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閆寶書看人還真挺準的,如果陸向北不是悶騷,他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管閆寶書要書看。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扔出去的套如果沒人來鑽,那才真是聞者傷心聽者落淚呢。不過,閆寶書還是很理解陸向北的舉動的,畢竟現在能夠打發時間的辦法也不多,看看書就得了,難道還真的要讓陸向北去支援祖國四化建設去嗎,怎麼看他也不像那樣的人啊。
有了陸向北的“請求”,事情就好辦多了,閆寶書故作爲難道:“借給你可以,不過得等幾天,鞏小海還沒看完呢。”
陸向北估摸着旁邊光腚就是鞏小海,眯縫着眼睛威脅道:“鞏小海是吧,你啥時候能看完,也好讓兄弟心裡有個底兒。”
鞏小海直接和陸向北搭話,心裡是有些發憷的,賠笑道:“我儘快、儘快……。”
“那行,三天後拿給我。”陸向北再次看向閆寶書:“到時候上哪找你去?”
閆寶書想了想說:“就十三中門口吧,不過……書可以借給你,但我有一個條件,你答應了我才能借給你。”
“啥玩應?”陸向北懷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用手指掏了一下笑道:“閆寶書,我沒聽錯吧,有種你再說一遍。”
鞏小海一旁聽的膽顫心驚,不停朝閆寶書使眼色,這簡直就是騎虎難下,連條退路都沒有了。
閆寶書無視了鞏小海的緊張,處變不驚道:“你爲啥不先聽聽我的條件呢?再說了,天下可沒有白來的午餐,你去趟老毛子的餐廳吃飯,也得花錢呢吧。”
陸向北來了興致,“行啊閆寶書,沒發現你個狗崽子嘴巴還挺利索的。”陸向北雙手插兜,悠閒道:“說吧,我聽着呢。”陸向北倒想聽聽閆寶書能提出什麼條件。
閆寶書笑道:“其實也沒啥,就是想讓你往後罩着我點,別總讓陳宏兵他們欺負我。”
陸向北一時半會沒說話,不知爲什麼,他就是覺着閆寶書是故意引他上鉤的,而自己偏偏還主動送上門來了。陸向北苦於沒辦法證明閆寶書是故意的,於是一股強大的鬱悶感從心底間慢慢涌了上來。
閆寶書見他不語,似是深思,實際上一臉的鬱悶已經出賣了他。閆寶書可不想煮熟的鴨子飛了,連忙說道:“我覺着這事對你也沒吃虧嗎,你罩着我,我給你跑腿,不是挺好的嗎。並且,我還挺崇拜你的。”
陸向北一聽這話就樂了,心情頓時好了,趾高氣昂嘚瑟道:“你崇拜我啥?”
閆寶書知道自己的話起到作用了,笑嘻嘻地說:“我都聽人說了,你爲人仗義豪爽,對你那羣兄弟都甭提多好了,所以啊,我就想着,能在你身邊給你跑腿,一定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陸向北笑容加深,得意的姿態比剛纔更加明顯,“熊樣吧,還給兄弟帶上高帽了。”陸向北清了清嗓子,裝腔作勢道:“按理說我應該跟你這種人劃清界限的,既然你這麼崇拜我,那我就勉爲其難的罩着你吧。但是,革命的道路上你還得聽從我的指揮,明白嗎。”
閆寶書瞪大了眼睛,假裝興奮道:“堅決服從、誓死服從。”
陸向北上揚了嘴角,“你小子很有覺悟,那就這樣吧,我還有事先走了。”陸向北轉了半個身位,突然又轉了回來,從剛纔他就發現閆寶書哪裡不同了,到底是哪裡不同了呢?
閆寶書被陸向北打量着,心下疑惑道:“咋了?”
陸向北最終把視線落在閆寶書的頭髮上,“你這是啥髮型?”
“啊?”閆寶書一愣,伸手在頭上摸了一把這纔想起來,因爲洗澡,他先前在理髮店的那兩剪子的效果登時就體現了出來,平齊的劉海,這在這個年代絕對是不可能出現的。
閆寶書怕出事,連忙解釋道:“剪豁了。”
“哦”陸向北又看了閆寶書一眼之後,才轉過身走了。
陸向北一走,鞏小海立刻就歡實了,拍着胸脯說:“唉呀媽呀,嚇死我了。”
閆寶書繼續穿衣服,“怕啥,他還能吃了你不成。”
“閆寶書,你知道啥叫與虎謀皮嗎?”鞏小海特用力地撇了撇嘴:“你剛纔就是在摸老虎的屁=股。”
“現在不是沒事了嗎。”
鞏小海緊蹙眉頭,“哎喲我的大兄弟啊,你咋就跟沒長心是的。”鞏小海伸手攔下閆寶書穿衣服的手,“眼前是沒事了,可三天以後呢,那書你上哪弄去?別忘了,那可都是咱兩胡編亂造的。”
閆寶書衝他微微一笑,“放心,我自有辦法。”
“啥辦法?”
