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似乎挺訝異的,不過還是說了出來:“祖父姓秦名燁,曾經是京都最大藥莊的御用藥師。( )”
陵慕端眼底的異色更濃了,緩緩而笑,溫潤清雅:“說起來,真是有緣了,吾等這次來桃花鎮,正是要拜見姑娘的祖父,不知,可否帶路?”
女子微微一愣,隨即笑出聲:“珊榕求之不得。”
蘇岑詫異:“端……公子,這?”
陵慕端指了指秦珊榕手裡的令牌:“秦老最喜歡的圖騰之一,應該是沒錯的。”
蘇岑鬆了一口氣,只是總覺得,是不是太順利了一些?可偏偏她並未從面前的女子身上看出任何的不妥。
也許是她多想了吧?
陵慕端因爲秦珊榕,也就是他們這次無意間救下的女子的身份,把她請進了馬車裡,親自送她回桃花莊,順便拜見秦老。蘇岑想到陵雲淵,就從馬車裡跳了出來,陵雲淵一直不遠不近地跟着,看到她出來,驅馬到了陵雲淵的面前。
陵雲淵俯身:“怎麼出來了?”
“再馬車裡待了一天一夜了,悶了,想透透氣。”蘇岑沒說自己是擔心他了,隨便找了個藉口,就看到陵雲淵愣了下,隨即伸出一隻手。
蘇岑在外都是說陵雲淵的貼身侍婢,他們身邊跟着的,都是陵慕端的近衛,自然也不會亂說。
蘇岑擡起手,就抓住了陵雲淵的,腳下一蹬,就上了馬車,坐在了陵雲淵的身前。
陵雲淵驅着馬走得不疾不徐,垂着眼,目光所及都是蘇岑四處張望好奇的目光,一直繃了許久的心,因爲她的緣故鬆懈了下來。
蘇岑一直沒聽到陵雲淵的聲音,側過頭向後轉去看他:“阿淵,安寧公主與你說了什麼?”
爲什麼安寧公主一走,他整個人情緒都不對勁?
蘇岑忍不住,還是問出了聲。
陵雲淵愣了下,垂着眼,遮住了眼底的暗色,沉默了片許,才道:“白靈珠說了關於我母后的一些事。”
蘇岑怔了怔,沒想到是關於前皇后的。那麼陵雲淵情緒不對也就情有可原了,如此說來,安寧公主說的關於前皇后的事,應該是不好的吧?蘇岑不知道自己還要不要問下去,她怕牽扯到陵雲淵的傷心事。
好在,陵雲淵既然開了口,也沒打算瞞着她:“白靈珠說母后當年爲了陵帝,做了很多錯事,所以,黑袍人之所以會針對我,也許可以從這裡入手。”
蘇岑訝異:“都是關於什麼的?”
陵雲淵垂眼:“爲陵帝……排除異己。”一個帝王的位置能夠坐的安穩,其下埋藏的恐怕是累累白骨。而且,恐怕母后的死,也並不一定這麼單純,也許,真的如他先前所想到的那樣,與陵帝有關。
如果當初母后幫了陵帝這麼多,那麼,母后知道的秘密也就多如牛毛。
穎妃陷害母后之後,母后到底是自殺的,還是陵帝藉着這個機會,想要滅口?
這一天一夜以來,陵雲淵都在考慮這些事情,把所有的事情都歸攏清楚之後,覺得越發的想要知道真相。
蘇岑沉默了下來,她隱隱猜到了陵雲淵擔憂的事情。沒有哪個孃親會真的狠心捨棄自己孩子,尤其是,還是孩子纔剛出生。前皇后既然能幫陵帝這麼多,那麼她自然極爲聰慧,怎麼會想不到如果她死了,那麼她的皇兒,只會成爲皇宮裡的一個異端,受盡折磨。
前皇后,真的忍心嗎?
因爲陵雲淵不想讓人聽到他們的談話,所以陵雲淵幾乎是把蘇岑攬在了胸前,低頭,薄脣幾乎是貼着蘇岑的耳畔,從外人來看,格外的親暱。
前方馬車的帷幕被掀開,秦珊榕不經意看過去,注意到兩人的模樣。
愣了下,眸仁微微一閃,很快被斂去了眸底的光。放下帷幕,重新溫柔地笑着看向對面的陵慕端:“端公子,不知道剛纔那位姑娘,是什麼人?”
“秦小姐是說蘇姑娘嗎?她是淵兒的貼身侍婢。”
因爲蘇岑提前打過招呼,陵慕端對外都是這樣回答的,也免了一些麻煩。
秦珊榕垂了垂眼,眼底的光微微瀲灩而動:貼身侍婢嗎?一般而言,貼身侍婢,加上他們這麼親密,是侍妾麼?她微微眯了眯眼,再擡起頭時,眉眼溫軟:“公子一行人遠道而來,不知道找祖父可是有什麼事?”
陵慕端想了想,回道:“是爲了向秦老詢問一味藥材。”
秦珊榕笑笑:“公子真是來對了,我還沒見過有祖父不知道的藥材呢?”
