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父拿起小酒罐給老爺子倒了一小杯,“不是日子快,是現在的日子好過了,不用一分錢都要算計着用,你就覺得快了。”
老爺子端起喝了一小口,“這話沒錯,明天二十七,該買過年貨,桂蘭去買些瓜子、花生、糖果糕餅這些回來。”
周母點了點頭,“玉梅說這些她進貨的時候就會進回來,讓我們不用去集市上買。”
楊春燕看向羅海麗,“你們明天就要開始賣過年貨,忙完了就和玉梅姐一起回來過年。”
周玉梅聽從她的建議,進來不少糖果糕餅回來,準備在鋪子外面支一個攤子賣年貨。
“年前我們就不回來了。”羅海麗微笑着說,“我跟玉梅說好了,初二你們走了,我們回來陪爺爺和姨爹,姨媽。”
周母笑道:“老三和秋月初二也不走,到時候我們在家樂呵樂呵!”
小九兒嚥下嘴裡的蘿蔔,見奶奶忙着說話,站起來扒着桌子,“吃,吃!”
“好好好,咱們九兒吃!”周母忙扭轉身子餵了他一口,“小饞貓,就喜歡吃有味道的東西。”
“吃、吃!”小九兒把轎椅拍的啪啪響。
楊春燕吃過飯把骨頭擀盆裡,去舀了些飯倒了些湯在裡面,端到院門口倒了一半給來福,又回家把剩下的一半倒給了旺財。
給埋頭大吃的狗子順了順毛,“乖乖看家,我們等會兒過來。”
旺財擡頭看了她一眼,又大吃起來。
楊春燕關上院門剛回到烤房,見羅海麗在刷洗鍋竈,周母在喂小九兒吃米糊糊。
“春燕,九兒吃牛奶和米粉也能吃飽,我看等把年過了,就可以給他斷奶了。”
楊春燕聽後想了一下,“那過了正月就給他斷。”
周母餵了孩子一調羹米糊,“除了花生瓜子,你有啥要我帶回來的麼?”
“也沒啥想吃的!”楊春燕想了一下,“你看着有啥新鮮的買點回來就行了。哦!記得買對聯。”
今年忙得連去寧安買年貨的時間都沒有,答應美娜陪她去城裡買料子做衣服,大家都沒空,便不了了之。
剛把孩子餵飽,蔣玉她們就來了,進院子就說:“還是你家這裡清靜,村裡人都去方田看熱鬧去了,你們還啥都不曉得。”
烤房在菜地後面,前面還有構樹林擋着,除非高音喇叭喊,村裡一點響動都看不到。
周母好奇的看着她,“看啥熱鬧?”
“公安去方田了,聽說還不少人。”蔣玉說着看了一眼拿着小竹耙朝烤房裡走的老爺子,衝周母擠了擠眼。
周母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抱着小九兒走了過去,“出啥事了啊?”
蔣玉壓着嗓子,“公安去方田老方家抓賭,賭窩裡的人嚇得四處逃竄,有的跑到山上去了。”
楊春燕聽後忽然想到這已經是八三了,村裡那些賭鬼、小偷小摸的只要被人舉報,百分百被抓。
周母聽後笑道:“抓賭是好事啊?我家又沒人去……”
蔣玉拉了她一下打斷了她,“咋沒有?我們來的時候,看到李銀福一路哭嚎着朝方田去了,聽說周懷興也在老方家耍錢,不曉得跑脫了沒。”
大夥兒做夢都沒想到,快過年了,公安竟會來這山咔咔裡抓賭,還一抓就準,八成是被人舉報了。
“唉!”周母嘆了口氣,“他也是個不爭氣的,他媽老漢這兩年才幫他們把賣名額的錢還完,又幹上這個,真是上輩子欠他的。”
蔣玉小聲道:“你管他呢!人家老孃老漢兒都不管,你操那麼多心做啥?”
賈春紅也說:“就是,李銀福可不是啥好東西,前段時間還來你家找茬呢!”
“他咋樣不關我的事,我就擔心我家老爺子。”周母連忙叮囑她們,“消息沒明確前,千萬別讓我家老頭子曉得懷興去賭的事,要是我家老爺子曉得了,氣出個好歹,咋整哦?”
蔣玉幾人連連點頭,“你放心,我們曉得好歹,不然剛纔就不喊你過來說了。”
“謝了哈!”周母想想又問:“我們村去賭的人多麼?”
“不清楚!我幺妹說,從塊菌開市,老方家的賭窩就興旺的很。”蔣玉一臉厭惡的說,“方田有幾個短命的死賭鬼,晚上賭、白天睡,下午就回家搶老婆孩子挖塊菌賣的錢。”
賈春紅也道:“大夥兒都說,從你家開始收山貨,家家的日子是越過越好,但只要是男人在外面濫賭的人家,還和以前一樣連飯都吃不飽。” 蔣玉撇嘴道:“我覺得也要怪他們的大隊幹部,一個二個光吃糧不幹事,這麼些年了,明明曉得老方家就是賭窩也不管管。
要是像我們村一樣,發現有人開賭窩就喊公安來抓,哪個還敢開賭!”
