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歷史上,格林納達的奧斯汀將軍動手,是1983年的10月13日。
可是第一週內,美軍並沒有軍事解救,而是選擇了先通過扶植格林納達國內的代理人,來解決問題——他們武裝了一些據說是打起“支持畢曉普”旗號的格林納達本國民衆,試圖救出畢曉普。
這夥人鬧騰了一個星期,最後還是被在軍事方面更專業的奧斯汀將軍反撲重新消滅、畢曉普首相也再次被抓,然後被奧斯汀秘密殺害了。
一言以蔽之,美國人歷史上首先動用的手段,是類似於當年在古巴搞的“豬灣登陸”。美國人怕被國際輿論說成是侵略,希望僞裝成“當地人和當地人之間的內部衝突”,由代理人打贏。
可惜,代理人太窩囊。正如豬灣那夥古巴人,打不過卡斯特羅,一個道理。
代理人失敗之後,美國人才拖拖拉拉,搞了三次國會辯論,先讓副總統老不死跟參議院扯皮,兩天後李根再扯,從19號扯到25號,浪費了六天時間,終於動武。
一言以蔽之,要是沒有顧驁,美國人從格林納達出事,到最後動武,需要12天時間來對付民豬的遲鈍決策。
不過現在,隨着喬治.舒爾茨和威廉.克拉克提前拿到了標準答案,情況完全不同了。
什麼扶持代理人先試試手之類的陪跑方案餿主意,統統滾蛋。奧斯汀將軍13號動手,美國國會14號晚上就開始聽證了。而且聽證的過程也簡化了一輪——因爲動武方的論據更加充分了嘛,辯論環節可以少走一點彎路。
比如,美國人更早要到了“東加勒比國家組織”OECS締約國們的邀請,然後按照OECS條約規定的“允許該組織成員在必要時介入保護某一成員國,以及採取集體強制措施來對付任何成員的外部威脅”的條款出兵——
所謂的“東加勒比國家組織”OECS,就是一個抱團對付古巴的國際組織,因爲古巴是加勒比島鏈最西部的國家嘛,是“西加勒比”。
爲了更符合OECS條約,美國人鬧的搞笑對策也不少——比如他們去格林納達的部隊,也不僅僅是美軍,而是又一支“多國部隊”。拉上了其他馬提尼克、瓜德羅普、聖盧西亞、特立尼達與多巴格等國的武裝力量,聯盟到格林納達去“行俠仗義”護僑。
而事實上馬/瓜/聖/特四國,每個國家只出了2~5個士兵,四國聯軍加起來才16個人。
馬提尼克出了一架水上飛機,特立尼達和多巴格出了一艘巡邏快艇。而最窮逼的瓜德羅普什麼載具都沒出,就是臨時招募了兩個經常帶格林納達團的野導遊入伍,負責給美軍帶路。
他們就是去給美國人裝裝面子的,根本不指望四國聯軍這十幾條人槍真的打仗。
更多的國際法法理就不贅述了。反正顧驁和基辛格是提前有心算無心做的備案,肯定都想得非常全面。而法律原理寫得再多,諸位看官也不一定感興趣,反而覺得水。
於是僅僅10月18號,美軍就進攻了。前一天晚上,畢曉普也如願被奧斯汀殺害了,給了美國人動武的充分藉口。
從出事到滅掉格林納達,從12天縮短到了5天。美國解決蘇聯滲透突發事件的威望,得到了空前刷臉。
至於戰爭的經過,當然沒什麼好說的,一個加勒比海上的旅遊業小島國,被海豹突擊隊和三角洲部隊羣毆,那不還是一天之內解決戰鬥麼。
對格林納達不瞭解的同學,可以拿馬爾代夫類比一下,要是哪天美軍要佔領馬爾代夫,你們覺得要打多久才能結束戰鬥。
隨着格林納達那邊的順利進展,舒爾茨帶去的那一堆神秘方案的被信任程度,也大大提升了——這些預案中的一套,已經被血的事實證明了,你還敢不重視其他風險項?
