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宗堂,字季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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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高,感覺如何,雲南沐家的攝魂與驚魂在未入昆明城時就全見到了。”
那個渾身上下透着農人氣息的漢子過了一會兒纔回答,他緩緩的吐出一口氣說道:“果然名不虛傳,難怪連林公對沐百神如此的顧忌。”
他所說的沐百神就是沐家的老祖宗。
“哈哈,你倒是一點也不謙虛,在我的‘天威散神鍾’內承受得了驚神咒,你豈非是在提醒我,你的‘五煞混元濁體’已經進入了你所說的神肉相合之境。”
說話之人名叫胡林翼,字貺生,與左宗棠讀書時便是好友,兩家更是世交。
他手託着一個小小鐘在掌心,鐘體看上沉肅而大氣。
“差一點就沒能受得住,你這天威散神鍾護身攻敵皆是極佳定威鎮天下。”左宗棠認真的說道。
“哈哈,難得,總算有樣東西能入你老人家的法眼了。”
相比起左宗棠一身農人土氣的嚴肅,這說話的胡林翼看上去則是不同,他臉上滿是活躍和煦的笑容。
左宗棠看着昆明城中靜謐,再看看天道:“不是說沐家能夠知道沐家子弟的死亡嗎,我們還是快點去總督府吧。”
“哈哈想今天就會是我們攻入沐家老宅之時。”胡林翼的縱身而起,如一隻大鳥一般騰起,兩手在虛空中一劃,整個人便驟然消失。
而左宗棠則在城頭一蹬,很直接在虛空跑動起來,只是在幾步之後便已經看不清他的身形,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暗光。
在總督前的暗淡的燈光下,突然有人影自虛中之中閃出,與此同時,總督府的大門口有一人從之中出現,他就像是早就出現在那裡等待着一樣,正是達rì阿赤,緊接着左宗棠落下。
達rì阿赤看着左宗棠,笑道:“胡大人的朋友果然高明,不知道修行人是何種妙術法門,一身氣息半點不露,眼中無神,膚無寶光,然而舉手投足之間卻沉凝厚重,竟是與巫殿的巫體如此的相似。”
“五煞混元濁體。”左宗常很認真的回答道。
“五煞混元濁體?赤緊隨着念動,他眉頭微皺,因爲他從來沒有聽說過。
左宗棠再次說道:“這只是我自修的一種法門,乃是引金木水火土五煞入體粹煉肉身,輔修清元定神咒。”
達rì阿赤微微愣了愣,他只是習慣詢問一句左宗棠修行的是什麼功法而已,卻沒有想到左宗棠竟是回答了,而已還頗爲詳細。
問別人修行的功法雖算不上大忌,但是對於一個剛見面的人來說是不合適的。
不過儘管達rì阿赤有些意外左宗棠這麼老實的回答,但是他在聽到之後更加的意外了,引煞入體粹煉肉身許多人都這麼做了,現在天地間食煞化靈是大多數修行人的選擇,而這過程自然不可避免的身體受到煞氣的粹煉。
有些人則是儘量避免的肉身受到煞氣侵蝕,儘量的將每一分入體的煞氣都化爲靈力,不過這很難做到,無論再怎麼樣都或多或少煞氣的侵蝕。另一些人則是任由煞氣侵蝕,最終出現易言那樣的,肉身與煞靈之氣融合,當融合到了一定的程度,煞氣便不再會融入肉身,而是很自然的進入丹田,就如大地溼潤,天上落下的雨會彙集到井中,不會被幹旱的大地吸食。
還有一種便是如左宗棠這般,一門心思模仿上古時期道門的九轉玄功和仈功,這兩種都是強大的煉體法門。而又有傳說這兩種與各派截然不同的修行法門,是脫胎於曾經縱橫天地間的巫族。
