行法器的速度是有限的,且最快速度恆定不變。
而不借助法器飛行則反向之,根據修仙者對於御空術的理解,速度又會有質一般的飛躍!
總結下來便是修仙者不借助法器飛行的御空速度,肯定要比法器飛行來的快!這樣往往對於某些情急時刻有着十分關鍵的作用,可同時也會帶來不良的後果,便是不計較元力的消耗急速飛行最終很可能導致乏力!
眼下,陳恆三人不計仙元力的流逝,隻身揚長而去雖說有些冒失,可考慮到幻柔兒等人此刻不明的危險狀況,誰也不會有什麼怨言或者喊累。
因爲真正到了絕境的時候,一點時差便能造成想象不到的結果!之前雖說爲了獲取共工神力生生耽誤了一點時間,但是也是爲了應敵對一份保障。
而此刻神力已經得到,陳恆又怎麼能不急?
“柔兒,一定要等到我來啊!”陳恆全神貫注的飛行,表面平靜的他其實內心遠遠沒有那般輕鬆。他眉眼不經意皺在了一起,止不住思想幻柔兒等人,也不知她們現在在哪,是否安好?
緊跟其後的大鐵牛與羅城倒是沒有想太多,只是眼看着前方的陳恆跟他們拉開的距離越來越大,兩人隱隱有跟不上的趨勢,不由出聲道:
“怎麼覺得老大解了個手突然變的這麼猛?前面怎麼沒發現他飛的比兔子還快?!”
這話顯然是大鐵牛發出來的,不似牢騷更勝一籌。
羅城顯然也注意到了這點,這當然不是大鐵牛的臆想,而是陳恆身上真是的變化。
他眯着眼睛,在急速飛行下,不談強勁的氣壓,光是疾行的速度便能造成視線的模糊。身體一方面遭受強壓的侵襲,另一方面還要渡出元力防止窒息的情況,稍有不慎,便會導致大腦缺氧墜落半空,這種代價即便是修仙者也承受不來。
不過比起這個,羅城顯然更加在意陳恆到底在山的那頭經歷了什麼。觀察之下,他感受出了陳恆的氣息有着明顯不同的蛻變,這種蛻變他說不出來,因爲並非是境界上的差異。
但他就是覺得此刻的陳恆跟先前大不一樣了。
難道真的是因爲解了個手的緣故麼?大鐵牛或許還能相信這個說法,可羅城肯定不會!
開什麼玩笑,若是解了個手便能如此突飛猛進的話,那還要修行幹嘛?乾脆都去蹲坑,蹲個一萬年出來指不定都飛昇成聖了!
抱着這種近乎荒唐的臆測,羅城在背後盯着陳恆的目光愈發複雜,眼神變動間,隱有一股陰森意味顯露出來。他就像在暗處盯着獵物的獵手,時刻關注獵物的變化,並等待着自己下手的那一刻。
沒有人知道!他究竟什麼時候會出手,又是抱着什麼樣的目的,甚至對於陳恆來說,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都是個未解之謎。
他的目的在陳恆身上,這已經一目瞭然。然而即便知道這點,也還是遠遠不夠的。要不是因爲幻柔兒出事,陳恆的注意力恐怕都得放到他身上了,畢竟這件事可大可小,只怕萬一!
在不明其真實身份之前,若是一個不注意被他下黑手,後果可想而知。
依照陳恆短暫的設想,這人說不定是下界曾經有過恩怨的,畢竟在仙界大陸,他惹上的仇人少之又少,也就那麼幾個,且都說得出來名號!
一般的敵人不可怕,可怕的地方便在於你根本不清楚敵人是誰。
陳恆每每想到這點,就覺得脖子涼颼颼的,總感覺項上懸着一把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落下。偏偏這個時候,他還被幻柔兒的事情纏身,總之是麻煩不斷,斬不斷,理還亂!
想到這些,陳恆飛行的速度不由更加急促。
若不是還有個大鐵牛,他真的想把羅城給甩了。故而,他纔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把兩者狠狠的拖在了後面,想來如果不明其目的,保持點距離總歸是好的!
這便是陳恆此刻的想法,而他的想法自然不爲大鐵牛所知,甚至羅城都無法分析出來他到底是怎麼想的,只是背後盯着他的目光愈發顯得陰冷。
此際,天空漸漸暗了下去,時光一去不復返,前方迷途又紛亂!
“老大,你等等俺們啊!”
大鐵牛眼看着都快見不到陳恆的身影了,終於忍不住在後面大聲喊了一嗓子。
他的嗓音渾厚,顯然用上了元力傳音,偌大的萬丈高空迴響着他的聲音,前方的陳恆聞言不由的頓了頓身子,回頭一看。
羅城跟的很緊,見他乍然停了下來,只幾息的工夫便追了上來。兩人照面,相視一笑,笑意莫名,氛圍不免變的詭異起來!
“大概還要多長時間就能到了?”或許是感受到氣氛有些不對,羅城率先開口問道。
他是不清楚萬淵峽谷的具體方向的,只能根據大鐵牛的地圖以及陳恆的領路摸過去,因此這個疑問顯得理所當然。
然而陳恆聽了,卻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深重的望着他,相視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