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先是等兒臣換下衣服之後,然後讓暮雲殿的人拿走了兒臣這套衣服,把衣服穿到了自己身上,然後到了提前約好了夏竹的地方,趁夏竹不注意的時候,殺了夏竹。然後,故意讓夏竹拽到了肩頭,撕下了一塊,隨後,就派人去通知了夏蘭,告訴她夏竹死了,兇手是我。再給夏蘭以方便,讓她把事情鬧大,夏蘭於是就來到了這裡。”
陵雲淵說完,就擡起頭,直直盯着夏蘭:“是這樣嗎?有人去告訴了你,兇手是我,然後,讓你來告御狀?”
夏蘭的臉刷的一白,怔愣了半天,沒說出一句話:“……”
臺上的穎妃眉頭一擰,在夏蘭開口之前,掩着脣似乎有意無意道:“七皇子這說的,還是有些不妥啊,你說有人把七皇子的衣服穿到了自己身上,可這整個皇宮,能穿上七皇子衣服的,並沒有吧?”說完,嘴角無意識地勾了勾。這計劃可是她們一早就設計好的,天衣無縫,諒他怎麼也想不到原因。
陵雲淵彷彿沒看到穎妃話裡的嘲諷,只是深深盯着她:“這宮裡,的確沒有人穿得上本皇子的衣服,可不代表不能用別的方法。”
穎妃瞧着陵雲淵鎮定自若的模樣,心裡打了個突突,渾身一僵:這小畜生不可能知道的!
不可能!
穎妃勉強鎮定下來:“哦?不知七皇子說的方法是什麼?”
小孩嘴角詭異地勾了勾,慢慢吐出三個字:“縮骨功,本皇子以爲,穎妃應該很清楚的。”
穎妃的臉刷的白了下來,而她身邊的如意,也變了臉色:“你……你胡說什麼?本宮怎麼可能清楚?”
小孩卻只是靜靜地瞧着:“這可就奇怪了,穎妃難道不知道,自己身邊的貼身宮婢,可是縮骨功、寒冰掌的好手。既然栽樁陷害的過程已經清楚了,那麼,就來說說這兇手了,如意,你覺得本皇子說的對嗎?”小孩說完,擡起頭,直直地看向穎妃的身側,一臉雪白的貼身宮婢如意。
如意渾身一抖,反應過來,猛地跪在了地上:“奴婢冤枉啊,奴婢什麼都不會!根本不知道什麼縮骨功,不知道什麼寒冰掌!”
小孩卻是慢慢站起身,徑直往前走了兩步:“是嗎?既然你不會縮骨功,又如何會使用瀾骨香?瀾骨香應該是修煉縮骨功的人,修煉時,纔會點燃的吧?”
如意聽到“瀾骨香”三個字,渾身已經開始打顫,只能勉強跪在那裡:“……奴婢沒有!”
“是嗎?”小孩緩步朝着如意走了過去,衆人也被這突然逆轉的一幕給驚呆了,甚至忘記了阻止陵雲淵,就看到他走到了如意的面前,小手探過去,在她的腰腹間,不經意一抹,再擡起手,指腹間染了一層熒藍色的粉末。他徑直走到了一旁陵慕端的面前:“三皇叔會醫術,不知道這可是瀾骨香點燃後的粉末?”
陵慕端詫異地看着面前的小孩,擡起手,指腹捻起那熒藍色的粉末,放到鼻息間嗅了嗅,再仔細查看一番,面容也凝重了下來。
陵帝回過神,急了:“三皇弟,可是?”
陵慕端緩緩頜首:“這的確是瀾骨香的粉末,也是修煉縮骨功需要點燃的那種。”
如意和穎妃的臉色因爲端王這句話,徹底白了下來。
小孩權當沒有看到,依然站在陵慕端的面前。小孩的肩膀上,蘇岑一雙蛇眸直勾勾盯着近在咫尺的人,蛇信兒無意識地吐了吐,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
隨後,聽着小孩娓娓道來接下來要做的:“既然已經麻煩了三皇叔,希望三皇叔再幫淵兒一個忙。”
陵慕端這會兒的目光也凝重了下來,畢竟,如果真的是陷害的話,就真的可恨了。
如此爲難一個九歲的孩子,這是真不應該。
陵慕端點點頭:“淵兒儘管說,只要是皇叔能幫得上的,都不遺餘力。”
小孩偏過頭看了蘇岑直勾勾盯着陵慕端的蛇眸,再看向陵慕端時,眸光深了深:“……淵兒希望,三皇叔能確定一下夏竹的真正死亡時辰。淵兒記得,寒冰掌應該能夠讓身體變得僵硬,不知道可能改變死亡的時間?”
陵慕端一愣,眉頭擰了起來,點點頭,從桌子上走出來,站到了宴會的正中央:“皇上,這件事看來還有很多疑問,不知臣弟可否查看一番?”