只是左宗棠引納五行煞氣入體,五行相生相剋,想要讓他們共存於一體,並達到粹煉肉身至混元如一,這是多麼難的一件事。而時下的天地間,大多是引兩煞或者是單煞,更多的則是陽煞或
至於那清元定神咒也只是一種可以讓人神念更凝鍊的咒法達心中暗想:“莫非他學有什麼特別的修行秘法沒有說,也是,我跟他初次見面,他沒道理這麼直接的告訴我,或許告訴我的也只是假的而已。”
他抱着手臂再次靠在牆上陽的笑道:“如此,真可謂是天姿卓絕。”
話落,門已經開了,有一個青年出來將他們引進了總督府裡,一切重歸安靜。
一會兒後,總督府裡突然有一道道暗影光華出現,隨之快速的衝向城中東南方向撲去。落下幾道光華,其他的並不停留,當那些並不停留的光華遠去之後,那幾道落入民宅之中光華再次激起,追逐之前的暗光而去,轉眼消失無蹤。
沐家老宅並不在昆明城,而是在離昆明三十里處的沐家堡,那裡只有一戶人家,沐家,除了沐家之外,那裡的其他人都是沐家下人和奴才。
沐家堡有護堡河,有圍堡山吊橋,堡外是纖陌農田,一條巨石鋪成的大道直通沐家堡。
黑暗的大路上,突然有人自虛無之中走出來,這人穿着一身的官服,胸前圖案上有一隻仙鶴振翅yù飛。
他彷彿自黑暗的虛無而來,然而在他的身後的天空之中卻像是有云紋浮現,翻涌。
這條道路上每一丈都有一座獸雕,獸雕個個神韻不凡,無一相同。
曾有修行人拜訪過沐家之後回來說,若無七八分心分定功,難觸沐家之門。路邊之獸,足以看殺不敬之人。
有人不信,去了之後,只走一半路不到,便被擡了回來,回來之後神智不清,從此仿若癡兒。
於是便有人說這些獸雕上都是施了攝魂咒,從此再也無人敢輕易到沐家老宅門前去,即使是不信之人,去了也少有能回來的。
林則徐一路走過,筆直的來到那吊橋邊上。
“扎扎扎……”
那吊橋落下,林則徐走過,來到那巨大的門前,大門緩緩的打開。
就在大門打開的一瞬間,一陣風朝內而涌進去,就像是最深處有着什麼巨獸正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裡面的建築在林則徐的眼中呈現,那些建築是不是橫豎的排列,而是一個漩渦狀的,一點點的往裡面縮,建築也是外高裡矮。
林則徐一步一步往裡面走,在他的身後那堡頭上,正有一個女子靜靜的坐在一匹黑馬上,他的旁邊則分別有四個人睡的香甜,若無人解夢咒的話,會睡到他們肉身死亡。
她握馬繮的手突然鬆開,手中已經多了一根黑sè的洞簫。
洞簫抵在脣上,有點點靈光自洞簫之中的前端飄出,沒入虛無的黑暗之中。
屋頂上有人浮現,朝前一縱,便又消失在了虛空之中。
靜寂的沐家堡,暗流已經潛入。
沐浦南猛然坐起,他的額頭有汗。
他依然還沒從夢中的駭然回過神來,剛纔在夢中,他夢到了自己沐家被總督林則徐帶着軍隊殺了進來,而且在殺到了自己的門前自己還在睡覺。
他搖了搖頭,準備起牀喝口水,突然,心中心頭大駭,自修行以來就沒有過夢的他,居然還會做夢,而且還是一個惡夢。
他擡手一指彈出,一點火光出現,落在燈盞上,燈着了。照亮了這個屋子,牀上還躺着一個人,一個年輕的女人,按輩份那是他侄女,只是現在已經死了。
他還在牀上時已經感覺到了,她體內生機未散,但是意識卻已經泯滅了。
心驚之間,突然想到總督府裡的那位公主,她會一樣詭異而危險的夢殺術。
有腳步聲快步而來,緊接着便是拍門聲。並沒有人喊,只有拍門聲。
被大和的推開,一人有些踉蹌的撞了進來。
來者是吳仲青,他捂着胸口,胸口處正有血嘩嘩的滲出。
