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詩有些慌亂無神。 站在自家樓頂,夜風吹來,隱約有誰家的小孩嬉鬧聲和大人的呵斥聲傳來。但是這些曾經讓許詩聽起來感覺格外溫馨的聲音,此時卻變成了一道道無情的嘲諷和譏笑。 十八年。 十八年來,將她含辛茹苦養育成人的這一家子人,居然不是她的親人。 倒也不能說不是親人,只是和她沒有丁點的血緣關係罷了。喊了十幾年的爹孃,最後卻被告知,這個家,對她有養育之恩,但是沒有血緣關係。 這對許詩來說,已經是一個不小的打擊。但這還不夠,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面。 張武,那個以前在平安小區許詩最討厭的人,現在再度回到了這個小區,帶着一種古怪的病回到了平安小區,而且那個缺德的張德明確表示——張武的是心病,藥引是許詩。 若只是如此,那也就罷了,許詩沒給張武治病的義務,也沒這個好心。 偏偏,許平也病了。許平的病的病因,許詩知道,但是不知道該如何治療。李靜告訴許詩,張德說張武的朋友,能夠治療許平,但是張武的那個朋友,只有張武能請的動……要想治療許平,就必須先治療張武。 治療張武,辦法只有一個……用許詩的身體治療。 李靜沒有逼迫許詩,也沒有多說什麼,但是那副神情,讓許詩覺得有些冰冷,有些畏懼,甚至有些驚恐。她看到的,是一個雙眸深處閃着一種瘋狂神色的婦女,雖然那股子瘋狂被竭力壓制着,努力的剋制着,但是它們還是那樣毫不客氣地流露出來。 “我們養育了你十幾年,現在是你報恩的時候了……”許詩能讀懂李靜沒有說出來的話。 爲了許平的傷病,許詩知道,這個和她沒有血緣關係,但是卻依舊付出了很多的母親,已經承擔了太多太多的壓力,不堪重負。 李靜說的壓抑,許詩聽的心悲。 許詩站在天台上,滿臉茫然,除了茫然,還是茫然。 思索了再三,許詩終於還是決定找王安……這個時候,也就剩下王安是她最後的依靠了。那個被她從火車站領回來的人,一個多月的時間內,悄無聲地地成爲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該怎麼做……許詩決定詢問王安的意見。 只是,電話撥出去後,嘟嘟響了兩聲,無人接聽,許詩又掛掉了電話。不是不想問了,而是突然間,許詩想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她和許平之間,王安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她。 這個事情,到了王安那裡,就不會有任何的糾結和惆悵。 “安哥哥……”許詩掛掉電話,眼淚忍不住的掉了下來。她爲自己得到的答案而心酸,也爲自己知道這個早就註定的答案而哭泣。 王安對她的付出,也已經足夠的多了。 從一手敲定她對學費的困擾,再到帶着她結識周玉菲和劉青,以及後來在寧城爲了許平,四處奔波……這些事情的背後,都是在王安一個人付出。相較之下,許詩突然又變的迷茫起來,自己有什麼地方,值得王安這樣孜孜不
倦付出? 論外貌長相,撐死和周玉菲打平手,甚至還略有不如!比成熟幹練,比不得周玉菲,比博學睿智,劉青完勝她許詩很多;就算說爲感情付出的徹底的乾脆,許詩都覺得自己比不上裸楠…… “不祥的小調皮……”許詩自己笑了笑,笑的有些悽然。 可能吧,也許在王安眼中,她不過是一個不詳的小調皮……無論再怎麼是開心果,終究最後的定格詞還是不祥兩個字。 不是她,許文不會走上不歸路;不是她,許平不會去買那件裙子,自然也就不會有後續的事情發生,被人砍、受到驚嚇……都是可以避免的事情。 手機亮起來,電話顯示的是王安打來的。許詩看都不看,隨手掐斷。再亮起來,再掐……如是往復了四五趟,對方終於不再堅持。 看着不再亮起來的手機,許詩又是茫然了片刻……王安對她的容忍,原來同樣有極限麼? 殊不知,在整個碧海藍天的一樓,一大片喝的有些醉的人,隨着王安的一個驟然起身,聚集在了一起,舉着啤酒瓶子大聲地吆喝着問安哥發生了什麼事。 王安面色有些陰晴不定。 許詩打過來電話,還沒來的及接起來,就已經被那邊掛斷。當王安回過去的時候,連續幾次都是在瞬間被人掐斷,幾乎算是秒掐。 許詩基本是不會鬧什麼彆扭的,那剩下的結果只有一個,就是許詩有情況。 偏偏王安並沒有許平和李靜的聯繫方式。 “我有點私事要處理下。”