閆寶書立刻收斂了笑容,“你咋那麼欠兒蹬呢,趕緊穿你衣服去。”
“不說拉倒,我還不問了呢。”鞏小海退回到自己的位置,拿過棉褲往腳上套,一分鐘的時間都沒過,鞏小海便耐不住寂寞的說:“話說,你那頭髮是剪豁了嗎?我咋看着挺好看的,該不會是你想搞特立獨行,想要當資產階級少爺呢吧?”
“管得着嗎,我樂意。”閆寶書穿戴整齊,狗皮帽子往腦袋上一扣,“你穿完沒,我要回去了。”
“馬上。”鞏小海悻悻的閉了嘴。
大約五分鐘後,閆寶書和鞏小海出了職工浴池。回去的路上,因爲夜裡的溫度較低,兩個人都被凍的夠嗆,露在帽子外面的頭髮都被凍的發硬,到了最後,兩個人幾乎是跑着步回家的。
閆寶書和鞏小海在房頭處分開,各回各家。閆寶書這頭剛進家門,就看見閆寶福壓着混世小魔王閆寶龍在爺爺那屋的門口站着,“把雞糞掃除來才能睡覺。”
“誰愛掃誰掃,我是不掃。”閆寶龍梗着脖子,一副寧死不屈的架勢。
閆寶書看了一眼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幾步走到閆寶龍身邊,笑着說:“寶龍,你要是不掃,咱二哥明天帶回來的蘋果你可就吃不着了。”
“我不稀罕。”
閆寶書很想一巴掌抽過去,“這麼說,甘蔗你也不想吃了?”
“有甘蔗?”閆寶龍多久沒吃過甘蔗了,光想想就夠他流口水的了。
閆寶書笑道:“三哥還能騙你不成,如果想吃,快點把雞糞掃了。”
“嗯,那我掃。”閆寶書彷彿就是個天生的吃貨,但凡和好吃的沾邊的,他比任何人都要積極主動。
閆寶龍掃雞籠子去了,閆寶書這才騰出功夫和閆寶福說話:“二哥,那母雞咋樣了?”
“暫時沒啥事,應該能活下來。”閆寶福一邊說一邊進了外屋地,找了個板凳坐下後說道:“寶書,我問你,你咋知道我有甘蔗的?”
閆寶書一愣,“我順口胡編的,想哄他掃雞籠子而已。”
閆寶福哭笑不得,“這叫啥事啊,生產隊剛下來一批甘蔗,一毛錢半根,我和俺們隊長打過招呼了,能留下來兩根。”
“真的啊?”閆寶書嚴重懷疑自己有算卦的本事,“我不過就是順口胡謅,沒想到還真有甘蔗了,那往後我想吃啥了,就跟二哥你說了。”
閆寶福被逗的大笑,“這次算你撿着,不然就寶龍那德行,事後還不得鬧翻天。”
“我會怕他?”閆寶書坐到他身旁,“咱爸媽就是太慣着他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二哥,要我說你得跟我統一戰線,絕對不能退縮,咱們現在就用這種法子對付寶龍,往後就好辦多了。”
“也只能這樣了。”閆寶福嘆了口氣,想了想說:“明天回學校,如果再碰上那羣孩子,就躲遠點,實在不行找老師。”
閆寶書現在有靠山了,哪裡還會擔心這個,“知道了。”閆寶書從板凳上起來,“我先回屋收拾書本去了。”
“去吧。”
進了大屋,閆永貴和金桂琴正在嘮嗑,聽到動靜,兩個人立馬閉了嘴。金桂琴從炕梢下地,笑問道:“瞅瞅這臉凍的,紅撲撲的。”金桂琴似是寵溺的打量着閆寶書,“冷了吧,趕緊上炕鑽被窩裡去。”
閆寶書笑道:“明天要回學校,我先收拾書本。”說完,閆寶書走到寫字檯前蹲下,開了櫃門從裡面翻出一個空白的本子,他想着反正也睡不着,倒不如把陸向北要的那本書寫點出來,書名就叫——《脫衣十八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