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道的修士極爲龐雜,他們可能是商家小販,可能是秀才和大儒,還有可能是高官或將軍,販夫走足,達官貴人,都可能是人間道中的修士。
人間道中影響力最深的有帝王道、天官道、書院派。其中帝王道是人間帝王修行的,而天官道中聽代表人物則有林則徐。至於學院派則是指那些書院講學的修士,他們有些是在自己的家鄉開辦書院,其中易言在家鄉的老師劉淳風就是這樣的,雖然他已經不在廬山白鹿洞書院擔任講書,卻依然屬於書院派。
然而書院派中的修士又可以分爲不少種類,如易言之前見到的那個一個獨鬥三個修士的人,他修的則是兵道,而易言在去廣西的路上與張采薇遇上的那個麗江秀才,他手中拿着的是《論語》,顯然他修的是儒道,自然的,還有墨、法這些,只是易言還沒有見過。
不光是人間道可以細分這麼多,仙道、佛道、神道同樣的能夠細分。張采薇修的就是龍虎天師道,雖然她是仙道,但是與林明庭的羅宵肯定不是同一個道果。
佛道更是明白,有羅漢道果,有菩薩道果,有如來道果。神道則大多憑是各神祇的職位來分,如土地、城隍、山神、河神,再有些則是天庭正神,不過時下天庭正神的神廟幾乎要絕跡了,更多的則是一些歷史中的名人死後,後人立的神廟,如關帝廟,又如易言在廣西見到的那座苦婆神廟。
除這五種主流大道之外,還有一些旁門左道,易言所知的代表是跟在林則徐身邊修行的達rì阿赤,他修的是左道第一的巫道。而易言還問過林明庭,當朝國師修的是旁門第一的道。
當易言回到家鄉時已經是八月,他六月從廣西回到了雲南昆明,花了兩個月的時間回到了家,其中有近一個月的時間是與林明庭在一起。
路過江西與湖南交界處的羅宵山時,易言並沒有上去,只是從山中穿過。
八月的風,充滿了燥熱。
太陽將風點燃,讓風連綿數千裡的燃燒着。
易言心中同樣的熾熱着,他身上穿着一件薄薄的單衣,腳上穿着步鞋,一把劍扛在肩上,劍的另一端掛着一個大大的包袱,包袱之中顯然裝滿了東西。
看了一路的陌生,易言終於看到了熟悉的東西。那稻田,和他記憶之中一樣的黃澄澄。那田梗上行走的人,和記憶之中的一樣,沒有任何的變化。那田野中的一棵大樟樹,仍然和他離開時見到的一樣,如一把大傘。
這風、這人、這稻田都是那麼的熟悉,這樹、這笑容,這大路都是那麼的親切。
從異地他鄉歸來的人總是高興的,儘管易言現在看上去過的並不太好的樣子,他身上的穿着並不顯得富有,雖然他的臉上並沒有汗水,但是他挑着包袱的樣子,乍看上去像極了在外地混不下去的人。
有人自風塵之中歸來,風塵也在笑。
最先看到易言的是易安,小名安安,城上鎮中其他的人也看到易言,卻沒有誰一眼認出他來,最多隻是看到眼熟。
“哥哥,你回來了。”
安安驚喜着,從遠處飛奔而來,一雙髒兮兮的布鞋子跑掉了,立即蹲下撿起鞋子,然後起身朝易言跑來。
遠處有一羣一起玩鬧的小孩,大多十多來歲,看到微微的樣子,一個個哈哈大笑起來。微微卻根本就沒有理會。
易言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也隨着這一聲呼喚而變舒悅起來。
“安安。”易言情不自禁的喊了一聲。
這一剎那,修行所帶來的那種心靈上的孤寂,和那一絲衍生出的冷酷感快速的崩塌融化。
看着停在面前擡頭看自己的妹妹,看着她眼眸中發自內心的笑,忍不住伸手去摸她的頭。摸了摸她那偏黃而沒什麼光澤的頭髮,幫她理順有些打結的髮絲,又捏了捏她的臉,順手把她臉上的一點污漬擦了擦。說道:“玩什麼呢,髒兮兮的,等下告訴姆媽,看她不罵你。”
“不會,媽媽不在家。”安安快速的說道,倒也沒有像以前那樣一捏她的臉就躲開,大概是因爲太久沒見的原因。
“不在家,去哪裡了?”易言一邊問着,一手搭在微微的肩上一起向家的方向走去。
安安將鞋子放回地上,重新穿起。易言看着她那滿是泥土的腳與鞋子,又看着地上雖都是泥土,但是仍然會很燙,也會有石子,不由的說道:“小心些,不要踢了腳。”
安安自然知道說踢了腳是說不要踢到了石頭,光着腳的話踢到了石頭肯定是要出血的。看着安安穿上的布鞋子,雖然沒有破的地方,但是卻有幾處補過的地方了,他也沒有說什麼。而是繼續問道:“姆媽爲什麼不在家啊?”
