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宜林和樑宜梅戒備的看着來人,樑宜木雖然有些吃驚,但還是客氣的把來人請到了客廳裡。
里正苦笑一聲,他也不想來的,可……他看着樑家三兄妹,暗道,可惜了……
里正輕咳一聲,見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後,方從懷裡拿出一張紙來,遞給樑宜木道:“這是朝廷下來的徵書……”
樑宜木接過來一看,臉色一變,這幾年他們幾乎與里正沒有什麼交集,他不是沒想過他來的目的,可他想過各種各樣的可能,惟獨想不到這個。
樑宜林更是臉色劇變,一把搶過徵書認真看過後,將它摔在里正的臉上道:“你們還真的當我們兄弟是泥捏的不成?”
樑宜梅聽不懂什麼“徵書”,但也知道不是好東西,要不然大哥的臉色也不會這麼差,知道這時不是說話的時候,只好老老實實的站在角落。
里正臉上閃過不悅,但還是道:“這是朝廷的指令,凡滿十四周歲的,家中尚有兄弟的人家皆要有一人出征……”
“可我哥哥還沒滿十四周歲呢!”樑宜林打斷他的話。
里正眼裡閃過不耐,但還是道:“可你伯母上交到衙門的時候說你哥哥是四月十二的生辰……”這是解釋了緣由了。
樑宜林氣得臉都綠了,農村人爲了孩子好養活,第一個孩子向來習慣了報歲數大一些的,樑宜木還算好的,當年樑二郎報的也只是比樑宜木實際的生辰早了兩個月罷了……雖然沒說話,可站在他旁邊的樑宜梅還是感覺到了他的顫抖。
樑宜梅心裡一痛,極力壓抑着眼中的溼意,出征啊~在現代打仗都那樣危險,更何況古代的戰場?她眼裡閃過一絲陰霾,看來,別人都當他們是軟柿子來捏了!
里正走後,樑宜木就拿着徵書去找樑五爺,他雖然懂事早,但有許多事情還是弄不清楚……樑宜林和樑宜梅亦步亦趨的跟着他,生怕他一眨眼就不見了。
樑五爺看到徵書的時候也紅了眼,“百徵一回,一百個人出征,也許纔能有一個人活着回來,你伯母也太心狠了,這樣陰毒的法子是要折陽壽的。”
五奶奶諷刺道:“要是真有菩薩,樑家族裡那些人怎麼還活得好好的?你和樑劉氏說這些陰司報應的事,不是白搭?不過我看,這件事雖然是樑劉氏做的,卻不是她的主意,她還想不到這樣的法子。”
樑宜木早有懷疑,現在聽這一說,連忙道:“就是想煩勞五爺爺幫忙打聽打聽,總不能就稀裡糊塗的去了,總要知道是誰的手筆吧!不過,我一直不知爲何大伯母卻能替我做主上交衙門,照說,我們兩家早已分家,大伯母是管不到我這兒的。”
樑五爺嘆了一口氣,“一般的事自然管不了,可規矩向來都是這樣,說什麼朝廷提倡孝道,就是民間也是如此。樑劉氏畢竟是你們的大伯母,在你們沒有成年之前,有一些事還是做得了主的,比如說你們的婚事……”說到這兒,他看了一眼樑宜梅,“當初我不同意你們和她鬧翻,爲的也是梅子,你們兄弟還好些,可如果哪天她趁你們不在家給梅子說親……你們是推不掉的。”
樑家三兄妹都是臉色一白,樑家兩兄弟是不懂,樑宜梅是不敢相信,他們不是已經分家了嗎?
“我現在出去打聽打聽,不過,”樑五爺嘆了一口氣,“想來你們心裡也有數了。”
這件事很快傳遍了樑家村,壓倒了樑宜林考中童生的消息,大家一致的想法是,又有熱鬧瞧了!樑宜木可不是吃素的。這時候的樑家衆人並沒有料到這件事和他們有關,只是單純的抱着看熱鬧的心思罷了。
樑劉氏自然也聽到了,素日來被樑宜林考中童生的消息壓着的陰鬱一閃而逝,得意的到村裡宣傳了一遍,樑大郎自然也很快就知道了。
樑大郎陰着臉看着樑劉氏,心裡如熱水滾燙般,他弟弟死了,他保不住弟妹,爲了活命,他不管侄子侄女的死活,村裡人的笑話……一幕幕從眼前閃過,他紅着眼,一巴掌把樑劉氏打倒在地上,“誰讓你這麼做的?”
