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孫隊長的話,竟然讓我的心裡涌進了一陣酸楚。他的爲人,他的要強心理,我都清楚。但是我沒想到他能要強到這種程度!是他太在乎別人對自己的評價了,害怕將自己骨折的事情傳出去以後,會被人嘲笑。這是一種多麼幼稚的思想啊!對此,我更多的卻只有同情,同情他太過於注重別人的看法,太過於在乎自己的形象。他寧可自己的身體受到傷害,也不願意讓別人知道他的痛苦。
我正想勸慰他幾句,只聽孫隊長接着道:“今天我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不是想博得你的同情,而是想讓你知道凱瑟夫的厲害,如果你能進入決賽與凱瑟夫一決高下,千萬不要輕敵,千萬要謹防他的攻擊,太具殺傷力了!他的身手讓人難以琢磨,神鬼難測。你可千萬別走我的老路啊,千萬!”
我說:“孫隊長,其實你沒必要這樣,真的沒必要。”
孫隊長苦笑道:“那你說我該怎樣,難道我見了人就吆喝,我被凱瑟夫打斷肋骨了,我被凱瑟夫打斷肋骨了。然後到沈局長那裡請功說,沈局長,我被凱瑟夫打斷肋骨了,你給我記個二等功吧?這像話嗎?不被人笑話死纔算邪了!”
我說:“孫隊長,你就是太要強了。如果當初你能及時向沈局長彙報這件事情,也許你的職務比現在還要高。局裡還會大加宣揚你的事蹟!”
孫隊長皺眉道:“宣揚?宣揚什麼,宣揚我肋骨被人打折了?宣揚我是凱瑟夫的手下敗將?再說了,沈局長不是傻瓜,他會提拔我一個骨折了的殘疾人?”
我接着說:“孫隊長,我覺得你的思想好像被禁錮住了。你應該想開一些,不要因爲這件事情影響自己的心情,以及其他。”
孫隊長微微一擺手:“行了,咱們不再談這個了。我今天告訴你這些,既不是想博得你的同情,也不是想給你施加壓力,只是想讓你有個前車之鑑,如果與凱瑟夫對臺,千萬要提高警惕,他的攻擊太具殺傷力,如果被他擊中要害部位,後果不堪設想。”
我點了點頭,道:“這個我知道。孫隊長請放心。我只是……”
孫隊長打斷我的話,道:“對於我骨折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這個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知道。如果我聽說誰誰誰傳出了我曾被人打骨折的事情,那以後咱們連戰友也沒得做了!”
我既無奈又心酸地說:“孫隊長,你放心,我會爲你保守秘密的。我只是希望你能過的開心一些,想開一些,豁達一些。沒必要讓這件事情影響你一生。”
孫隊長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說:“不會,不會。現在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在有生之前,看到咱們國家的警衛能夠打敗凱瑟夫,這是我最大的心願,所以在特衛隊的時候,我相中了你,把我所有的東西都教給了你,希望你能代表我,代表中國,在那場世界盛會上,完成我未競的心願,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還有凱瑟夫,我希望你能戰勝他!”
我能看得出來,孫隊長的笑是牽強的,這是一種苦澀的笑,是一種寄託式的笑。這笑裡,飽含着他的憧憬和希望,也飽含着他對我的一番苦心和培養。
我捏了一下鼻子,擠出笑來說:“孫隊長你放心,這次我一定要打斷凱瑟夫的肋骨,讓他知道中國警衛的厲害!”
話說出來,才知道此言不妥。明明是想安慰孫隊長,這樣一來偏偏又像是在戳孫隊長的傷處。
孫隊長擺了擺手,道:“那倒不必。咱們不能跟他一樣,用那種陰狠的招數致人要害。只要你能贏了他,那我的心就寬慰多了!畢竟,我也算你的半個師父吧!”
我點了點頭:“放心吧,孫隊長,我一定會記住你的教誨!”