陵慕端溫潤地勾了勾嘴角,沒有回答。視線不經意一瞥,帷幕被風掠起,他的視線落在蘇岑與陵慕端的身上,眼底有暗色一閃而過。卻被秦珊榕很好的抓住了,她攏了攏衣襟,垂下眼,嘴角也輕輕揚了起來。
一行人在天黑之前到了桃花莊,莊子佔地不小,庭宇樓閣,格外的富麗堂皇,與古樸的桃花鎮格格不入,不過因爲離鎮子稍遠的地方,所以到也不怎麼突兀。
陵慕端直接跟着秦珊榕去見了秦老,蘇岑與陵雲淵則是被安排進了一個院子。
因爲蘇岑是陵雲淵的貼身侍婢,直接與陵雲淵一個院子,陵慕端則是在稍遠的一個院子裡,而陵雲淵所住的院子一牆之隔的,正好是秦珊榕的芙蓉苑。
蘇岑聽下人不經意說到的時候,愣了下,不知道這是剛好安排到這裡的,還是秦珊榕的吩咐。
畢竟,有瀾妃前車之鑑,難保這秦大小姐不會也看上了陵雲淵。
蘇岑想到了,等門關上的時候,忍不住倒了兩杯茶水,調侃地瞅着他。陵雲淵擡擡眉:“你很介意?”
蘇岑莫名覺得陵雲淵此時看過來的目光有些灼熱,她想到自己的心思,俏臉一紅。擡手端起杯子,擋了下:“我有什麼好介意的?”說完,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臨出門前,回過頭,呲着一口小白牙笑道:“公子,要不要奴婢服侍你沐浴更衣啊?”
陵雲淵眼底有微光瀲灩而動:“好啊,正好幫爺擦背?”
蘇岑頓時蔫了,幽幽瞄了他一眼,一轉身就貓了出去,跑進了隔壁的房間:嗚嗚嗚,調戲反被調戲了。
不過阿淵身材這麼好,自己是不是吃虧了?
蘇岑連忙晃了晃腦袋,把自己腦海裡的想法都晃沒了,重重摔倒在牀榻上,翻了個身,沒想到也許是太累了,就這樣直接睡了過去。等蘇岑再醒過來時,是被凍醒的,雖然已經是三月春暖花開的時節,到了晚上,還真是冷啊。
蘇岑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抹了臉,剛想點了燭火看看是什麼時辰了,就聽到外面似乎有腳步聲傳來。
步子很輕,來的應該是一位女子。
蘇岑盯着前方的地面,腦袋裡還一時轉不過彎,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女子已經敲響了旁邊的門:“淵公子,你睡了麼?”
是那位秦大小姐?
蘇岑一怔愣,就忍不住腦海裡閃現一個大大的問號:秦珊榕這時候來找阿淵做什麼?
隔壁很快傳來輕聲的響動,隨即,房門被打開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陵雲淵壓得有些低的嗓音:“什麼事?”即使隔了一段距離,蘇岑依然能聽到陵雲淵的聲音有些冷淡。蘇岑一直緊繃着的神經莫名鬆了下來。
重新把自己摔倒在牀鋪上,趴在上面,只是兩人的聲音壓得又低了。
蘇岑聽不清了,她想了想,躡手躡腳地下了牀,到了自己的房門前,貼在門板上,仔細地聽着,只是才察覺到,秦珊榕已經不在門外了。
蘇岑頓時瞪圓了眼:阿淵把她讓進了房間裡?
蘇岑心裡被一隻小手狠狠揪了一下,耷拉着腦袋重新回到了牀榻前,悶悶坐了下來,絞着手,猜測兩人在房間裡說什麼。孤男寡女什麼的,嚶嚶嚶,好吐豔!
她要不要現在跑過去,裝作無意打擾的模樣,然後待在裡面不走了?
蘇岑把臉埋進了被子裡,覺得自己真是夠了!
秦珊榕只是待了很短的時間,可每一分每一秒對蘇岑來說都像是煎熬,畢竟不清楚兩人到底躲在房間裡說些什麼,蘇岑揉亂了一頭的發。直到聽到外面再次傳來秦珊榕的聲音:“淵公子留步吧,珊榕告辭了。”
隔壁房間的門再次被關上,蘇岑這才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她又待了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想知道秦珊榕這麼晚來陵雲淵的房間做什麼?她想到了,就猛地躥了起來,拉開了房門,站在了陵雲淵的房門前。
也沒多想,直接衝了進去,只是等她猛地把門給撞開了,卻在看到裡面的情景時,一雙烏漆漆的眸仁瞪圓了:腦海裡頓時,只閃過兩個字……臥槽!
房間裡,擺放着一個大桶,裡面散發着熱氣,氤氳繚繞間,陵雲淵正坐在木桶裡,正對着她,一頭墨發散放下來,他正撩起一捧水,聽到開門聲,擡起頭,原本不悅的目光在對上蘇岑完全傻住的模樣,眸仁深了深。
陵雲淵繼續着手上的動作,慢條斯理地把水落在肩膀上,他身材高大,所以肩膀也很寬,因爲常年練武的緣故,胸前肌肉很結實,平日裡穿着衣服還看不出來,此時,完全暴露在蘇岑的面前。她的視線默默轉了轉,望着燭光下被霧氣襯得愈發俊美的男子,默默吞了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