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換班的人在上樹時走路時身體搖晃,又一邊打着飽隔,讓易言知道他是酒足飯飽了。上了那樹屋,他彷彿察覺到了什麼,站在那裡朝四周看着,易言緊緊的將頭靠近泥土,心中默唸着那一句口訣,將自己的氣息和靈力藏了起來。
過了許久沒有動靜,易言再擡頭,那人又不見了,他猜測估計是坐下或者躺下了吧。過了一會兒,易言用劍鞘鑽起一塊泥土,朝遠處扔去,出現異樣聲音,卻不見那個匪人有什麼動靜。
扔了一塊泥土易言仍然不放心,又扔了第二塊,依然沒有什麼反應之後,他開始朝那棵樹下爬去,那裡是通向山上的唯一一條路,在通過樹下的地方早已被人爲的清空了一大塊位置,沒有什麼植物,當易言走在那沒有絲毫遮擋的地方時,心中的恐懼涌起,雙腿顫抖,心腦緊縮,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
他儘量放輕腳步的來到那樹下,看到了樹上原來釘的有木梯,同時他也聽到了輕微的鼾聲,他知道這個放哨的土匪已經睡着了,土匪果然就是土匪,他們不是軍隊。
在這一瞬間,易言突然想,這也許正是一個殺死他的好機會。想是這麼想,但是他身體卻站在那顫抖着,牙齒都發出輕微的顫聲來。
他雖然殺過人,曾在憤怒的時候想要殺人,卻從來沒有在這種平靜的時候想過去主動殺人。即使只是這樣的一個念頭便讓他身不由己的顫抖着。一個普通的人,絕對不會因爲擁有了靈力便能成爲一個陌視生死的人。
就像是突然有了一大筆錢的農民,並不能短時間內成爲正真的大人物一樣。
他最終還是沒有去攀爬那個釘在樹上的梯子,轉身就要穿過那條巨石相夾的小道,可就在他轉身的一瞬間,耳中聽到驚雷般的一道聲音:“站住。”
“小子,膽子不小啊,敢摸到這裡來。”
這聲音之中充滿了戲謔。
易言卻在聽到了這聲音的一剎那,就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轉身便朝林子茂密之處鑽了進去。在他之前趴在那裡時就在腦海之中想,萬一自己在走過那一段沒有任何遮掩的地方,被發現了怎麼辦。
雖然事未臨頭,但是他卻將周圍的地型記在了心裡。潛意識之中已經看好了最好的逃跑方向。
在被發現的一剎那,他的內心深處的本能促使他立即逃跑,逃的方向是那處最茂密最幽深低窪之處。
那個樹上的土匪卻在易言朝那低窪之處跑去的一剎那,從樹上面跳了下來,落地沉重的山地被他的雙腳震出一對清晰的腳印來。
易言一落入其中便被那柔軟而喜草類吞沒,只聽深草叢中一聲慘叫,短促而壓抑。隨之便見到那草叢晃動。
那個土匪冷笑一聲,幾步跨出,帶起地上的泥土殘葉,朝那片低窪處幽深的密草之中縱下。這裡他非常的清楚,知道那下面是柔軟的泥土,爲了不讓這個突然出現的少年男孩逃走,他快速的跳了下去。
這一縱,他心中已經覺得會踩到那個膽大的少年頭上。
可是劇痛卻一瞬間涌上他的心頭,他感受到草叢之中有利器刺入了自己肚子,初時他以爲只是什麼斷了的木頭,便手一抹,卻是冰冷的利刃。
他心中難以置信,透過草叢下看去,看到那慘白的劍刃被一個少年半趴着的握在手上,鮮血順着劍刃流淌着。
他身上的力量也像是在快速的流逝着。
再那個少年躲在草下驚恐的眼神,他心中憤怒非常,多少大風大浪都闖過來了,沒想到在自己的老窩之中居然被小孩子殺死。
這叫他怎麼甘心,他聚集着最後的力氣,要將手中刀舉起。
劍卻突然拔了出去,鮮血狂涌。
他身上的力氣像是被肚子上破開的洞給抽乾了,他依然不甘心,心中一定要殺了這個小孩,一手捂着那幾乎要被刺穿的肚子,連人帶刀的朝少年撲過去,刀劈下,卻劈了個空。
少年在劍拔出的一剎那在就滾開到一邊了。
土匪一刀劈空,人撲倒在地上,還想掙扎着爬起來,卻已經感覺手腳無力。曾經的他只覺得自己能夠跟老虎比力氣,能夠一夜玩十個女人。現在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鮮血染紅了一片草,他氣喘如牛,易言雙手持劍,指着那個土匪,似想要再衝上去補上一劍,卻又不敢。