“怎麼回事。”沐浦南聲音透着威嚴。
“總督來了。”吳仲青捂着胸口,氣喘氣喘的說道。
“你身上的傷怎麼回事。”沐浦南低沉的問。
“是王肅,我遇上他。若不是堂主出現,屬下現在已經死了。”吳仲青說道。
“林則徐呢?”沐浦南問道。
“不知道,屬於才一離開離開就遇上了王肅,林則徐大概去了老祖宗那裡吧。”吳仲青說道。
屋子裡就只是一盞孤燈,沐浦南卻根本就沒有靠近吳仲青。
沐浦南突然冷笑一聲,說道:“你雖然裝的像,但是想騙過我沐浦南還差一點。”
吳仲青臉sè一變,捂着胸口,驚問道:“屬下,屬下不知道宗主說什麼。”
“嘿嘿,你早已投敵,來這裡是來殺我的吧。”沐浦南冷冷的說道。
“宗主,屬下不知宗主何出此言。”吳仲青大急的說道。
沐浦南突然大喝一聲,仿若舌綻吳仲青突然身形一晃,栽倒在地。
沐浦南一步跨出,那隔在他們之間的桌子竟是如煙塵碎散。
他來到吳仲青的身前,雙眼之中泛起漩渦,盯着吳仲青的雙眼,低沉的問道:“你是不是來殺我的。”
吳仲青的眼神有些直,彷彿神智盡失,他回答道:“不是。”
“那你是來幹什麼的。”沐浦南說道。
“來報信。”
“屬下是宗主所救,自當一生忠於宗主。”吳仲青的聲音並沒有一絲的感情s像是念着一段別人寫出來的文字。
沐浦南卻再清楚不過了,這正是中了攝魂法之後的樣子。這數十年來,他已經記不清多少次施展過攝魂法。
聽到吳仲青的話,他不由的有些驚訝,低喃道:“難道這這世上還有着真正的忠心之人。”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已經不再相信這世上的任何人,大概是他擁有攝術法的原因,總是能夠得到別人內心深處的想法,曾有過不少忠心於他的人,內心深處卻想隨時出賣他,無論是外族人還族內之人都有。所以後來他便從不在意別人是否忠心,因爲他覺得的眼中一切都是假的。
更何況在這個時候,在受傷之後還會來找他,除了是已經投敵之外,沒別的選擇了。
只是他問出來的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
他擡起手,指尖一點韻光燃起,點向吳仲青的眉心。
吳仲青的眼神慢慢的迴轉過來,最終恢復神智,醒來立即跪倒在沐浦南的面前,說道:“宗主,屬下對您忠心不二。”
“好了,我錯怪你了。起來吧,我們先離開這裡。”沐浦南說道。
吳仲青掙扎着站起來,捂着胸口。他並沒有問要去哪裡。
“還能行嗎?”
“勉強能遁行。”
“那跟着我。”
說罷,沐浦南出了門,他在醒來之後發現不對後,不是急着出門,而是躲在屋子裡隱藏氣息,這是他的一個習慣。當遇到偷襲,不明的情況下絕對不可貿然出去。也許出去之後等待的不是生路,而是死亡。
現在家族重地受到了偷襲,但這一處的地方還是安靜的,而老祖宗的方向雖然沒有什麼大動靜,但是那個方向卻讓他覺得暗流洶涌。
而另一處傳令堂那邊卻戰況激烈,不時的靈光閃耀,那是法術的光華。他決定先去那裡。
他大步而走,身形在虛空之中若隱若現。
轉過一處彎道,準備去到屋頂上去看看整個局勢,若是事可爲,便立即加入戰鬥中,若是已經一敗塗地,那就立即離開。
家族可以死,唯有自己的命不能丟,只要有命還在,家族終還是有恢復榮光的那一天。
然而,卻在他轉過一個彎時,一道肅寂的刀光自黑暗中劈斬而出。
這沉凝的肅殺,這了無聲息埋伏,這種對於氣機的把握,讓沐浦南在一瞬間便想到了一名字——王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