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兒啊……”“我的乖孫兒啊……”堂外片刻過後便響起了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聽得溫瑜心裡起了一點點波瀾,一絲微弱的愧疚冒了出來。
“是何人傷我孫兒性命?”一個蒼老但不失威嚴的聲音從溫瑜的身後傳了過來。
張圖根本沒有理睬董老太爺,他現在背後站着皇上呢,根本不用再給這個過氣的老侍郎什麼面子了。“砰”的一聲大響,董老太爺因爲走得匆忙,再加上沒有看向地面,一下子拌在了林大頭的那顆腦袋上,直直地摔在了地上。跟在他身後的兒子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只是驚訝地張大嘴巴看着地上四腳扒拉的董老頭。
“還不趕快扶你老子起來。”見這個姓董的吏部員外郎呆楞在原地,溫瑜好心地提醒道。
董源清這才從愣神回過神,他狠狠地瞪了溫瑜一眼,雖然感覺溫瑜有點面熟,但卻沒有多想,急忙蹲下身子去扶自己的父親。董老太爺摔下去以後沒有了反應,等到董源清把他扶起來後,溫瑜才發現這老頭被摔暈過去了。
“父親、父親……”董源清大聲地喊了幾聲,這才把暫時暈過去的董老太爺的魂魄給喊了回來。
“父親你沒事吧?”董源清擔心地問道。董老太爺臉色有點蒼白,呼吸更是稍顯急促,有點想要背過去的跡象。他剛剛纔失去一個兒子,難道來討個公道還要搭上老父親的性命?
“沒……”董老太爺有氣無力地擺了擺手,大口地呼吸了幾口氣,臉色終於好了不少。
“張大人,這個案子應該沒有什麼需要審的了吧?這個少年是哪家的公子哥,上了公堂不但不下跪,還帶了這麼多的隨從,難道京城府尹什麼時候成了菜市場?”見自己老父親沒事,董源清冷冷地逼問向張圖。
“董大人。本官怎麼斷案似乎還不需要你來插手吧?”張圖被董源清諷刺地很不舒服,冷笑着回了一句。要是在平時,他自會對這個有一定官員考 核升遷權力的吏部員外郎客客氣氣的。可這是在公堂上啊,董源清這個官位品級比張圖還矮上一級的傢伙竟敢冷嘲熱諷地和他說話,怎麼能不讓他生氣?
“你怎麼斷案本官自是不管。但這個人殺了我董家的人,如果大人不處罰,本官就親自帶回自己的衙門來伺候着。”董源清一點也沒有因爲張圖的反駁而生氣,但是同樣的他董源清也根不不必要給這個受氣包似的京城府尹什麼好臉色。因爲京城府尹這個位置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雖然他的級別比張圖還低上一級。
“董大人的衙門何時也能審案了?本朝又出了新律法?”張圖反擊了一句。
“張大人今天看來不是審案,是要和本官辯辯口才了?”董源清橫了一眼張圖,不滿地說道。同時秦丞相手下的人,但兩人的關係倒是不太融洽。
“本官當然要審案,但本官更不喜歡審案被人打擾,更不喜歡別人指手畫腳的。”張圖冷冷地說道。
“哼!”董源清冷哼一聲不在說話。這時,終於喘過氣來的董老太爺擺了擺手,開口了:“張大人就按照程序走吧!老夫在這裡看着。”
張圖知道董老太爺看着的意思,但是不管是董老太爺看着還是董家祖宗看着,他今天也不能判了眼前這人的罪啊。得到了溫瑜的首肯後,張圖慢悠悠地晃回了堂上面,正經而坐。
“來人,把林捕頭先擡到堂下去。”張圖見林大頭癱倒的樣子實在不雅觀,先是清除了一下公堂的環境。
林大頭被擡了下去,董老太爺和董源清兩人開始向公堂裡面走去,站到了師爺記錄處。“麻煩張大人搬兩張凳子過來。”董源清開口說道。語句裡的意思還算客氣,可說出來的語氣卻相當不客氣。
“公堂之上無關之人沒有權利坐下。”張圖很不客氣地拒絕了董源清的要求。他不在去看董家二人,隨手習慣性地拿起驚堂木,可眼睛一瞟向堂下傲然站立的溫瑜,他的驚堂木根本無法拍下,這個案子更無法審。按照張圖的理解,皇上能下手殺人,這個人一定是冒犯了聖駕,是該死之人,這個案子有個屁的審頭啊。
“張大人,這幾個人爲何進了公堂還不跪下?”董源清還沒有資格上朝,他只是在親政大典上遠遠地見過溫瑜,但現在近距離觀察,他除了覺得溫瑜的身影有點模糊的印象外,根本認不得眼前的人就是皇上。
“董大人官威熾盛,本官自是不及。”張圖又諷刺了一句。
