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易安站在虛空中一團灰sè的雲霧上,朝前方滾滾而去,那速度與奔馬差不多。一但飛上天空之後,易安就忘記了怕高和怕太快。她極度的興奮。
駕雲之術易言並沒有真正的學過,但經過昨天晚上之後,有許多這樣的小法術,他已經能夠心念動間施展出來,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
灰霧之中隱隱有金絲翻動,就像有陽光從上面透了下來。
易安伸手做喇叭狀的大喊大叫着,旁邊突然有一隻飛鳥飛過,她興奮大喊道:“那隻小鳥兒,快到我手上來。”
隨着她的聲音響起,那隻鳥儘管仍然是在用力的拍打着翅膀,卻像是被一根無形的線拉着朝她的手上靠近,最終被易安抓在了手裡。她大聲的說道:“哥哥,這是你的法術嗎?”
易言看着妹妹的笑容,應了一聲,雖被妹妹的快樂感染了,但是那只是浮於表面。
他的眼看着遠方,那是雄南峰的方向。
雄南峰離城上鎮其實並不算遠,最多就是普通人一天的路程,而易言踏在數丈高的雲端飄行的話,最多隻要數個時辰,一來速度快了許多,二來可以直接翻越不平的道路與山嶺。
是豬墳山。”易安指着下空的山谷大聲的說道。
易安並不知道易言心中此時的擔憂,他越靠近雄南峰,那份如弦絲緊繃般的不安感已經化開,化爲一片濃郁的黑暗啃噬着自己的心靈。
在易言的心中,那數個時辰的直線路程彷彿已經有幾年那麼漫長。
他在外地的時候儘量的去做到不爲外物外情所動,但是在知道自己的母親有危險後,他沒有任何的理由說服自己能夠冷靜下來。
他心中突然有一絲的感觸,修行人就像是風箏,無論飛得多高,修行前後的那些親情、友情、記憶就像是線一樣的牢牢牽着,直到風箏真正的化爲擁有雙翼的飛鳥,真正的擁有了生命在天地間翔之時,修行人就算是蛻下了人間的枷鎖。
雄南峰在望,遠遠的,洞察之眼下,看到雄南峰上彷彿蘊藏着一顆初升的朝陽,紅彤彤的散發着光輝,將整個座雄南峰籠罩着,這景象只有修行人才能夠看到。
易言在小的時候曾來過雄南峰一次,在他的印象當中,雄南峰平時的香火算不上有多麼的旺盛,只有在八月一rì的時候纔會有着很多人前來祭拜。
今天正好過是八月十三那月圓人團圓的節rì還有兩天而已。
他們落在一片樹林裡。
法術的將虛空扭曲,讓普通人的視線極本無法看到易言與易安,就像之前從他們身邊飛過的鳥也無法看到他們一樣。
易言擡頭看着從山頂傾瀉而下的光芒,深吸一口氣,拉着易安的手朝山頂而去。
山路並不陡,但是易言卻有着與小時候到來時截然不同的心情。做爲一個修行人,必須明白見神之禮,雖然實力是修行界的基調,但是禮節卻讓這個世界變得更有規則。
修行人要進入一座神廟中時,必須要從神光之外走進來,不能用任何的法術降臨,要不然的話,那會被視爲褻瀆。
不光是從心靈上覺得這路的不同,真正的感觸上,易言也清晰的感覺到了腳下所鋪的大麻石中蘊含着的神意。
普通人在祭拜神祇所行走的這一段山路,將會把他們心中的意願及那份虔誠傳到神祇的心中去。
易言當然不想自己的心意在踏上這條上山路時就被遠在神廟中的人感知到。
他不露半點法力氣息,將心中之意斂於深處。
當易言與易安到達山頂之時,正是rì上中天之時。
入眼的是一座將整個山頂都是蓋住的神廟,廟上有一塊匾,上書官’。廟其實說不上大,但是覆蓋着整個山頂,卻讓這廟有了一種凌空懸於世外的感覺。
帶來這種感覺的原因在易言看來是因爲廟前沒有一塊大大的空地,然當你走入神廟之中朝外看去,便會發現那無盡寬廣的虛空就是空地,讓這看上去有些彆扭的神廟,在心中變成一處真正的神靈之地,彷彿處於萬丈虛空,有一種俯視衆生的感覺在心頭升起。
再看廟中之神像,一身金黑sè華麗服飾,頭上戴着一頂大紅如雞冠帽,一對有着一圈金sè的是眼睛注視着廟外的虛空,從他那個位置能夠將前方百餘里的大地山川盡收眼裡。
除了那一座神像之外,神像下還立着一個人,這人的旁邊有着一個個大大的香鼎,鼎中香灰極厚。
現在的易言已經知道這一鼎代表着這個神祇的神力爲一鼎,相當於三劫的修士,三劫修士能感應天地,達玄感之境。而易言元神渡了兩次劫,但是身上的神力卻並沒有任何的增漲,在他自己看來,一道天條就只是代表着一劫修士的法力,但是法力許多時候並不能夠決定實力。
