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別勝新婚,雖說閆寶書和陸向北之間還沒有“婚”,但多日來沒有相見還是將兩個人對對方的思念之情提升到了一個嶄新的高度。至於陸向北對待這樣的“思念”是怎麼想的,閆寶書無從知道,也不想知道,省的問出了口,他又來那麼一句,“我想念你啊兄弟。”,沒有比這更煞風景更傷人的了。
閆寶書認不清現實也好,自欺欺人也罷,只要他知道自己想得到的是什麼這就足夠了。
親也親了鬧也鬧了,緩解了思念之情以後,閆寶書和陸向北分坐兩邊,聊了一陣子後,陸向北跛着腳到了櫃子前面,從裡面拿出了他想要給閆寶書的東西,如同獻寶一般端到了閆寶書的面前。
閆寶書低頭看着攤在桌上的東西,有吃的也有玩的。無論是吃的還是玩的,閆寶書都不陌生,雖說他“從前”沒出生在這個年代,但後來還是有很多廠家出產過的。桌上的玩具是塑料槍,一共有五把,一水都是黑色的。閆寶書拿起來仔細看着,手指勾動扳機的時候,能夠清晰的聽到“嘎達”一聲,這是在模仿子彈射-出的聲音,雖說做工不如現代那麼精美,但就現在的技術而言,已經可以用“逼真”來形容了。
閆寶書和陸向北都是男人,而且還是個未長開的半大小夥子,喜歡個槍啊彈啊之類的也是很正常的。閆寶書和陸向北人手一把槍,朝着對方連續扣動着扳機,嘴裡還發出“biubiubiu”的擬聲。
閆寶書玩的高興,陸向北也認爲閆寶書是開心的。兩個人又鬧了一陣子,這纔想起來桌上還有吃的呢。桌上放着的是一種糖,人們都稱這種糖爲“紅蝦酥”,紙皮的選擇是紅色的,上面印着一隻紅色的大蝦,撥開紙皮,兩個人把酥糖塞進了嘴裡。慢慢地,空腔中蔓延開來的是難以形容的甜,從左邊的腮幫子挪到右邊的腮幫子,兩個人吃的香笑的更是愉悅。
閆寶書不僅僅是因爲這糖真的好吃,更多的是一種感動一種回味,這都是滿滿的童年的記憶啊!而此時此刻,陪伴在他身邊回味着這份童年記憶的人更是他這輩子最爲珍惜的人,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和陸向北說上一句,“執子攜手、與子偕老”的話來煽煽情。
閆寶書對陸向北有喜歡、有愛、也有情、更有義,這些都是他與陸向北之間最難能可貴的東西了,他真的很想就這麼一直和他待着,直到老死的那天到來。
“好吃吧。”
閆寶書笑嘻嘻的點頭,“嗯,好吃。”
陸向北含着糖,嘟囔道:“顧軍兒那小子吃了好幾塊呢,要不是我留心,你哪裡還吃的到。”
閆寶書舔了舔嘴脣,笑道:“這糖是你爸給你帶回來的?”
陸向北笑道:“嗯,我爸這段時間去了趟上海,回來的時候買了不老少東西呢。不過,給我的東西就比較少了,都是些玩的和吃的,他還把我當小孩子看呢。”
閆寶書笑道:“你爸這是疼你,還有啊,無論你長沒長大,跟你爸你媽面前,你永遠都只是個孩子。”
陸向北細細品味這句話,“別說,還真有那麼點道理,哈哈哈哈。”
“對了,紅蝦酥和大白兔哪個貴啊?”
“都差不多。咋了,你想吃大白兔了?”
閆寶書搖了搖頭,“也不是想,就是……”大白兔和紅蝦酥幾乎佔據了這個年代的零食市場,用“半壁江山”來形容一點都不過分。記憶中,閆寶書是非常愛吃大白兔奶糖的,這種糖是1943年上海愛皮西糖果廠出產的,說起來當時有不少人覺着這個糖果廠的名字非常的拗口,後來人們才知道,其實愛西皮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英文字母“abc”。到了1950年,愛皮西被收購爲國有企業,這才正式改名爲“大白兔。”
七八顆大白兔等於一杯牛奶——當時的宣傳橫幅就是這樣形容的。
“你要想吃,咱明兒去供銷社買去,不過就是怕輪不到咱們。”
經陸向北這麼一說,閆寶書連忙問道:“對了,咱們這邊的供銷社食雜站不也有紅蝦酥嗎?”
“貴啊。”陸向北長嘆一聲,“物以稀爲貴,紅蝦酥大白兔每天只生產八百斤,還要銷往全國各地,你說到了咱們這兒能落下多少。”陸向北撇了撇嘴,“供應的少也就算了,還要貴上個好幾個錢,你說一般人家哪裡捨得給孩子吃這個啊。”
閆寶書一想也是這麼個道理,“那我還真是託你的福了,說真的,我已經好久都沒吃過紅蝦酥了,真好吃。”
“這裡還有幾塊,都留給你的。”陸向北笑着把桌上的糖攥在手裡,一把塞進了閆寶書的上衣口袋,“自己不想獨吞,就回家給那幾個小的吃。”
閆寶書笑看陸向北,“向北,你真好。”
“好吧。”陸向北傻笑着撓頭,這是他非常習慣的動作,但凡是不好意思難爲情了,都會用這樣的舉動來做掩飾。而後的半個小時候,陸向北拉着閆寶書又聊了一會兒,聊天的過程中閆寶書沒有把路上遇到陳宏兵等人的事情告訴他,原因很簡單,陸向北不知道要比知道來的更好,最少不用堵心。
“我的媽呀,這都十點半了。”陸向北拿了陸向南的手錶看着,“趕緊回去吧,明兒你還得早起上班呢。”
“嗯,我是得回去了,回去晚了,我媽也擔心。”
陸向北起身要送閆寶書,卻被他給攔住了,“你這腿不方便就別送我了,我自己一個人行的。”
陸向北埋怨道:“顧軍兒這小子跟我哥他們打的火熱,不行……我得讓他送你回去,你一個人我不放心啊。”
“你快拉倒吧。”閆寶書笑着把人按坐在凳子上,“我又不是大姑娘還非得需要人保護,瞅見了沒……”閆寶書握緊拳頭緊接着曲起了手臂。
陸向北半天沒明白過來,“你讓我看啥?”