孫隊長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要時刻記着,在你身上,種下了我的一份希望。”
我笑道:“放心吧,孫隊長,我不會忘記。永遠不會。”
隨後,孫隊長帶我走到了人民英雄紀念碑南側,突然站直了身子,饒有興趣地說:“趙龍,今天咱們再過兩招。”
我詫異道:“在這裡?”
孫隊長點頭:“就是在這裡。”
我笑道:“算了吧,孫隊長,這裡人這麼多,影響多不好。要過招的話咱還是回去過吧。”
孫隊長卻說:“人多是好事。正好鍛鍊一下你的心理素質。”
我無語。說實話,我真不想在這麼一個公衆場合跟人切磋什麼格鬥技術。尤其還是我最爲敬重的恩師孫隊長。
但是又經不起孫隊長的央求,孫隊長這人真是令人難以琢磨,想起什麼來,八頭驢都拽不回。
於是,我們在一角拉開架勢,孫隊長目光炯炯地說:“進攻吧,如果你現在連我都打不贏的話,那要想打贏凱瑟夫,實在是太難了!
我略顯尷尬地擡拳過胸說:“孫隊長,那你就接招吧!”
我們兩人拉開架勢的同時,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人們拿一種特別的眼光望着我和孫隊長,心裡肯定在想:這二位肯定是喝酒喝多了吧,跑到廣場來打架!
其實我也是這樣想的。這個孫隊長還真是怪異,難道但凡有些背景的高手,都喜歡搞這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記得當初的黃老爺子,也是這樣。喜歡做一些別人無法想象的事情。
就這樣,我們兩個人,在燈光之下互相切磋着,由淺入深,由慢到快。
孫隊長步步緊逼,揮拳如風。
我沉着應戰,攻防兼備。
通過跟孫隊長的切磋,我明顯地感覺到了自己格鬥技能的迅猛提高。記得在特衛隊的時候,每次跟孫隊長面對面地較量,都很難接下他三兩招,直到特衛隊完成特訓的時候,我頂多能與孫隊長勉強打個平手。但是此時,我還沒有使出全力,孫隊長似乎就已經應接不暇了。總之這次比試相當輕鬆,我的實力越來越明顯,而孫隊長卻越來越顯吃力。這種情況下,只要我稍微加強攻擊,孫隊長就會立即戰敗倒地。但是我沒那麼做,只是敷衍一般地應對着。
但孫隊長畢竟不是一般人,他當然能看得出,我沒有使出全力而是有所保留。於是他在出拳過程中喊了一聲:“趙龍你給我用全力,用全力!”
我說:“我已經用全力了。”
孫隊長有些生氣了,乾脆撤步停了下來,衝我罵道:“趙龍你怎麼回事兒?現在這個時候不是讓你讓着我,是要讓你使出全力。我好看看你現在的格鬥水平究竟到了怎樣的一個層次。你這樣敷敷衍衍的算什麼?”
我笑道:“孫隊長,我沒敷衍。”
孫隊長道:“扯淡!你以爲我看不出來你有所保留?”
我無奈地道:“那好,我用全力。”
於是我們開始接着打,三個回合過後,我瞅準時機,猛地施展一記側高蹬,直踹孫隊長胸部。
孫隊長猝不及防,胸部中擊,踉蹌地後退兩步。然後抖擻了一下精神,接着衝過來打。
但是我畢竟是孫隊長帶出來的,很瞭解孫隊長的進攻方式,再加上在黃老爺子的指導下,我的格鬥實戰能力已經今非昔比,因此,我迅速出擊,連環三腳分別在他的膝、腹、下巴處完成三擊,並在他的下巴處猛然定位。
孫隊長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莞爾一笑說:“趙龍,你的長進不小啊。我現在都接不了你幾招了。”
我收腿回道:“孫隊長,承讓了。”
孫隊長說:“你現在的格鬥能力比在特衛隊的時候,真的進步了很多倍。”
我說:“我也是受了一位高人指點。”
孫隊長頓時一愣:“高人,哪位高人?”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沈局長再三叮囑,關於黃老爺子的事情不允許向別人提起。
對此我有些猶豫,因爲孫隊長不是外人。我的大腦以“英特爾處理器”的速度高速運轉,考慮着該不該向孫隊長提起此事。孫隊長的爲人我很清楚,他不是喜歡把私事遍地傳播的那種人,如果我把黃老爺子的事情告訴他,他肯定能爲我保守秘密。但是這樣的話,是不是就顯得自己太不守信了?但是如果不告訴孫隊長吧,我的心裡還真有那麼一點點歉意。畢竟,孫隊長和黃老爺子一樣,都屬於我的恩師,我不想對誰有所隱瞞。
我正躊躇間,孫隊長倒是主動發問了:“是不是黃老爺子指導了你?”
