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寶書手裡捧着兩個精粉白麪打饅頭,心裡豈止是感動能夠形容的。陸向北這個人是比較看重兄弟義氣,平時又大咧咧的,可閆寶書認爲,再義氣的表面下他還隱藏着一顆細膩的心,恰巧是這樣兩種性格完美的結合,才讓陸向北提前擁有了男人特有的魅力。
閆寶書此時已經能夠預想到未來的陸向北會是何等模樣,身後擁躉者無數,但凡他要是願意回頭看上一眼……閆寶書的腦殼裡突然蹦出了自己的形象,也就是在這一刻,他立即停止了思考,他該不會是對陸向北有那方面的想法吧?閆寶書很想猛烈的搖一搖頭,把這樣一個可怕的念頭甩到腦後。現在是什麼時期,就算在過個二十年也才九年代初,“那樣”的感情依舊得不到太多人的認同,如果說閆寶書真的和陸向北發生了什麼,這往後的路光用腳趾頭都能想象得出來該有多麼的難走。
這不是爲愛赴湯蹈火,而是爲愛飛蛾撲火。
閆寶書現在的心情略顯複雜,爲了緩解這樣矛盾的心理,他也只能在白麪饅頭上咬上一口,以此來分散注意力。
“哎我去,你這就吃上了?”
閆寶書嚼着白麪饅頭,笑呵呵的說:“不然呢,留到過年?”
陸向北笑道:“你就不能等會吃啊,灌一肚子風到時候就得肚子疼。”陸向北騰出一隻手,將閆寶書手裡的饅頭用油紙包好,隨即搶了過來,“暫時上交組織,等到了目的地在發放給你。”
閆寶書抿嘴偷笑,隨即擺出一副哀痛的表情,“我還沒吃晚飯呢,餓啊,快給我吃了吧。”
陸向北哈哈大笑,“這老饞往後可咋整啊。”
“不是你拿饅頭出來誘惑我的嗎,現在饞蟲都被勾出來了,你又沒收了,沒勁。”閆寶書貓腰趴着,目光看着前面的一行人說:“都趕上糖衣炮彈了。”
“沒錯,組織上就是爲了要拉攏腐蝕你這樣的人才決定給予你兩個白麪饅頭的,從此你將與我們統一戰線,決不允許叛國投敵。”陸向北一本正經侃侃而談,說的跟正事兒似得。
閆寶書噗嗤笑了,“好計謀,看來我這顆稻草徹底扎進了組織的內部核心,看在位置至關重要的份兒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統一戰線就統一戰線吧。”閆寶書的話音方落,前面的一行人中有人按響了自行車的響鈴,“這是在催咱們呢吧?”
“應該是。”陸向北加了把勁兒,朝着自行車羣追了過去。
臨近了大隊伍的尾巴,閆寶書小聲和陸向北嘀咕道:“話說咱這麼是去哪啊?”
“前面不遠匣兒有一座矸石山,下面就是一大泡子,咱們就在那兒溜=冰。”
閆寶書聞言頓感詫異,“大泡子?那能溜的開嗎?這老些人。”
陸向北自信道:“你就放心吧,哪怕是在來個十幾號人都不成問題。”
正如陸向北說的那樣,矸石山腳下的大泡子還真挺老大的,若是放在夏天那就是個最天然的游泳池。閆寶書跟隨大隊伍來到了“第二根據地”,站在冰面上時,陸向北突然從身後推了他一把。
閆寶書跐溜一下就竄了出去,他連忙伸長了雙臂以求平衡,“陸向北,你竟然搞突然襲擊!。”閆寶書重心不穩,眼瞅着就要摔倒的時候,陸向北的口哨聲從身後傳來,緊接着從一旁扶住了閆寶書。
“放心,有兄弟在不會讓你摔着的。”陸向北扶着閆寶書,轉而回頭對身後的衆人吆喝道:“新國,你們幾個也快點,我帶寶書去那邊換鞋。”說完,陸向北回過頭,“咱兩去那邊的石頭上換鞋去,順便給我講一段來聽聽。”
閆寶書心裡這叫一個鬱悶啊,“你還真是屬黃鼠狼的啊。”
“你不就是那隻雞嗎!”陸向北大笑,“那你就認命被我偷吧。”
閆寶書和陸向北一起在冰面上打着出溜滑,待到了矸石山下面的一堆石頭前,兩個人才把握在一起的手分開。閆寶書和陸向北找了一塊大石頭坐下,分居兩頭的換上了冰刀。閆寶書曾經劃過冰,技術雖然不過硬,但娛樂一下還是可以的。閆寶書踩着冰刀起來時陸向北還在繫鞋帶,閆寶書掃了他一眼後便邁開八字步朝前劃了一小段距離,站穩後他四外圈的看了幾眼,別說,這裡的位置真是好極了,正好可以借刀廠礦礦燈散發出來的光亮。
