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明帶着老殷和四個漢子到家時,周懷安拿着一個烤洋芋吃的滿嘴黑灰,見他們進來笑着站了起來,“殷大哥,吃塊洋芋!”
老殷笑道:“我們在老楊家吃了,一路趕過來還沒吃晌午飯吧?”
周懷安擦了擦嘴,“是啊,聽說你們在這邊等着,我就連忙朝這邊趕!”
老殷從背篼裡取出一根麻袋,放在他面前,“老幺兄弟,這裡面有野兔子,還有竹鼠還有半隻獾豬肉,是我妹夫,還有幾個兄弟讓我帶來給你的。”
周懷安聽後知道是上次幫忙賣熊膽和麝香的兩家,還有老殷送的,忙道:“太客氣了,你們打野物也不容易……”
“老幺兄弟!”老殷感激的說道,“今年多虧你幫忙,我們纔沒被那些藥販子宰的,這點野味又不值啥錢,你就別客氣了。”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周懷安想着明早去割幾刀大肥肉帶來,請他幫忙帶回去。
周懷榮給幾人倒了碗熱茶,“殷大哥,坐着烤火,喝茶!”
“他們還要請老幺幫忙賣點東西。”老殷示意三個拘謹的站在一旁的漢子,“他帶了幾斤桑黃,老五家帶來二十來斤竹節人蔘,石頭家兩個熊膽。”
“竹節人蔘?”周懷安有些好奇的看向老五拿出來的那塊長得有點像黃精,又有點像竹鞭的塊根,“這就是竹節人蔘,看着和斑竹的根有點像。”
老殷笑着點頭,“對,這就叫竹節人蔘。我們隊上的赤腳醫生說,竹節參兼具我國北藥人蔘和南藥三七的功用,被民間譽爲“草藥之王”。
竹節人蔘爲五加科植物竹節參的乾燥根莖,別名峨三七、鈕釦七、人蔘三七等,主治咳嗽多痰、勞傷吐血、跌打損傷、癰腫、外傷出血。
竹節人蔘的葉子長得和人蔘挺相似,它的根莖偏肉質,生長緩慢,和黃精一樣一年只長一個節。
由於一年只長一個節,就形成了竹節一樣的根莖,看起來就像竹子的節一樣。
周懷安翻看了一會兒,“不瞞你們說,這東西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還是老規矩,你們把心裡價位跟我說,我送過去幫你們賣,賣了後照老規矩抽成。”
他上次賣了貨回來跟他們定下的規矩,認不準的貨拿去給王楨看後,賣一百塊的話就抽八塊,以此類推。
這樣他擔的風險要小一些,但賣了後賺的也少一些。說沒風險還是有的,畢竟那麼遠的路,萬一在路上把貨弄掉了,或是遇到劫道的,他就要血虧。
老殷指着黑臉漢子說道:“老五,你自己跟老幺兄弟說!”
老五衝周懷安憨厚的笑笑,“就照老幺兄弟說的做。這些竹節參最小的都有二十多個年頭了,我們那邊收四、五塊錢一斤,只要不低於五塊就行。”
“好!”周懷安把竹節參撿出來過秤後,讓他們把斤兩記下來,裝進了竹簍,纔開始看老殷帶來的桑黃。
這一次的桑黃品質最多能評上一等,有兩朵連一等也評不上,他挑出來過秤後對老殷說道:“一等貨2斤7兩,3斤2兩二等貨,一等210一斤,二等150一斤,一共1047塊。”
老五和另一個漢子聽後愣了一下,隨即咧嘴笑了,點頭如搗蒜,“要得,要得!”比在船城賣的價錢翻了一倍,老幺兄弟果然是實在人。
“等我看看熊膽,再把錢給你們哈!”周懷安說着拿起那兩塊熊膽,看後沒上次那塊好,“這兩塊熊膽沒上次那塊好,我碼不準能賣多少?”
他說着把熊膽放回布袋裡,“最好還是和以前一樣,你們定個最低價,我送去賣了後,再把錢給你們送來。”
老殷衝矮個漢子說道:“石頭,你咋說?”
石頭眨巴着眼,有些拘謹的搓了搓手,“老幺兄弟,我家堂客說,這兩個熊膽最少也要1100才能賣。”
“好!”周懷安寫了條子,讓他摁了個手印,把熊膽裝竹簍裡,進屋拿了錢出來,把老五家的桑黃錢給了他,“你好好點一下。”
“哎!”老五伸出長滿老繭的手,雙手接過嶄新的大團結,把食指放在脣邊蘸了些口水,一張一張數了起來。
老殷喝了一口熱茶,“老幺兄弟,你們二十九收攤,初八開市是麼?”
“對!”周懷安笑着抱拳道,“過年後還能挖兩個月,來年祝大家山運紅火,多挖點好貨賣錢。”
“多謝老幺兄弟。”老殷抱拳還禮後說道,“明年菌子上市,我們也想從那邊送紅菇來賣。”
周懷安:“只管送來就是,還有大腳菇、羊肚菌、猴頭菇、香菇、木耳這些也可以送來。”
老殷幾個驚喜的看着他,“這幾樣也要收啊?”