我的驚訝程度不亞於發現新大陸,追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孫隊長笑道:“依你現在的身手,整個中國,也就只有黃老爺子能指導得了你!而且,沈局長也提到過這件事,所以我猜測是黃老爺子破了一次例!”
我道:“什麼?沈局長跟你提起過?”
孫隊長搖了搖頭,道:“也不全是。去年10月份,沈局長曾經找到我,跟我商量說是要找一個高人給你們這些準備參加世界警衛交流會的警衛幹部們,進行一定的指導。他問我有沒有這麼一個合適的人選。我當時就給他推薦了一下黃老爺子。只是我沒想到沈局長還真請他出山了。黃老爺子是個怪人,一般人請不動他,不管你身份再高地位再顯赫。沈局長能請他出山,肯定得下了不少工夫。看來,特衛局這次是下了狠心,要在交流會上取得好成績!”
我饒有興趣地追問道:“你認識黃老爺子?”
孫隊長道:“認識。不過不是很熟,只是聽說過他的很多事蹟。他年輕時曾經和一代宗師李小龍是摯友,互相切磋技藝,現在更是將李小龍的功夫練的爐火純青。當時有武術界五六個比較有聲望的人物前去拜會黃老爺子,要與黃老爺子切磋技藝。黃老爺子讓這幾個人一起上,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號稱武術界泰斗的高手們,還把黃老爺子冷嘲熱諷了一番。結果,在比試當中,沒出三五個回合,都被黃老爺子收拾的服服貼貼的。從那以後,黃老爺子的名聲才被武術界公認。但是黃老爺子爲人很低調,很少插手武術界的事情,現在一直在隱居,過着清閒的日子。”
我道:“我試過黃老爺子的身手,真的算是高深莫測,令人無法琢磨。”
孫隊長點頭道:“這可是個絕對的高人啊。我相信在中國,在格鬥方面沒人是他的對手。”
此時我突然記起了帕布羅克的一番話,於是試探地問道:“孫隊長,我之前曾經聽說黃老爺子曾經和美國總統保衛官邁克交過手,是不是?”
孫隊長一愣:“不會吧,他怎麼會跟邁克交手?”
我說:“我也不知道。我是聽另外一個小布什的保鏢,帕布羅克提到的。帕布羅克說,黃老爺子是邁克的惡夢,邁克最怕的,就是黃老爺子!”
