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學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功夫這東西更是如此,靠的就是一個千錘百煉的勁兒。過去有老話講,“一天不練手腳慢,兩天不練丟一半,三天不練門外漢,四天不練瞪眼看”這雖然說得有點誇張,但功夫功夫,練得就是一個功夫,功夫不到,自然而然就會退步。
王越現在的拳法,渾身上下內外一體,到了他這種境界之後,雖然練法已經不必在拘泥於形式,但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一旦被打破,身體上還是會立刻顯現出來一些不適應的地方。
所以第三天一大早,王越就早早的洗漱完畢,天不亮就到了醫院外面的槐樹林子裡開始站樁練拳,等到天矇矇亮,太陽一出來,轉而再去對日調息,運轉丹氣。
如此這般,等天漸漸的亮了,鳥雀在樹枝上嘰嘰喳喳,醫院裡也開始有人出來鍛鍊,擺了一個姿勢,一直站到了九點多鐘,王越這才覺得渾身發熱,通體舒泰,把體內的氣血活動開了,勃勃然,生機無限。
看看時間,估摸着蘇明秋就要去病房來找自己了,他收了架子正要往回走,突然就看到商會醫院的門口處,一聲車鳴,轉眼後大門洞開,一連七八輛轎車,魚貫而入。
這些車十分的醒目,清一色的純黑,掛着統一的標誌,而且最前面的一輛還是經過特殊改造的房車,黑漆漆,四四方方,光是長度就有十幾米,看起來就像是一頭鋼鐵的猛獸,速度雖然不快,卻震人心絃。王越認得這車前面的車標,知道這是一輛加長的“悍馬”。(借用一下這個品牌,不過此悍馬非彼悍馬,各位不要對號入座)
這種車的品牌,王越曾經在安妮那裡見到過一次,也聽她說過,加長版的悍馬房車雖然還算不上是這個世界最頂級的豪車,但這東西也分軍用和民用兩種,民用的許多型號價格動則都是幾百萬,好歹還有個價格,但一般的富豪若想要弄到一輛軍用的房車,也就是這種作戰指揮車,那基本就是不太可能的了。因爲那除了要有錢外,還需要要有足夠高的社會地位,纔有可能去原廠定製和改裝。
這一行車隊緩緩的開了過來,就停在了商會醫院前面的空地上。隨後便從每輛車裡,不斷的有人走出來,其中爲首一個器宇軒昂的中年人,身上穿着筆挺的西裝,頭髮一根根都向後梳得整齊。剛一下車,整個車隊的人都肅然而立。
而隨着他的舉手投足間,在他身上透露出來的那種氣息也隱隱的叫人覺得有些窒息,顯然是由於手握大權高高在上,經常發號施令,長時間養成的威望所致。
這個人的手腳無力,看的出來是個沒有功夫的人,但王越眯了眯眼睛,拿這個中年人和記憶裡的古德里安做了一下對比,卻發現這個人身上的氣勢,升騰張揚,不可一世,哪怕就是古德里安這位日不落北方軍區的實權將軍和他比起來,也少了三分的底蘊。
並且,更重要的是這個人還是個黑頭髮黑眼睛的東方人!!
“明明是個唐人,怎麼身上的官氣這麼重?沒聽說還有唐人在這地方出任了日不落政府的什麼職務啊?或者乾脆就是從國內來的……?”
王越對這個世界瞭解的雖然不多,和人交往的也少,對唐國這個遠在大洋彼岸的所謂家鄉更是如同霧裡看花一樣,也談不上明白,但他練拳練氣,精神敏銳,對人身上的氣息變化卻最是敏感不過。當下只是稍一打量,頓時就得出幾分結論,知道這人肯定是非富即貴,十有八九就是個手握大權,高高在上的人物。
但他的見識到底還是少了一些,即便看出這人身上的氣息與常人有異,應當是個當官的,可卻不知道對方到底是個什麼來歷?