周母:“是啊,就像葉小雙家的賭場剛開出來幾個月就被公安抓了,葉小雙還被弄去拘留了幾天,回來賭場就散了。”
“所以我們富牛的風氣比方田好。”蔣玉說着一臉八卦的看着楊春燕,“春燕,你騎車去打聽一下,看看都抓了哪些人?”
賈春紅笑道:“春燕你騎車跑的快,去看了回來跟我們說說!”
“要得!”楊春燕去推了自行車往外走,小九兒見她出去,扁扁嘴要哭,周母忙抱着他去跟來福玩去了。
楊春燕蹬着自行車上了大路,看到絡繹不絕的村民朝村外走,看樣子都是去方田看熱鬧的,大夥兒都在說方田抓賭的事。
到週一丁家院牆外時,就被去看熱鬧的吳彩香,一臉八卦的叫住了,“春燕,剎一腳,我搭個車。”
“嬸子,你去哪兒?”楊春燕一腳踩在地上,扭頭看着她。
“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吳彩香小跑幾步,掂起腳坐在後座上,幸災樂禍的說:“周大春和李銀福都去方田後山找兒子去了,我聽她們說,李銀福路過你家老宅,還在咒罵你們二房,你曉得不?”
楊春燕奇道:“我們又沒招惹他家,她爲啥咒罵我們?”
“她說她家這兩年接連走黴運,你家一年比一年紅火,肯定是你家找先生把他家的好風水搶走了。”
吳彩香說着想到原本興旺的周大春家和熊家,如今在村裡已經沒啥看頭了。
周大春家就不說了,原本就是靠賣女兒起的家,可原本紅紅火火的熊大海家,咋也一下就走下坡路了呢?
吳彩香想到這兒,忽然想起楊春燕家好像是從賠了熊大海家的牛錢後,纔開始旺起來的,難不成熊家拿了二房賠的牛錢,反倒把他家的黴運接走了?
楊春燕淡聲道:“哪來的先生這麼利害,我咋不曉得?等回去我得問問我媽,真有那麼厲害的先生的話,得讓她請先生幫忙多搶一點好風水,最好給懷安弄個官噹噹。”
“呵呵!”吳彩香乾笑兩聲,“你這丫頭說話真逗!要是真有那麼厲害的先生,咱們就不用幹活了,找先生弄個好風水,坐着吃躺着吃不好啊!”
她活了幾十歲了,就沒見過哪個好吃懶做的鄉下人,能把日子越過越紅火的!
“我年紀輕、見識少,還以爲世上真有那麼厲害的先生呢!”
“嬸子活了五十多歲了也沒見過,你才二十出頭,去哪見哦!”
兩人說話間就到石橋頭,楊春燕看到徐紅兵和李武走了過來,捏住剎車停了下來,“李大哥,公安還在方田啊?”
“還在!”徐紅兵一臉激動的搶着說道,“春燕,你曉得前段時間進村偷東西的是哪裡的麼?”
楊春燕:“前段時間被偷的人家有不少,你說的是林武被賊娃子開瓢的事,還是方田和觀音被偷的事?”
徐紅兵:“都一樣,都是一夥人乾的。”
楊春燕脫口而出,“難不成是方田的人乾的?”
吳彩香聽後驚訝的說:“不會吧!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一個大隊住着擡頭不見低頭見,咋幹得出這種事來?”
徐紅兵嗤聲道:“就是老方那夥人乾的。賭鬼輸紅眼了,啥事幹不出來,別說一個村的,老婆孩子都捨得賣了拿去賭!”
楊春燕和李武聽後連連點頭,從古自今,賭錢賭輸了賣老婆孩子的還少麼?
“誒喲喂!我的天老爺!”吳彩香誇張的喊了起來,“照你這樣說,方田豈不是成賊窩了?”
徐紅兵:“就是賊窩!剛纔公安還在老方家搜出了幾張狗皮,兩輛自行車,其他的雜七雜八的東西就不用說了。
還有,把林武開瓢的那龜孫也被公安抓出來了,那雜種腳上還包着紗布呢!”
吳彩香拍手道:“老話說,寧遭三年災,不出一窩賭。這下好了,把這些害蟲都抓走,附近三村的天都要亮堂一些。”
徐紅兵讚道!“對頭,吃喝嫖賭抽,錢不夠用做賊偷,有這羣人在我們附近,大家住着都不安生。”
楊春燕聽後覺得千百年流傳下來的老話,總結的道理總是這麼精闢,短短的一句話說着順口押韻還通俗易懂。
吳彩香接着又問:“跑山上去的人抓住了麼?周大春兩口子還在方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