“張大人?本官前來你衙門監督審案,你本應以禮相待,爲何屢屢言語譏諷於本官?”董源清憤恨地詢問。
“本官這是投桃報李嘛!”張圖笑呵呵地回了一句。
“你……”董源清再次被噎得啞口無言。
“你不必插話,讓張大人自行審案。”董老太爺慢騰騰訓了自己的兒子一句。話倒是看起來像明理的話,可暗中的機鋒卻是咄咄逼人。
“董老太爺不必擠兌本官。這個案子沒有什麼審問的必要,董啓明該死。”張圖很不爽。董家二人也太不拿他當回事了,來到他衙門裡還指手畫腳,冷嘲熱諷的,真不是什麼好東西,所以他說話也就沒有了顧忌,直接用一把鋒利小刀割向董家二人的心口。
“張圖!你混賬……我董家二兒如何該死,今天你不說出個道道來,我們就到丞相那裡理論理論。”董源清終於把後臺秦丞相給拽了出來。
“董大人不必拿丞相壓我,本官自有決斷。董家二公子董啓明罪有因得,死有餘辜,此案不必再行審理。退堂。”張圖還是沒有拍下退堂的驚堂木,判完後,他也不顧董源清的怒喝,一路小跑着到了溫瑜的跟前,恭敬地問道:“您老看這樣判決可行?”
他張圖是秦丞相的人,可他畢竟不是秦丞相啊。秦丞相可以和皇上掰腕子,可他張圖哪裡敢啊。秦丞相掰腕子時,他搖旗吶喊,背後支持一下也就算了。可現在他是獨自面對皇帝,沒有了秦丞相的照拂,他自是不敢得罪溫瑜,必須小心伺候着。
“恩。不錯。”溫瑜點頭稱讚。
“張圖。我一定要到丞相那裡告你去。你糊塗判案,罔顧我二兒性命,如此倒行逆施,罪不可恕。這位小子到底是何方神聖,爲何他殺了我二兒,我二兒卻是該死,而殺人之人卻逍遙法外?我大靖朝還沒有說理的地方了?”董源清指着張圖憤怒地臉色漲紅,像是一副撲上來要吃張圖肉、喝張圖血的架勢。
“張大人如此判案,不怕天下人恥笑嘛?”董老太爺輕聲說道。
“事實就是如此,本官何懼別人流言蜚語。”張圖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看起來非常的公正廉明,正直忠心。
“好。張大人說的好。”董老太爺皮笑肉不笑地諷刺了張圖一句,繼續說道:“這次的事件我也打聽清楚了。這位小子看上了我董家的兒媳婦,經常到茶樓那邊糾纏繡娘,我二兒上前理論,被打了一身的傷。今日,這小子再去找繡娘,未果之下大鬧茶樓,我二兒和我董家請來的武師上前阻止,可沒想到武師都被廢了功夫,我二兒還慘死在這個小子之下。
張大人難道已經得了什麼好處,或是得了更高之人的吩咐嘛?爲何對眼前這位殺人兇手卑躬屈膝?這位殺人兇手又是哪家的公子?京城府尹官職說大不大,但也舉足輕重,是朝中各方勢力關注點。所以,對於張大人來說,老夫想不到有何家公子能令張大人如此忌憚?
是永興侯溫慶侯爺?是秦丞相家秦美人公子?是彭尚書家的彭慶峰公子?但是,老夫相信這幾個人都無法影響到張大人你判決的意圖。所以,老夫很想聽聽,這位讓張大人都如此巴結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這些不勞您老掛懷了,本官有分寸。”張圖擺了擺手,阻止了董家二人詢問溫瑜的話頭。
“老夫就親自來看看。”董老太爺裝出一副失落的樣子,慢悠悠地晃到了溫瑜的面前。
對於溫瑜,董老太爺嚴重的不認識,這位八十多歲的老頭子辭官十來年了,當然沒有見過這麼年輕的溫瑜皇帝。“誰家的?”董老太爺再次問了一句。
“天下的。”溫瑜微笑地回了一句相當有哲理的話。
“口氣不小。老夫也活了不少年了,第一次見到進了公堂還能如此淡定從容的人物,不簡單啊!”董老太爺又是一大句誇獎。可是這幾句話一說完,他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老夫不管你是哪家,害了我兒的性命,就該拿命來償。今日你就最好如實招來,也可以少受點痛楚。”
“本少爺當然會如實招來。不過待會兒如實招來的情況,你老別在聽昏倒了就好。”溫瑜說完,也不看董老太爺難看的臉色,帶着一行人自行離開了衙門,頭也沒回一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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