按理說,唐國和日不落建交的時間不長,派駐在這邊的除了大使館和領館的人之外,就應該沒什麼人了。而唐人因爲貿易通商的緣故,在西方各國的人數雖然逐年增多,可像是這種人一樣的人物,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對方也肯定不會是個商人的。
換句話說,這樣的人平時日理萬機,就算是生病了,也都會有專門的醫生來負責治療,是絕對不會親自跑到醫院來的……。
果然,下一刻就又從房車裡走下來一個雍容華貴的貴婦人,穿着打扮都很有氣質,一身的趾高氣揚。而緊跟在她的身後,當一個身穿着海青色褂子,滿頭都是銀髮的老人也走出來的時候,饒是王越都不由自主的愣了一下。
因爲這個人的年紀明明已經很大,甚至連腰身都有些直不起來了,但偏偏臉色紅潤,精神矍鑠的沒有一絲的老態。尤其是他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更是細膩白皙的驚人,一如二八年華的少女一樣!這讓王越莫名的就有了一種熟悉的感覺。
與此同時,在後面的一輛車子裡也隨即走下幾個人,一個個身着黑衣,面目嚴峻,眼神掃視四周犀利的好像是刀片一樣,充滿了可怕的侵略性。讓人一看,就忍不住渾身一冷,不敢對視。
“咦,這標誌……似乎是前朝的赤紅龍旗啊!這人是誰?好大的膽子,居然還敢這麼明目張膽的亮出旗號來,難道就不怕被人找上門來麼?”
王越站在遠處正看着,突然就聽到有人在樓上的陽臺嘀咕了一句,聲音雖然不大,但卻正好被樓下站着的王越聽了個正着。
順着聲音向上一看,那說話的人,他倒也認得,正是前幾天給他動手術取子彈的一位醫生。年紀不大,可手法老到,這兩天也是他給王越每天換的藥,所以彼此之間並不陌生。
“赤紅龍旗?這幫人怎麼來這了?這可有意思了……!”
眼神在對面幾輛車上懸掛的標誌上掃了一眼,果然就看到那上面的確是繪了一條有些抽象的赤色飛龍,而關於這個標誌,王越雖然以前沒有見到過,但記憶裡卻也不乏這樣的知識。是以他當然也知道,這個所謂的赤色龍旗其實就是國內的前朝完顏氏,所統轄的八旗部落之一,既是圖騰,也是戰旗!據說當年新舊交替時,前朝就有不少勳貴,明瞭大勢,提前轉移了家產和族人,遠渡重洋遷居到了西方,雖然迫於國內的壓力,大多都隱姓埋名,低調過活,但也有人一直癡心不改,妄圖復國,憑藉着手中大量的財富在暗中發展勢力,更和西方許多的家族都有着親密友好的往來。
畢竟,前朝完顏氏也有國祚三百年的歷史,期間與海外諸國之間,到近代的時候已經是有了許多的聯繫!甚至,就連當初新朝的許多大人物在年輕時也都是因爲拿着前朝的銀子出國留學,纔開闊了眼界見識到了那時的世界。
所以儘管今朝已經定鼎數十年,國泰民安,可在海外的許多地方,卻仍舊有許多前朝的遺老遺少們存在着。就好比這一次常真如的事情,其實就是爲了追殺一個在國內臥底多年的“餘孽”,纔會再次求到了蘇明秋的頭上的。這一點,王越也是知道的。
由此及彼,再想想最近發生的那些事情,王越只是稍稍一轉念頭,對這些人的來意便有了一些猜測和了解。
日不落到底不是國內,龍驤衛的手就算能伸到這裡來,也力量有限,而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常真如和蘇明秋之間的聯繫日益緊密,這其中所代表的東西,顯然都是落在明眼人的眼睛裡的。
而不管對於哪一方來講,在辦事之前儘可能的爭取到本土勢力的支持無疑都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之一。以蘇明秋現在在日不落唐人圈子裡舉足輕重的地位來講,他的態度自然就更是重中之重。
因此,如果不出意外,這些人就是衝着蘇明秋來的!
“這可是個麻煩啊,不知道七叔到底要不要見他們?”王越擡頭看了看樓上的一扇窗戶,目光一閃,依稀就看到蘇明秋這時候正站在那裡。
二人目光遙遙一對,雖然沒法說話,可眼見着蘇明秋朝自己微微點了一下頭,王越便也嘿嘿一笑,擡腿迎了上去。
“果然根子都是異族,不被正統承認,只這穿着打扮就不一樣了。雖是早已過氣的王孫貴族了,不過身邊跟着的高手着實不少,架子也大的出奇,卻是讓人無法小覷。”
一邊往前走着,王越也一邊遠遠的打量清楚,把這些剛從車裡下來的人看了個仔細。然後就發現除了那一對氣息雍容的中年男女之外,跟在他們身邊的那些黑衣人竟然全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尤其是從後面車上走下來的那五個人,打扮更是奇特,居然一個個都剃了光頭,只在頭頂正中靠後的位置留下了銅錢大小的一撮頭髮,編成比小手指還細的一根小辮子,垂在腦後。長不過一尺,看着就像是一根老鼠的尾巴一樣。
這就是正宗的金錢鼠尾辮兒,前朝入關時,完顏氏八旗子弟都留這種頭,沒想到直到現在還有人保留了這個傳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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