王安面色陰沉,指着二毛和那兩個葛炮留下的中年人,“二毛,還有你們兩個,跟我走一趟,當個幫手。” 葛炮留下來的兩個,王安至今還不知道對方叫什麼。 那兩中年漢子倒也乾脆,王安一說,馬上二話不說站了出來,拍着胸脯表示沒什麼問題。一行四人,匆匆忙忙的離開了碧海藍天。 “安哥不會是想賴賬吧?”有人腦子還沒轉過彎來,半開玩笑地說道。 啪—— 江濤一巴掌拍在他頭上,“閉嘴!” 二毛和那兩個中年男子,算是他們這羣人當中最能打的了。王安二話不說就把三個最能打的帶走,用腳趾頭也能猜測的出來,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否則王安不會這麼做。 車上,氣氛沉悶無比。 王安不說,三人誰也不問,就這樣跟着王安,任由王安帶着前行。 到了平安小區,王安看了眼後排的兩個中年男子,問道:“你們的逼供手段怎麼樣?”那兩中年男子嚇了一跳,不過隨即點頭,表示還不錯。 “那邊的事情,就交給兩位了。”王安遙遙指着一棟樓,說出了門牌號,“到時候你們進去的時候,有幾個人,都給我個信!” 兩中年男子對視了一眼,相互點了點頭,推開車門走了出去。 等兩人下去,二毛才問道:“安哥,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懷疑小詩遭人綁架了。”王安雙眼眯成一條線,將車泊在路邊,“走,你和我去趟許家,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王安也不敢斷定自
己的推測是否正確,但是將那兩個男子派去張家打探情況,對他來說是必然的事情。就算沒有這檔事,王安依舊會自己在這兩天上張家的門討個說法。 二毛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兩人直奔許家,敲開門,才發現只有李靜在家中,問起許詩的時候,李靜表示不久前許詩自己出去了,也不知道是去了什麼地方。 說着,李靜給許詩打了個電話,卻發現已經是提示關機。 王安表示沒什麼事情後,就轉身離開,看的李靜心驚膽戰。 從樓上下來,王安面色變的更加陰翳。許詩失去聯繫,但是在整個東城,王安根本不知道許詩能去什麼地方,也不知道可能出現在什麼地方。 直到這一刻,王安才遺憾地發現,原來他對這個他喜歡上的人,瞭解的是如此的單薄和無力。 “走,先去張家!”王安念頭一轉,馬上拿定了注意。 無論是下午胖嬸說的話,還是許詩透露給王安的信息,都能得出一個結果,那就是這張德父子回來平安小區,十之八九目標是衝着許詩來的。 寧可錯殺,也不放過。 相比許家,張德的房間可謂是裝修的極其豪華。任誰也想不到,外面看起來有些破舊的平安小區內,居然還能裝修出這樣的房子來。 暗紅色的木質地板,考究的傢俱,粘貼了壁紙的牆壁……雖然是一個常年不回來的地方,但是張德並沒有落下對自己可能會來的這個地方的安排。 張德站在客廳,有些滿意地看着房間內的裝修,當初裝修的時候,他根本就沒回來,是全盤託人辦的事。不過,事後張德還剋扣了那個幫他辦事的人一筆錢。 這次要不是張武鬧騰,張德是不大願意回來平安小區的。只是,想到張武,張德的面色就有些陰翳。 張武確實是病了,而且得的也是後遺症。但是病因,卻並非是像他和李靜說的那樣,而是因爲一件就連張德自己也不願意回想的事情。 一想到那件事,張德就覺得渾身冰冷。 驀然,門被敲響。 打開門,是兩個他不認識的男子。有種人,很容易讓人一眼就看出來他們的身份。正如面前的兩位,張德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他們是做什麼的。 “不知道兩位同志……”張德小心翼翼地問道。 話剛說了半句,其中一箇中年男子突然伸手,捂住了張德的嘴巴。隨後,飛快地閃身進門,鉗制住張德,招呼自己的同伴進來。 張德顯然沒料到這一出,慌忙掙扎着,卻是很快又放棄了掙扎。因爲另外一位拎着從廚房找到的菜刀,對着坐在客廳沙發上的張武比劃着。 即便是張武看起來傻傻愣愣的,闖進房間的兩個人依舊沒有掉以輕心,用繩索結結實實的把父子兩都捆綁起來,而後一人嘴裡塞了一團襪子後,這才悠閒地站在邊上。 大約過了五分鐘左右,外門再度響起敲門聲。 門被打開,兩個人走了進來。 張德猛然瞪大了眼睛,其中一個,正是他下午見過的那個自稱小王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