孫隊長說:“這個我還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可能只有邁克和黃老爺子兩個人知道。”
我不禁有些遺憾,因爲我一直對黃老爺子和邁克之間的糾葛起因很感興趣。
或許,是我的求知慾在作怪吧。
雖然孫隊長提到了黃老爺子,也講出了他的一些情況,但是對於我來說,這個怪老頭,是一個不知何時才能解開的謎。
跟孫隊長回到小分隊,我們又去操場上簡單切磋了一下,然後才就寢休息。
次日上午九點鐘,我們一行二十幾個人,坐上了飛往華盛頓的飛機。
翱翔在天空,心裡既激動又有些緊張。我們這次,承載着特衛局的希望,承載了中華民族的希望,任務艱鉅而重大。可以說,我們每個人的心情都很複雜,包括一同前往的少將副局長孫光田,亦是如此。還有啦啦隊隊員們,也都神態凝重,似乎在爲這次國際盛事做最充分的思想準備。
坐在我身邊的是孫隊長,他不斷地用手指摁着額頭,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我則靜下心來,拿出黃老爺子的武學筆記,認真研究起來。這本筆記被我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每看一遍,都會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黃老爺子不愧是隱士高人,在筆記裡,將世界十幾種格鬥術研究的相當透徹,包括李小龍的振藩凌空拳、連環三腿、寸拳等等。
其實我這些日子也一直在潛心研究寸拳。所謂寸拳,又稱爲寸勁拳,它講究短距離迅速出拳打出自己有力的一拳,這一拳要使出自己的所有爆發力打倒敵人。一代武學宗師李小龍,曾經利用寸拳,在美國搏擊界,演繹出了衆多的傳奇故事。
我曾經看過一段李小龍生前表演寸拳的錄相,大意是拳頭距離厚木板一寸左右,猛然發力,木板應聲而碎;還有就是真人對決表演,李小龍在距離人身體只有1至3寸的地方發力,卻能讓對手受到重創飛出數米之遠。這似乎有些不可思議,但是寸拳這種神奇的功法的確存在着,流傳着。
看着黃老爺子的武學筆記,我漸漸地入了神,不知不覺間竟然在原地比劃了起來,引得周圍的乘客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
但是我卻沒在乎這些,只是在原地小幅度地體會着寸拳的要領。
同時我也在思考,怎樣能把寸拳應用到這次交流會中去,讓它發揮最大的作用?
正值入神之時,我聽到身邊響起了一陣熟悉的女音:“老孫,咱們換個座,我跟趙龍談點兒事!”
這聲音很清澈,頓時驚擾了我的情致。擡頭看時,只見沈夢不知幾時走了過來,正在跟孫隊長換座。
孫隊長倒也不含糊,果真讓了座。沈夢毫不客氣地坐下,衝孫隊長說了句“Thankyou”。
我正要開口埋怨沈夢,誰想沈夢反而主動興師問罪道:“趙龍你張牙舞爪的比劃什麼?沒看着別人都拿鄙視的眼光看着你嗎?神經兮兮的!”
我笑道:“我正在琢磨寸拳的要領,最近我很迷寸拳。”
沈夢道:“你啊總是神神叨叨的。什麼時候練不了,偏偏坐飛機的時候練?”
我笑道:“我又沒影響誰,練練怕什麼?”
沈夢說:“真是個武癡,服了你!”
我詼諧道:“當兵不習武,不算盡義務。”
沈夢追問:“你剛纔比劃的是什麼拳啊,我怎麼從來沒見過?”沈夢伸展着白嫩的小手,在胸前比劃着。
我說:“是寸拳。”
沈夢頓時一愣:“你說的是寸拳?就是那種可以在一寸距離上將對手打倒的近距離拳種,李小龍擅長的那個?”
我點頭:“是啊。怎麼了?”
沈夢說:“我只是在電影和小說裡見過,不知道能不能練成?”
我笑道:“當然能了。你要好好練個半年,也能成,畢竟你有這個基礎。”
沈夢噘着嘴巴說:“我纔不練呢!女孩子家家的,練那麼厲害有什麼用?”
我開玩笑地說:“練的厲害了,結婚以後不受欺負。現在家庭暴力現象比較嚴重,女孩子也得學點兒防身術。”
沈夢神氣地指着自己說:“本姑娘還用學什麼防身術嗎?”
我逗她說:“你可以例外,你不用學。誰要是準備娶你,之前必須得好好學學功夫,不然的話,得被你欺負死!”
沈夢頓時板着臉衝我埋怨道:“瞎說呢。我有那麼恐怖嗎?再說了,我要是找呀,也得找個比我強的,比我能打的,會體貼人的,最好是……最好是志同道合,門當戶對,彼此互相瞭解的。”
我指着自己笑道:“看我怎麼樣,能擔此大任否?”
沈夢臉微微一紅,馬上扮了個鬼臉,罵道:“傻樣兒!”
我追問:“怎麼,還看不上我?”
沈夢調皮搖了搖頭:“看不上。我要是嫁給你,你不得天天欺負我呀?”
說話間臉色甚是紅潤,不敢直視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