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雲淵的臉離蘇岑有些近,她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陵雲淵墨瞳裡,清楚得倒映出自己的身影。
眉眼如畫,一頭銀髮被髮簪挽了雲髻,烏眸灼亮,她甚至能感覺到陵雲淵的呼吸拂在臉上,讓她忍住心跳加速,先一步偏開了臉:“什、什麼日子也不是啊,就是覺得今晚上挺高興的,想陪你喝兩杯啊。”
陵雲淵認真瞧着她:“喝兩杯?”
蘇岑捏着衣襟的手攥緊了,突然眨了眨眼,不對啊,她爲什麼要這麼怕他啊,明明是要把人給灌醉了逼問的!
蘇岑頓時底氣又回來了,擡眼,幽怨地瞅了陵雲淵一眼,大眼水濛濛的:“阿淵啊,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啊?嚶嚶嚶,我們之間已經不能單獨相處了咩……唔,心口好疼……”
陵雲淵嘴角默默抽了抽,無奈地握住了她的手:“逗你的,想喝就喝吧。只是,只能喝兩杯,多了明天頭會疼。”
蘇岑眨了眨眼,高興了:“好啊,就喝兩杯,那你多喝幾杯唄?這百花釀是專門找景曄要的,不喝浪費呀。”
陵雲淵挨着蘇岑坐下來,看她一手撐着下巴,另一隻手提起了酒壺,從她手裡把酒壺給接了過來。
蘇岑也樂得放開手,她纔不會笨的把藥放在酒裡,她抹在酒杯邊緣上了。
師父的藥,無色無味的,保證能讓阿淵三杯倒,到時候,還不是她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
蘇岑嘴角繃着,忍着溢出眼底的笑,烏眸格外的晶亮。
加上恢復了面容,燭光一晃,明眸善睞,惑人心神。
蘇岑看倒完了酒,就催促陵雲淵喝:“阿淵,很好喝哦。”
陵雲淵笑笑,執起酒杯,往脣邊送。
蘇岑繃住了呼吸,緊張地瞅着他,只是眼看着白玉杯盞的邊緣,已經挨着他的薄脣了,陵雲淵又放隔開了些:“怎麼了?爲什麼一直這麼盯着我?”
蘇岑心虛地搖頭:“沒啦,就是想看你喝啊。”
陵雲淵嘴角勾了勾:“先讓你喝?”
蘇岑立刻搖着頭:“我不跟你搶呀,我不是隻能喝兩杯麼。”
陵雲淵如玉的指腹摩挲了下酒杯的邊緣,似頗爲遺憾:“不如……我們一起喝好了。”
蘇岑‘誒’了聲,還沒反應過來,就看到陵雲淵一口把杯盞裡的酒一口飲盡了,然後,蘇岑就感覺後頸一緊,隨即陵雲淵的薄脣就壓了下來……
一口酒飲盡,蘇岑雙頰酡紅,烏眸水潤地瞅着陵雲淵,嘿嘿笑幾聲,眸仁底的目光有些渙散。
只是瞅着陵雲淵依然傻笑着,紅潤潤的菱脣微腫,陵雲淵放在她後脖頸的手並未收回。
另一隻手放下酒杯,指腹摩挲着她泛紅的脣瓣,眸色微深,俯身靠近了,呼吸近在咫尺:“醉了?”
蘇岑立刻搖頭:“纔沒有,我很清醒呢……”說完又‘嘿嘿’笑了兩聲,擡起手,捏了捏陵雲淵白淨的麪皮,“……我還沒把阿淵你灌醉呢,怎麼能醉呢?我們再喝呀,你一定……一定要醉哦。”
蘇岑眨了眨眼,雙頰更紅了,隨着她的笑,烏眸半斂,迷濛的瞅着人,格外的惑人。
陵雲淵的指腹輕輕摩挲着她臉上細膩的肌膚,低沉的嗓音略低啞,開口,卻帶了幾分蠱惑:“爲什麼非要我醉?”
蘇岑攬着他的脖頸,脣瓣抿緊了,小聲道:“不能說!嗯!對,不能說……”
陵雲淵的指腹向左輕挪了些,摩挲着她的嘴角,忍不住又啄了下,繼續蠱惑道:“你告訴我,我就醉了。”
蘇岑瞪圓了眼,小動物一般瞅着他:“真、真的嗎?”
陵雲淵認真地頜首:“是真的。”
蘇岑似乎更醉了,攬着陵雲淵脖頸的手也沒了力道,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被陵雲淵撈住了腰肢,直接攔腰抱了起來,往牀榻走去。
蘇岑一看,急了,揮動着手:“不行不行!還要繼續喝,繼續喝……不能耍賴哦,你說要喝醉的……”
陵雲淵把人抱到牀榻上,把人從身後抱住了,才握住了她的手,在她耳後小聲道:“沒耍賴,我已經醉了。”
蘇岑掙扎地動作停了下來,認真轉過頭,瞧着他:“真的?”
陵雲淵握住了她的手,下頜抵在她的頸窩處,輕輕蹭了蹭:“真的。”
蘇岑往後躲了躲,嬉笑聲:“癢。”
陵雲淵眸色愈發深了幾分,應了聲:“好,我不動了,你告訴我,爲什麼一定非要我醉呢?”
蘇岑醉的手腳發軟,後背舒服地倚着陵雲淵,小貓似的掩脣打了個哈欠:“就是想讓你醉啊。”閉了閉眼,睏倦得瞧着前方。
陵雲淵順着她的話道:“那我醉了之後呢?”