他害怕這個土匪驚動了山上其他的土匪,剛纔在他躍入這草叢之中一剎那間,拔劍回身偷襲着從高處躍下的土匪的勇氣,似乎已經全都被那刺出的一劍帶走了。
最終,那個土匪到死也沒有發出什麼引人注意的慘叫聲來,或許是因爲他的內心深處一直不甘心,一直覺得自己不可能死在這樣的一個少年手中。而易言則是喘着粗氣的用劍指着他,一直到他斷氣爲止。
易言從被發現到逃跑跳入深溝草叢之中,再回身劍刺退敵的一系列動作,就像是預先設定好的一樣。可又有誰能想到,他最多隻是在之前想了想哪個地方最方便逃跑的。
這個地方最是陡,再往前走一些便能順着那個陡坡快速的滑到山底。而他回身、拔劍刺出只是一剎那間的想法,土匪的輕敵與大意竟讓他成功了。
易言遠遠的繞過那個死去的土匪,弄了些樹的枝葉來擦劍身的血,卻發現劍身上並沒有沾染半點鮮血。他又折了些樹枝將那土匪的身體掩蓋着,雖然只要來到附近的人一定會發現那個死去的土匪,因爲血腥味很濃,但是易言還是用樹枝將屍體掩蓋着。
他心跳的厲害,手腳發軟。
他想回山下去等着王肅,因爲他已經殺了一個人,算是完成了王肅交待的任務。
而且再上山的話,指不定會遇上什麼危險,也許會送命。
他徘徊着,猶豫着。最終還是決定上山。
這其中有些賭氣的原因,他知道王肅一直都覺得自己膽小,這次也是覺得他缺了膽魄纔要他上山入土匪窩的。他也想證明一下自己並不是真正的膽小,而只沒有勇敢的機會。
他曾不知在哪裡聽過這樣一句話:“再軟弱的人,內心深處一定有着一顆勇敢的種子。再冷漠無情的人,內心深處也有着一處柔軟的空間。”易言深以爲然。
還有另外一個原因,他想看看若是自己真的遇到了生命危險,王肅會不會救。
在落到那個吳天官父女手中時,其實易言也並沒有多麼的恐懼,在他的感覺之中,他們父女應當不會做出那種事來。所以他的心中還有一個聲音是在說:“王叔也一定是看出了他們父女不會動手殺人。”
現在這山上是土匪,都是雙手沾滿了血腥的人,是一定會殺人的。那麼,如果自己萬一落在了他們的手上,王叔會不會救自己呢?這只是他心中的一個念頭,自然並不可能會真的送上去讓土匪來抓。
於是易言再次朝山上而去,在越來越暗的天sè之中,他那走路的腳都還是顫抖的,身上的肌肉繃的緊緊的。也越發的小心,只要一出現什麼聲響便會停下來,唯恐是又有土匪去換哨。
黑暗之中,易言小心而謹慎的向上摸索着。
因爲走的慢,走了許久他纔看到黑暗之中出現了火光。那火光是從山寨之中透出來的,藉着那一處處透出的火光能夠大致的看清一些土匪山寨的輪廓來。
深山之中的山寨,看起來幽靜而安詳。
易言卻在停下來之後就再也不敢動了,他怕黑暗之中有守夜的土匪,這麼安靜,這麼黑,萬一落入什麼陷阱之中或者發出什麼聲響的話,那便死定了,勇氣也似在這一伏之間便消失無蹤了。
此時的他就只等着王肅上山了,只等着前面的喧譁聲響起。
之前他一直擔心王肅上山後自己還沒有到,現在看着山寨這麼的安靜,易言心中突然想,萬一他不來了怎麼辦。
他心中不斷默唸着“我身爲物,無息無神,一念不動。間點滴而過。
他感覺過了久,好在趴在那裡默唸口訣之後,自身並不會感到寒冷,也沒有別的異狀。因爲他對於身體的感知都降到了極點。
唯有耳朵和眼睛還正常,甚至隱約感覺耳朵聽到的東西更清晰了些。
突然,他的耳中聽到了喧譁聲起,在遠處,應該是山寨的前門。
易言心中激動該是王叔到了。”
至於王肅爲何現在纔來這個疑問立即被他拋開了。
喧譁聲響起,山寨之中又響起此起彼伏哨聲,易言心中暗凜,慶幸自己沒有貿然的靠近。其中有一個哨聲分明就是在離他不遠之處響起。
從那喧譁聲中,易言無法判斷有多少人,他想着要怎麼靠近。
“要想靠近山寨的話,那個暗哨就一定要離開,可他此時仍然一動不動,我若想偷進去必被他所發覺。難道我要趴在這裡等着王叔將山寨之中匪賊殺盡嗎?”
易言第一次殺人是慌亂驚懼之間殺人,第二次殺那山匪之前雖然驚懼萬分,在躲身溝叢之中拔劍而出的那一剎那,也是一點恐懼也沒有,心中唯有那萬念寂籟的一劍,直到那劍自下而上的刺入了匪賊的胸膛後,那種恐懼與害怕才如冰泉一般的心頭涌起。
現在,他沒有發現自己再想殺人之事時,並不像在那哨卡木屋下那般的會發抖。
習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