樑劉氏倒在地上看着面目猙獰的樑大郎,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又想到了什麼,在地上撒潑道:“你敢打我?樑大郎,你的良心讓狗吃了不成?我做這一切還不是爲了你和孩子嗎?他考了童生,接下來就是秀才,我們家的十幾畝地還能保得住嗎?哎呦,我這都是爲了什麼啊!……”
樑大郎青着臉,“這些本來就是他們的……”
樑劉氏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推了一把樑大郎,“他們想的美,那些地是咱們家的,族長說了,我們替他們保管的這幾年,總要收些保管費的……”
樑大郎顫抖着身子,悲哀的看着她,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以前她雖然也喜歡佔便宜,也總是說弟弟弟妹的壞話,可都有些無傷大雅,可現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的?是了,是從弟弟死後,弟妹病了,也不知是誰和她說的,弟妹要是死了,弟弟的產業就由他們來保管……
樑大郎家是這樣雞飛狗跳,樑族長家卻是高興異常,樑族長的大兒子湊上去道:“爹,他們三兄妹裡頂用的也就是樑宜木,等他出徵了,我們再計劃計劃,到手的十幾畝地就沒有還回去的理兒了,而且他家的那兩畝地和池塘,還有房子……”
樑族長摸了摸鬍子道:“那房子有邪氣,收上來後就把它給賣了,至於那池塘……你確定你沒打聽錯?真的這麼賺錢?”
“真真的,我親眼看見樑宜木他們給美味齋送魚的,那可是縣城最大的飯館啊,我聽說每次他們送魚都是這個數……”
樑族長滿意的點點頭,“這樣就好,也不枉費了我們做這麼多的設計……”
樑五爺帶回來了確切的消息,看着三個半大的孩子,最後建議道:“要不明天你們到縣城去看看,最好到衙門裡去打探打探,看能不能消去……”他的聲音也有些低沉。
樑宜木笑道:“真是多謝五爺爺。”
晚上,三兄妹相對而坐,誰也睡不着,樑宜木就笑道:“還是早點睡吧,明天我們就去縣城看看……”
樑宜梅的淚水就毫無徵兆的流下來,人的情緒向來是這樣,一旦有人開了口子,一切都順其自然起來。樑宜林也紅了眼圈,見哥哥瘦弱的坐在那裡,再也忍不住,俯身哭了起來,樑宜木最終還是沒能將眼淚抑住,只好一把摟過弟弟妹妹,壓抑着哭聲,默默地流着淚……
三人在縣衙門口晃了一圈,還是不得其門而入,最後還是樑宜梅提醒,三人才想到要去找鄭決了解情況。三人一路打聽,磕磕碰碰的找到縣學,樑宜木拿出了一兩銀子打點守門的人,他知道這時不是省錢的時候。
守門的人詫異的看着這三個孩子,沒想到他們出手這麼大方,連忙笑道:“幾位是有什麼事?”
樑宜木等人說明了來意,那人笑道:“鄭相公還真在,你們等着,我去給你們叫。”說着一溜煙的跑了。
過了好久,遠遠的就聽到有人道:“我看就是你想耍賴,這時候有誰會找你啊?一大清早的……”鄭決的聲音就傳來:“我英俊瀟灑你也不用嫉妒我,不過我也想知道是誰找我啊?不知道我正在和人吟詩作賦呢……”
樑宜梅也不知怎麼的,怒氣就涌上來,大吼一聲:“鄭叔叔,你又在騙人,你要是會作詩,母豬都能上樹!”
鄭決一踉蹌,差點摔在地上,旁邊的兩人走路也有些不穩,這是誰,竟敢這樣和鄭決說話?鄭家在縣城裡雖然比不上縣太爺和錢吳兩家,但還是很有些勢力的。
鄭決一聽這話就知道是誰了,看了看身旁的好友,心裡哀嘆一聲,今天真是丟臉丟大發了,小梅子可不管什麼面子不面子的問題,她只要有話就要說……“小梅子,你怎麼能這麼說你鄭哥哥……”聲音戛然而止。
鄭決見樑宜梅的眼睛有些紅,見樑家兩兄弟也有些憔悴,仔細一瞧,三人竟然都哭過,沉聲問道:“怎麼了?”
樑宜梅扁扁嘴,樑宜木就衝他行了一禮,將事情說了一遍,要是等妹妹和他說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呢,鄭決又是個跳脫的,只怕今天就耗在這兒了,他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只是想知道還有沒有迴旋的餘地,要是有,少不得要請鄭大哥幫幫忙,不過費用我們來出,”說到這裡,樑宜木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鄭大哥快要考試了,只怕是影響到你。”
鄭決沉聲說道:“考試考的是平時的積累,這幾日我也沒在做什麼,照你說,你的生辰是在六月份?”
樑宜木點點頭,“當初父親還不懂這些習俗,去報日期的時候還是當差的老爺提醒他的,最後他還另給父親另開了一張證明,也不知有用沒用……”
鄭決身旁的一人道:“照說朝廷一般很少招收剛滿十四周歲的人的,只要名單沒遞上去就好辦,”說到這裡,他邪邪一笑,“就是遞上去了也是有辦法的,買通衙役辦一個亡故就是了,再不然還可以花錢頂替。”
鄭決瞪了他一眼,對樑宜木等人道:“你們先到美味齋等我,我去打聽打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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