“之後啊……”蘇岑喃喃一聲,潛意識裡還記得自己的目的,清醒了些,咕噥了兩聲,哼唧道:“要刑訊逼供!嗯!”
陵雲淵眸色更深了,雙手握着她的,十指糾纏,側臉蹭了蹭她的:“要刑訊逼供什麼呢?我已經醉了,你現在可以問了。”
蘇岑低頭,醉的有些意識不清,仔細晃了晃兩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似乎在想什麼,又似乎忘記了。
陵雲淵也不急,頗有耐心地等着。
蘇岑又迷糊了下,認真想了很久,纔想起來自己要逼問的話,哼哼唧唧地瞪了瞪腿,才拼命要甩開陵雲淵的手。
陵雲淵握緊了,輕聲安撫:“怎麼了?”
蘇岑大聲道:“我要給你看!”
陵雲淵眸仁微動,鬆開了蘇岑的手:“看什麼?”
蘇岑身體沒動,依然倚着陵雲淵,只是迅速伸開了手臂,右手一捋寬袖,露出了一截皓白的玉臂,在燭光下,幾乎泛着如玉的光澤。
蘇岑一直把衣袖拉到了上臂內側,才停了下來,略微側了側手臂,露出上面鮮紅的一點,委屈地瞪圓了眼:“你看你看你看!”
蘇岑委屈地哼唧着,用右手的食指點着守宮砂,紅着眼圈瞪着,從陵雲淵這個角度,像極了受了委屈的小兔子。
陵雲淵順着她的手看過去,目光落在那一處,墨瞳深不見底,攬着蘇岑腰肢的手驀地緊了幾分,只是原本緊貼着蘇岑的身體,卻是向後挪了三分,只是因爲他的手臂依然撐着蘇岑的後背,蘇岑一時間倒是沒察覺到。
她紅着眼圈控訴道:“她說我們沒夫妻之實,是你不喜歡我了。”
陵雲淵眸色沉了幾分,讓她轉過身,擡起她的小臉,指腹憐惜而又心疼地摩挲着她的眉眼:“誰說的?亂說的,我怎麼可能不……”陵雲淵的額頭抵着她的,輕嘆一聲:“誰與你講的?”
蘇岑被陵雲淵順毛了很久,情緒平復了很多,加上醉酒,不多時就忘記自己在氣什麼了。
認真想了很久,才道:“誰……啊,夢啊,夢……告訴我的呢。”
陵雲淵眉頭深鎖,直起身,認真瞧着蘇岑:“什麼夢?”突然想到了什麼,動作一僵:“你昨夜的噩夢?”
蘇岑點頭如蒜:“是啊是啊,夢可壞了,她跟我長得一樣,說了好多我不想聽的,可討厭了呢,阿淵你要幫我報仇……”
陵雲淵輕輕蹭了蹭她的額頭:“好,替你報仇。她還說了什麼?”
“她說啊,她說,”蘇岑閉了閉眼,想了會兒,才小聲哼唧道:“她說我是在你最絕望的時候出現的,所以,你對我的感情,只是依賴,根本不是……不是男女之情……只是親情……誰在那時候幫了你,你都會喜歡她的……”
蘇岑說到這,一直緊繃着的心情惆悵了起來,眼圈更紅了,小聲抽噎了下:“阿淵你說,你怎麼對我是親情呢?”
陵雲淵眼神更沉了,望着她泛紅的眼圈,眸仁裡有心疼浮掠,垂眸,親了親她的眼睛,輕聲安撫,似怕嚇到了她一般:“她胡說的,我對你從頭至尾都是男女之情。若是說那時出現的人,你不是第一個,蕭如風纔是,他當時有讓我與他一起離開後宮,只是我並未離開。我分得清什麼是依賴的感情,什麼是男女之情……”
蘇岑瞪圓着眼,認真想了想:“蕭如風是誰啊?”
陵雲淵原本低沉的情緒,聽到這,忍不住輕笑出聲:“小醉鬼,還真是醉了,蕭如風就是蕭如風。”
蘇岑認真思考了一會兒,隨即擡頭,小獸一般紅着眼圈瞅着陵雲淵,卻沒有威懾力:“那你爲什麼……爲什麼……”
她咬着脣,瞅了他一眼。
陵雲淵嘆息一聲,摸了摸她的臉,額頭抵着她的,輕聲喃喃:“我是在怕啊……”
蘇岑疑惑:“阿淵你在怕什麼?”
陵雲淵的眼底有片許出現一抹晦暗,低聲道:“我怕……你再有孕,我怕你再會……”痛苦不堪,她在懷玄兒時的模樣,歷歷在目,那時候她承受的一****的痛苦,讓他在日後的七年,每每想起來,都後脊背泛涼。
那似乎在近乎絕望的回憶中,成了一種執念,成了他心底的魔怔,他怕極了……所以才死死壓抑着自己不去……
可沒想到,差點讓她誤會了。
蘇岑眼皮很重,後面的話聽得不甚清楚,可她記得陵雲淵的話,不是依賴,是男女之情……
她滿意地閉上眼,嘴裡喃喃一聲:“……就知道他騙我……陵慕端……阿淵對我纔不是……纔不是……”剩餘的話消失在耳畔,蘇岑終於睡了過去。
陵雲淵聽到那三個字,眸色一戾,驀地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