閆寶書笑道:“對哦,我穿的這麼厚你肯定看不到,那你摸摸看。”閆寶書拽着陸向北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臂上,“怎麼樣,我的肱二頭肌厲害吧。”
陸向北噗嗤笑了,“滾犢子吧你,就你這點肉也敢拿出來跟我顯擺,要是咱兩比劃,信不信我能幹趴你。”
這話若放在從前的閆寶書身上,那沒問題,但現在這話聽起來絕對充滿了曖昧的意味。閆寶書抿嘴偷笑,而後很不害臊的和陸向北說了三個字“求幹趴。”
陸向北一愣,“啥意思?還真要跟我比劃啊。”
閆寶書笑不可支,“得了,我不跟你鬧了,我走了啊。”
陸向北迷茫了,撓了撓頭,“哦,路上注意安全。”
“嗯”閆寶書應聲後推門出了陸向北這屋,朝大門口走的時候,陸向北站在屋門口說道:“寶書……”
“咋了?”閆寶書回過頭。
“是不是我腿不好,就沒辦法見到你了?”
“啊?”
陸向北漲紅着臉,“啊什麼啊,我是說,你這幾天還來看我不。”
閆寶書單手托腮假裝思考,實際上心情無比歡愉,“文工團要是不忙,我肯定會來看你的。”
一語成讖,閆寶書自打這天過後,在文工團的工作明顯要忙了起來,原因是要準備一臺大型的文藝匯演。冬季過去了,春天來臨,大地萬物復甦,松花江的冰面也慢慢融化,廠礦大院一年一度的迎新也就此拉開了序幕。
每年廠礦大院都會招新,這也是爲了配合各大中學而展開的,只要有人想要當廠礦工作,拿着戶口來報名即可,然後再由廠礦領導進行篩選擇優錄取。當然,也有些“三無戶”的子女也會在考慮範圍之內,只要個人素養良好,有人推薦即可。
天氣漸漸轉暖,閆寶書在佟團長的帶領下陷入了緊張忙碌的階段,這天他剛從臺後出來,一身大汗的閆寶書恨不得把自己扒個溜光站在院子裡放風。恰巧就在他休息的節骨眼上,佟團長主動找上了,“寶書啊,這天是越來越暖和了,你也該減幾件衣服了啊。”
閆寶書笑道:“這幾天忙,也忘了告訴我媽幫我把以前的衣服找出來了。”
“你這孩子,一忙起來什麼都忘了。”說着,佟建華從兜裡拿出一個紙包遞到了閆寶書面前,“這是你要的,我都給你準備好了。”
閆寶書想起來了,忙道謝,“謝謝團長,我會盡快還上的。”
佟建華笑道:“嗯,你自己有考量就好。”說完,佟建華朝門外看了一眼,“春暖花要開,這次迎新過後就是開江了,到時候別忘了去看。”
“嗯。”
“大竈上開飯了,趕緊去吃吧。”
閆寶書從自己的櫃子裡拿了搪瓷缸,隨後和佟建華道別便出了文工團。說來也奇怪了,閆寶書到文工團工作這麼久了,和同事之間的關係平平,似乎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其實他自身不想這樣的,多個朋友多條路,這往後說不定都能用的上,可問題是,同事們大都是忙乎自己的,要不就是有了“小團體”,所以沒時間也沒那個心思和閆寶書交朋友吧。
閆寶書捧着搪瓷缸往大竈方向走,才走了沒多遠,突然間一雙手遮擋住了他的視線,“猜猜我是誰。”
陸向北含着下巴說話的,所以聲音上有些低沉發粗。儘管如此,閆寶書還是聽了出來,笑道,“陸向北,你閉關修煉這麼久,終於得以出關了啊。”
陸向北笑着撒開手,“我以爲我裝的很好呢,這都讓你猜出來了。”
閆寶書轉過身,看到陸向北和顧軍,“咱們有半個多月沒見了吧。”
陸向北嘆氣,“誰讓你是大忙人,我們不來找你,你都不待找我們的。”
“胡說八道。”閆寶書笑道:“我最近忙死了,回到家累的倒頭就睡,不過我想你們是真的。”
顧軍聽了這話笑道:“寶書,你別跟陸向北一般見識,他明明知道你很忙的。”
“要你多嘴。”陸向北來到閆寶書身邊,攀住他的肩膀說:“咋地,要去吃飯啊。”
“嗯,大竈上開飯了,你們吃了嗎?”
“別去大竈了,走,兄弟帶你下館子去。”
閆寶書大笑,“這一來就給我改善伙食啊?”
“可不,誰讓兄弟惦記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