“姆媽去找行哥哥去了。”
易言聽着妹妹的話,不由皺眉,急問道:“行去哪了?”
他們說的行自然是易言的弟弟易行,一直以來,易言在家裡是老大,但也是最安份的,而易行則是最爲頑皮的,很顯然,在他們的父親易良康死了之後,易行也沒有再讀書了。
“他跟人學武功去了。”易安毫不在意的說着,隱隱還有些高興的樣子。大概是她覺得有一個學武功的哥哥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學武,什麼武,武師哪裡的?”易言追問道。
“好像豐城那邊的。”易安說道,頓了頓再加了一句:“行哥哥師父很厲害的,還會點穴的。”
易言心中暗自詫異,如果會截脈點穴的話,那就不是一般的武師。不是一般的武師收徒弟絕不會這麼簡單。
有武師路過教人功夫,在易言的認知當中是很常見的,因爲他的父親就是被路過的武師教了功夫的。但是那是在給錢之後才教的,並且沒有收爲徒弟。
“姆媽去了多久?”
“去了三天了。”易安的話讓易言心中感到不安,在他的心中,這個天地可不是易安心中的那樣安靜平和的。
他回來之時就僞裝成並沒有失明的眼空洞的看着遠方,眉頭皺着,他自己的能力越大,便越覺得這天地危險。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和他現在的心情有些類似。
同時也明白爲什麼易安身上看起來髒髒的,他再次的問道:“這些天你是在哪裡吃飯的?”
“在自己家裡啊。”
“你會做飯了?”
“肯定的啊。”易安的聲音拖的長長的,聽上去頗爲得意。
易言心中感慨,雖然妹妹看上去有任何的變化,依然是那麼的活潑,但是卻不是一成不變的,她已經能夠自己照顧自己的生活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她現在纔不過是十三歲。他依然記得就在自己離開前,她在打雷下雨的天氣裡還不敢一個人睡覺。
“晚上睡覺怕不怕。”易言問道。
“不怕啊,主會保佑的我啊。”
她的聲音的最後一個字總是帶着的拖音,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不過這樣聽上去,只會覺得她是一個非常活潑快樂的女孩子。
只是這個主會保護這句話讓易言些許的意外,心中不免有些不太好的念頭生出。但也沒有說什麼,畢竟纔剛回來。
他們兩人一路回家,路上遇到了不少人,易言一一微笑着打招呼,不過他卻儘量的避免視線與他們對視,免得被他們看出自己的雙眼無神來,此時的他已經完全可以做到不讓攝魂魔散發現半點氣息,雖然距離煉化來說還遙遠,但也不是沒有一點效果。
回到家中,易言看到家中那凌亂的環境,心中觸動。當下便動手整理起來,易安大概是看到自己的哥哥回來了,所以一直在一邊說着話,左轉幾圈,右轉幾圈,問問這裡,問問那裡。然後解開易言的包袱,看到裡面的一些沒有見過的玩具,高興的拿着蹦啊跳啊的,又看到了新衣服,有不少,其中有她的,當即便想去試穿,但是最後卻忍住了,易言問她爲什麼不穿,她說自己沒有洗澡,身上髒,有汗。不管易言怎麼說,都捨不得穿。
易言也沒法,只得在裡面翻出一個木製的食盒來,裡面裝的是黃大仙送的靈果,他自己一個也沒有捨得吃,全都帶回來了。
易安聞了又聞,一個勁的說好香,卻不吃。在易言再三讓她吃的情況下才吃了一顆,然後就再也不吃了,易言也沒有辦法。
他一邊打掃着家裡,還沒有打掃完就有人來了。是易言的爺爺,他聽說易言回來了,來喊易言去吃飯。
易言想了想後便答應了,當天晚上,他在爺爺家裡吃飯,席間有着有他的大伯和兩個叔叔都來了,他們問了易言在去了雲南所發生的事,易言當然不可能告訴他們事實的真像,只是說自己在總督大人府上聽用,現在總督大人的夫人病重,現在辭官迴歸故里,所以他也就回來了,不管別人信不信,反正易言是決定別人問,他就這麼說的。
當天晚上吃飯,易言問了自己的姆媽是不是真的去了豐城,得出的結果卻與易安說的不同,易行並不是跟着去了豐城。
那個傳授武功的人是豐城人,但是並沒有回豐城,而是去了雄南峰,雄南峰上有一座卯rì星君的廟,那個武師就是那廟中的人。
當天晚上,深夜之時,易言盤坐在牀頭,另一邊是易安縮在那裡睡覺。
易言頭頂龜元神對着虛空吞吐着,他在感受着這宅子裡發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