總統先生大筆一揮,給其他幾套方案都批了大筆的預算,主要由CIA執行,防止蘇聯人在其他拉美地區搞事情。
蘿蔔快了不洗泥,一堆陪跑預案泥沙俱下。
反正是禍害外國人的,下錯藥也沒關係。藥性君臣不調毒死的也是拉美人,不是美國人。美國的利益最重要嘛。
……
格林納達的硝煙散盡,歷史的車輪,悄然邁入了1983年11月份。
中間又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道。
上個月下旬的這十天裡,明面上國際上沒有再發生什麼大事。
毛子在格林納達問題上,表現出了相當程度的前後精神錯亂,先讓小弟放開膽子搞事情,搞出來之後居然又瞬間賣隊友,誰也不知道這背後跟美國人之間到底是什麼默契。
有一艘阿根廷科考運輸船在南冰洋航線上失事了,船隻的原先使命,是給阿根廷在南極半島上的科考站補給物資的,然後還會順路給瑪麗伯德地的數個其他國家科考站補給(包括紐西蘭人的一個站)
阿根廷作爲距離南極最近的國家,其商船和科考船接這樣的國際訂單,也是很常見的了。因爲海況惡劣危險,去那兒的運輸任務利潤和收費都很高,阿根廷人也願意做這種生意——
後世去南極遊的旅行社,人均收費至少也幾十萬人民幣,不就是因爲那兒運輸成本高,損耗風險大麼,這是阿根廷的一項重要產業。
不過,因爲所謂的船隻失事並不是直接沉沒、船毀人亡,而是部分動力系統損壞、最後飄到了紐西蘭南海,所以並沒有引起國際社會多大關注。
最後既沒有死人,也沒有什麼不良影響。船上的人後來被阿根廷空軍派遠程飛機接走了,海損也有保險公司。
一切都過去了。
那船出事兒大約是在格林納達戰爭結束後兩週,11月初。
從那之後又過了一個多星期,大約是11月中旬的時候,某一天紐國南島的某一生物生態研究所某研究員,發表了一個最新發現,讓當地媒體和學術界炸開了鍋。
南半球跟北半球是冬夏顛倒的,11月份相當於北半球的5月份,是初夏,蚊蟲孳生的季節。
該研究員的實物證據證明,紐西蘭出現了第一隻吸人血的蚊科昆蟲。
紐西蘭原先也是有很多會叮咬人類的昆蟲的,不過都比較獨特,比如沙蠅。
蚊科昆蟲也有,但並不是所有蚊科昆蟲的雌蟲都會吸人血的。至少原先本土的蚊科昆蟲裡沒有吸人血的那種。
現在出現了第一個被蚊子吸血的受害者。
當地產生了軒然大波,民衆紛紛跑去各地的市政府,要求徹查哪個海關失職了。
一番排查之後,誰也說不清來源,貌似哪兒都沒嫌疑。
隨後幾天,經過主動深入排查,發現多出來的東西不止蚊子,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農作物、牧草病蟲害,具體也說不清楚。
如今可是相當於北半球的5月底,如此炎熱環境下,昆蟲和細菌滋長繁殖的速度是非常驚人的。
紐西蘭人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爲了轉移國內農牧資本的憤怒,找個蓋然性上來說最有可能的開脫藉口——然後居然就無良地攀咬到了上個月在南島近海、繞過雷達盲區漂來的阿根廷科考補給船。
非要說阿根廷人的嫌疑最大,還說要通過國際仲裁,讓阿根廷賠償紐西蘭的損失。還一派去年時跟在宗主國布列塔尼亞背後搖旗吶喊譴責時的囂張姿態。
而阿根廷目前距離大選已經不足一個月了——去年在馬島海戰戰敗後、接替加爾鐵裡當過渡總統的羅納爾多.貝內託總統,可是承諾今年12月5日完成大選、把總統權力交給第一個民選出來的總統的。
這種節骨眼上,一個去年跟着布列塔尼亞鼓譟攻擊阿根廷的布聯邦準敵對國家,居然在國際上再次污衊阿根廷,是可忍孰不可忍?
各派別肯定都要就這事兒,發表自己的看法,哪怕本來不想說的,面對媒體時也要被逼問,逼着你回答。
軍人總統和右一些的正義檔,當然是不能看着祖國如此受辱的,他們紛紛表態強硬,不背這個鍋,讓紐西蘭人有多遠滾多遠,甚至說要主持公道就找美國人評判好了。
極爲“左”的激進聯盟當然不能這麼幹,他們一貫以來的口徑都是:
“渲染外國威脅都是軍人們的陰謀,是軍人們希望用保衛祖國的藉口擴大自己的權力。大家千萬別被軍人們的詭計騙了。
說不定他們就是故意在這個節骨眼上鬧事。紐西蘭和其他布列塔尼亞國家應該是對阿友好的,都是軍人們故意惹的敵人。這事兒大家要冷靜,交給國際有關仲裁打嘴仗吧,阿根廷人民要服從國際公理的裁決”。
如今,爲了拉票,激進聯盟當然不能再這麼說了,但他們也不好和自己一貫的口徑差距太大,否則豈不是得罪了一貫的基本盤,還讓人覺得你不說人話、隨便翻臉不認人。
這就很難受了,阿方辛和激進聯盟混了個裡外不是人,稍微說幾句希望民衆冷靜剋制、走斡旋路線解決問題的話,就被另一派打成了賣國賊。
激進聯盟的支持率,短時間內暴跌。
偏偏他們呼籲國際社會主持公道還沒什麼用。
美國人並不發表“覺得這事兒阿根廷無辜”的鑑定結論,但是又力挺阿根廷硬懟回去,似乎一夜之間,阿根廷才成了美國人的乾兒子,紐西蘭倒不是乾兒子了。
這根去年馬島戰爭時說好的劇本不一樣啊。
說好的英語文明優先,西班牙語土包子優待開化呢?
而且美國人的這種態度,似乎直到12月5日都不會改變了。美國人已經認定了阿方辛有可能是蘇聯人的走狗,在蘇聯人已經在全球鬧了兩個事情的情況下,怎麼還會放任不確定因素呢。
這時候就可以看出,小國的內部局面,完全是超級大國可以控制的。就像38年前布、蘇之間的交易,說讓希臘變藍就變藍,說讓捷克變紅就變紅,至於希臘人和捷克人自己怎麼想的,算個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