周懷安:“去年沒收的,今年我們在富牛試着收了一些送省城給老闆看了,下半年才定下開始收這些菌菇的。但和紅菇一樣,只要好的,差點的都不要。”老殷連連點頭,“這你放心,我們一定撿最好的送過來。”
老五聽他們說話,把錢數錯了幾次,最後站到一邊才數清楚了,“老幺兄弟,錢是對的。”
“行!”周懷安對幾人說道,“你們不忙着回去的話,就在這等一晚,我明天來把錢給你們。忙的話,就後天來拿!”
老殷樂呵呵的說:“後天你們就收攤了,我們到家又要趕着過來,就在這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也好!”周懷安把幾人送到院外,老殷和幾個漢子感激的道謝後,一起離開走了。
他回去把竹簍提到堂屋放好,把桑黃放包里扣上釦子,趙慧芳就端着一斗碗麪片湯出來了,“老幺,我給你煮的面片湯,切了些馬鹿肉在裡面。”
周懷安聽後喜道:“大嫂,村裡有馬鹿肉賣啊?”
“有,我買了一腿回來,打算過年團年的時候燉了吃。”趙慧芳說着去竈房把馬鹿肉提了出來,“你看看,晌午的時候他們才擡回來的,聽說是用陷阱抓的。”
周懷安吸溜了一塊麪片,“是新鮮的,他們賣多少錢一斤?”
趙慧芳笑道:“划得來的很,才一塊五一斤,和現在的豬肉價錢一樣。”
山裡人不稀罕野味,稀罕大肥肉,兩指厚肥膘的大肥肉也要賣這個價錢了。
周懷安聽後忙道:“大嫂,你去把剩下的幾腿都買了,我回去的時候帶走。”
“好嘞,我這就幫你買去。”趙慧芳拿了錢大步朝院門口走去。
周懷安吃了半碗麪片湯,汗水就出來了,忙端着面坐到離火盆遠一點的位置,才覺得涼爽了一些。
這時周懷榮提着鹿肉走了進來,“老幺,剩下的三腿鹿肉都買回來了,楊嬸還給了兩隻野雞、幾隻斑鳩,我給她錢,人家硬不要,說是你上次幫忙買膏藥沒要她錢。”
“我明天割一刀肉來給她還禮。”周懷安看後笑道:“楊書記說她風溼病犯了晚上睡不着,我在王楨那幫她買了幾盒藥膏。
王楨又給了泡酒的方子,想着我們住這經常麻煩他們,幾塊錢的東西就沒要他們錢,他們還記着呢!”
周懷榮聽後說道:“我們在這吃了他們不少菜乾,白菜還有蘿蔔那些,你這次回去幫我割五斤一刀的大肥肉,割五條,再打些酒一起送來,走前給他們拜個早年。”
“好!”周懷安起身道,“還有多少筐沒裝?”
“還有四十多筐,你嫂子在那幫着裝。”周懷榮和他剛走到院門口,就看到老殷和剛纔來過,卻一直沒說話的小個子漢子走了過來。
周懷安以爲剛纔的賬目算錯了,“殷大哥,是不是有哪裡不對?”
“老幺,我們進去說!”老殷拉着他閃身進了院子,小個漢子也跟着走了進去,還順手把門也關上了。
“進屋說話!”周懷安看了周懷榮一眼,帶着他們去了屋裡。
“老幺,這是我妹夫韓青安,他還帶了一塊東西來!”老殷說着有些激動的拉了小個子一下,“這東西是從我妹夫家的老牛肚子里弄出來的,你看看是不是牛黃?”
“牛黃?”周懷安和周懷榮都愣了一下,“你拿來我看看。”
韓青安輕輕的從揹着的那個,已經舊的看不出原來的顏色的麻布包裡,取出一個用舊棉布包裹着的東西出來。
有些忐忑的說:“老幺兄弟,我爺爺說是牛黃,我們也不認得,大哥說兄弟心善,爲人實在,這次賣塊菌我就帶來了。”
周懷安回想着當初楊春燕說長了牛黃的牛的樣子,“牛是你家的麼?養了幾年了?你們咋曉得牛肚子里長了牛黃?”
韓青安小心翼翼的把棉布袋放在矮方桌上,不緊不慢的解着綁在上面的棉線,“這頭牛在分下戶之前一直是爺爺在養。
前年我們大隊包產到戶後,我家就和大爸還有二爸家合夥把牛買下來,三家人共同養共同使用。
老牛從去年年中就開始不好好吃東西,老愛喝水、每天叫到半夜,叫得滲人得很。我爺爺解放前在地主家當牛倌的時候,就見過地主家從這樣的牛肚子裡剖出牛黃來。
前兩天牛死後,他就讓我老漢兒他們把牛宰了,弄出一個鴨蛋大的東西,還有十幾粒黃豆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