站在神像下面的是廟祝,他身穿着一身的黑衣,當易言踏入神廟中的那一刻,他明白這個廟祝知道了自己來意,即使是自己心緒在入廟中來的這一段路上隱藏的再好,入了這神廟,他必定已經知道是哪裡人,是因何而來。
易言取了一柱香,點燃後拜了一拜,然後插入了鼎爐之中,易安也在旁邊有樣學樣的點香,拜神,插入鼎爐。
當這一切都做完之後,易言看向那個廟祝,廟祝低垂着眼皮的眼睛也擡了起來。那眼中一圈淡淡的金sè一閃而逝,如公雞之眼。
易言明白,他竊取了這卯rì星官的信仰,他是這座神廟的主人,是奪位之神,是卯rì星君。易言不動聲sè的說道:“我的來意,星君已知,家母不過一介凡人,星君爲神祇,庇護一方天地,有虛空之量,何不憐她愛子之心,滿足她的心願,讓她帶子歸家。”
易言話落,卻見那廟祝又將眼皮垂下,一時之間並沒有人說話,神廟之中寂靜,只有易安急促的細喘,她緊緊的盯着那臉頰骨高高隆起的卯rì星君,大概是被他給嚇到了,她的眼中滿是懼sè。
易言也沒有再說話,他在等着這位竊取卯rì星官信仰神力的廟祝回答。過了一會兒君才說道:“聽聞你父曾傳你一身死煞靈力,而你則去了林則徐身邊,現在回來,看來是學有所成了。”
易言心中猛然跳動,突然想道:“他的眼所注視之處有城上鎮中,肯定是知道去年父親歸來傳自己靈力的事,那也一定知道自己去了總督大人身邊,也肯定看到了自己前天回來。那母親還會有出事,那是爲什麼?他是有什麼目的?”
他心中驚疑乍起之間,想着那些,卻仍然是不動聲sè的說道:“我資質魯鈍,不堪造就,至今學無所成,但我身爲人子,豈能見母、弟陷入絕險之地,星君也是自人間而來,自應是能體諒。”易言半睜着眼睛說道,他不想讓眼前的廟祝看到自己眼底深處的攝魂魔眼。
“你身上氣息駁雜,其中有一種氣息爲神力,這是爲何?莫非你曾有弒神奪位?”廟祝說到這裡突然睜開眼來,炙炙的逼視着易言。
易言卻在一剎那之間閉上了眼睛,緩緩的說道:“星君不必再盤問,我未入任何門派,更沒有弒神奪位,只是一介散修,今天來此是爲了接回母親和弟弟,不知星君是還,還是不還?”
這聲音與之前的聲音並沒有區別,沒有半點提高,但是其中蘊含着的不容避諱的意味卻如冰魄一般的生硬。
那奪佔卯rì星官神位的廟祝臉上怒意一閃,隨之低沉的說道:“褻瀆神靈,當入赤金煉獄。”他說話間,手掌一翻,掌心之中竟有一把金豆。
易言心中狂跳,想也不想的的便睜開了雙眼,雙眼睜開的一剎那,兩點幽綠光華如碧波一樣盪漾開來。
然而卯rì星君手中那一把十來個金豆已經揮灑而出,同時之間,他與易言之間的距離在他這一揮手之間,彷彿變得無比的廣袤。
廟依然是那座廟,但是易言卻覺得這是一個天地,攝魂魔眼所看到之處似乎已經模糊,想要看穿這神廟一下子變得困難了。
他心中駭然,這是他第一次在一座神廟之中與一位神祇相鬥。想起林明庭說過的話,輕易不要入神廟,更不可輕易的在神廟之中與一個神祇相鬥。
只是很多事情並不是提防的住的,現在他已經明白這一切一定不像表面上那麼簡單。
爲什麼那麼多人,就會收自己的弟弟爲徒弟,爲什麼母親離開幾天,早就到了雄南峰的,可卻在自己回來的第二天才感覺到了母親處於危險之中。
林林種種疑點都在腦海之中彙集,讓他明白,這就是極具有針對謀劃。
他心中驚疑涌起又被他迅速的壓了下去,現在顯然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他張嘴一吐,嘴裡彷彿吐出一團金花,整個人卻像是巨龜吐泡,那金花之中一個葫蘆跳出。葫蘆蓋在易言的急促的咒聲之中揭開,揭開的一剎那,劍吟盤環,如兩劍相交割裂虛空。
只一剎那之間,易言已經將自己最強的手段使了出來,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
突然一聲雞啼,雄渾而響亮的公雞啼鳴聲響起。
神廟彷彿已經化爲一個天地,天地的東方一輪紅彤彤的太陽自天際跳出,一片紅光瞬間灑遍萬里江山,灑入易言的眼底深處。
而被廟祝灑出的那十三粒金豆在雞啼聲中已經化爲十三個金甲兵士,各持長刀在虛空之中躍向易言,長刀順着太陽紅光而落向易言,兇悍而凌厲。
這一刻,易言終於見識到了一位在世神靈在他的神廟之中的強大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