“這地方你們總來嗎?”閆寶書轉着圈的說。
陸向北繫好了鞋帶,依舊坐在石頭上,“還行吧,不總來。”陸向北帶着棉手套的雙手撐在石頭上,一副悠閒自得的模樣說道:“哎寶書,快給兄弟來一段。”
閆寶書忍俊不禁的罵出兩個字,“流氓。”
“哎,我還真就是流氓了。”陸向北遇上值得高興的事兒的時候,總會笑容加深,一口潔白的牙齒讓他更添朝氣與陽光,“快點別墨跡,兄弟都迫不及待了。”
閆寶書長嘆一聲,划着冰到了陸向北身前,“行吧,那我就給你來一段。”閆寶書端正了態度,雙手端在胸前,清了清嗓子說:“嗒嘀嗒、嗒嘀嗒、嗒嘀嗒——嗒——滴——嗒,小朋友們,小喇叭節目現在開始廣播了。”
陸向北被閆寶書逗的哈哈大笑,一邊鼓掌一邊蹬腿,“哎我操,小喇叭……哈哈哈哈哈哈……”陸向北笑的前仰後合,“別……別說,還真像那麼回事兒。”
閆寶書瞪着陸向北,厲聲道:“閉嘴,嚴肅點,現在是廣播時間懂嗎。”
“懂懂懂,我懂。”陸向北強壓下去了笑意,端坐在石頭上一副嚴肅的面孔準備聽“廣播”。
其實閆寶書也裝不下去了,忍不住笑道:“不跟你扯犢子了,時間就是生命,趁着杜新國他們還沒過來,我趕緊給你講一段,故事的名字就叫做《苞米地裡的故事》。”
陸向北興奮至極,拍着叫好,“來來來,快點整。”
閆寶書稍微組織了一下語言和思路,隨後纔開始講故事。曾經的閆寶書很少講葷段子,雖然他不講,但他看的多啊,爲了能夠讓陸向北聽的懂,他沒辦法講一些前衛的事情,只好把目的地選擇在了苞米地裡,於是這一段光天化日之下的偷=情故事就這樣展開了,講到最後,閆寶書都覺着自己三俗到不行。
陸向北起初聽的還挺興奮的,一雙眼睛瞪的賊老大,臉色漲紅喘着粗氣,可越往後聽他越覺着閆寶書故事裡的這一幕似曾相識,再那麼一仔細的回想,別說,還真讓他給想起來了。
閆寶書發現陸向北的注意力不在故事上面了,慢慢地,閆寶書的聲音漸弱,他來到陸向北身前低頭詢問,“你咋了?”
陸向北猛地回過神,微笑道:“你坐這兒,我問你件事。”
閆寶書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隨後坐到他身旁,“啥事啊?”
陸向北歪着頭,“你剛纔故事裡講的是書裡的嗎?”
“啊……”閆寶書拉着長音,莫名的心虛啊。
“嘶……”陸向北深沉的捏着下巴,“這件事我說了你得替我保密,千萬不能對任何人提起。”
閆寶書一看事情重大,連忙點頭髮誓,“我保證堅決不說,守口如瓶。”
陸向北嗯了一聲,隨即從兜裡掏出大前門,拿了兩根出來和閆寶書分了,叼着煙,他說:“我記得是去年,我去鐵道西幹嘛來着我給忘記了,反正是經過一片苞米地的時候,看到有人在裡面……。”
閆寶書大驚,“誰啊?你看清了?”
陸向北重重地點頭,“男的看清了,女的看的不太仔細,但我總感覺很熟悉。”
閆寶書想了想,“沒看清就不能作數,再說了,別人的事情跟咱沒關係。”
陸向北說:“一開始我也這麼想,可我就是覺着……”陸向北實在不好開口,告訴閆寶書那個女的看上去像是他表姐。
“嗯。”閆寶書看出陸向北有難言之隱了,所以他選擇了沉默。
陸向北嘆了口氣,“那男的一看就不是什麼好鳥,長了一臉的大疙瘩,如果……。”
“等會兒。”閆寶書驚恐的看向陸向北,“你說那男的長了一臉大疙瘩?”
陸向北疑惑點頭,“嗯啊,咋了?”
閆寶書感覺渾身汗毛都乍起來了,“那人是不是叫高百川?”閆寶書能想到的也只有高百川一人了,再說了,能長一臉大疙瘩的人又能有幾個。
陸向北瞪大了眼睛,“你咋知道的?就是他。”
閆寶書無比憤怒,蹭地站起身,咬牙切齒道:“高百川這犢子現在正撩騷我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