陵帝也被剛纔那一幕給震住了,如今看到局勢發生了變化,認真想了想,如果他這七皇子能洗脫嫌疑,對他,倒是沒有壞處。
於是,陵帝揮揮手:“三皇弟儘管去看,朕相信三皇弟。”
相信整個東陵國,也是信三皇弟的醫術的,更何況,三皇弟可從未說過謊。
陵慕端領了命,就和小孩一起,重新走到了夏竹的屍體旁,夏蘭從聽到小孩開口說出過程,就陷入了震驚,夏竹的死的確是有人告訴她的,她也的確是聽信了一面之詞,如今細細一想,一切太過順利了,順利的讓她此刻回想起來,後脊背都躥上了一股寒意。
所以,等陵慕端詢問她的意願時,夏蘭怔怔搖頭,就看到端王把夏竹先是檢查了一下她胸前的衣服,除了一把匕首,並沒有異樣。
陵慕端隨即扶起夏竹的屍體,而當屍體的後背露出來,離得近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夏竹整個後背都溼透了,甚至還透着一股子寒氣,只是因爲一直躺着,所以根本沒有被發現,而且,因爲夏竹死狀太過恐怖,也沒有人敢真的上前檢查什麼。
陵慕端從夏竹後背上用手指抹了抹,入手冰寒。
看到這情況,恐怕一切都昭然若揭。
陵慕端把夏竹放下來,這才站起身,轉身看向陵帝:“皇上,夏竹的屍體被寒冰掌冰過,所以,屍體的死亡時間,應該往後再推遲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所以,應該是在宴會期間被殺害的。七皇子那時候,已經在宴會上了,所以,夏竹不是七皇子所殺。”
衆人被這一番給震住了,看向陵雲淵的目光帶了同情,沒想到竟然真的有人這麼狠心設計陷害七皇子?
想到七皇子所說的兇手,紛紛看向瞭如意。
再想到如意的主子是誰,忍不住又看向了穎妃……
穎妃整個人都木了,根本想不到他們精心準備的計劃,竟然就這樣破了,她摸透了皇上的心思,他根本不會細查,所以,自然看不出夏竹身體的異樣,可沒想到,這小畜生竟然三言兩句,就把局勢給扭轉了?
可她決不允許自己就這樣失敗了,她白着臉,在陵帝說話之前,轉過頭,淚水立刻落了下來:“皇上,這件事臣妾不知道……”
楚楚可憐的模樣,頓時讓陵帝的怒意澆熄了一半。
“那這件事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你的婢女會縮骨功?這宮婢是不是如意殺的?”
陵帝氣得不行,銳利的眸光掃向如意。
如意整個人都差點嚇暈在那裡,可如今一旦承認,只會連累了娘娘,所以,她只能咬着牙否認,猛地磕了一個頭:“皇上,這件事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的確會縮骨功,可奴婢和這夏竹無冤無仇的,幹嘛要殺她?奴婢真的不是兇手啊,求皇上爲奴婢做主啊!求娘娘給奴婢做主!”
穎妃看到如意否認,這才暗暗鬆了一口氣,也可憐兮兮地瞅着陵帝:“皇上,如意怎麼會殺一個宮婢?肯定是有人陷害七皇子和臣妾的,皇上一定要爲臣妾做主啊。”
“這……”陵帝也猶豫了。
小孩靜靜地看着這一幕,嘴角不經意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是他被懷疑,他的好父皇立刻把他壓入天牢。
到了他的寵妃,他倒是心疼了……
那他何時心疼過自己?
小孩眸底深深沉沉的,眼底的濃墨,也因爲今晚的一切悄然發生着變化,一點點的加重,到最後,連他自己甚至都拯救不了自己。
小孩一定望着陵帝,等他脣動了動,剛想開始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陵雲淵再次開口:“父皇,如意說她不是兇手,那麼,兒臣有件事要問上一問?”
陵帝直覺地轉過頭:“什麼事?”隨即一頓,想到自己剛纔的態度,陵帝低咳了一聲:“淵兒想問,就問吧。”
陵雲淵漠然地轉過頭,徑直走到了如意身前:“你先前可認識夏竹?”
如意立刻否認:“奴婢不認識!”
小孩聽了這話,卻是笑了:“是嗎?那不知道你一個時辰內在流華宮約見夏竹做什麼?夏竹死之前,爲何要去流華宮?又爲何要見你?”
如意渾身猛地一震:“奴、奴婢……不、不懂七皇子在說什麼?夏竹是……是七皇子暮雲殿的人,怎麼可能回來流華宮?怎麼……可能……”
衆人也是聽得一頭霧水,這是怎麼回事?
小孩嘴角揚起一抹嘲弄:“是嗎?你說夏竹沒去過流華宮,可爲何,她的鞋底會有流華宮纔會有的三色泥?本皇子記得不錯的話,整個皇宮,也只有流華宮纔有?而你的腳底,恰恰也有,這泥土還未乾,是剛沾上沒多久吧?現在,你來回答本皇子,你在流華宮見夏竹做什麼?夏竹死之前爲何要見你?她又怎麼會出現在流華宮,後來又死在暮雲殿?”
如意被小孩一句接着一句的逼問給問傻了,根本忘記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