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敷衍地把長城、頤和園、香山等名地列舉了一通,並介紹了這些地方的特點和歷史淵源,如此再三,伊塔芬麗小姐纔算滿意,懷着無比的嚮往和憧憬,結束了通話。
我心想:伊塔芬麗小姐可真夠樂觀的,經歷了這麼一件事情後,她還沒有改變自己的初衷!
次日上午,剛剛吃過早飯,我接到了局裡的電話,讓我去一趟局裡找沈局長。
接到這個消息後,我感到異常納悶兒,心想沈局長親自找我會有什麼事情呢?
跟黃參謀和沈夢交待好工作,我換上軍裝,開車趕往特衛局辦公地點。
局長辦公室。
我敲門打了報告,局長處孫秘書給我開了門,將我請了進去。
沈局長正坐在座位上邊喝水邊翻着什麼資料,見到我進來,停止了動作,衝我一擺手道:“坐!”
我向沈局長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這才坐到了對面。
我脫了軍帽,將帽子整齊地擺在辦公桌一角,筆挺地坐着,靜待沈局長指示。
沈局長翻開了面前的一份資料,然後對我道:“小趙,怎麼穿着軍裝來的?”
我沒想到沈局長會這樣問,於是脫口答道:“是啊。”
沈局長瞄了一下我的肩膀,呵呵笑道:“是不是剛剛提了軍銜,想新鮮新鮮?”
我搖頭道:“不是。沈局長,主要是平時沒機會穿軍裝,這不趁着來局裡的時候穿一穿,軍人嘛,對軍裝有感情!”
沈局長認可地點了點頭,也不在繞彎兒,直截了當地進入正題:“這個,我找你過來,主要有兩件事要當面通知你一下,第一件事,你春節探親的事情實現不了了……”
聽到這裡,我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
說實話,心裡的確有點兒不樂意,按照部隊的慣例,咱爲部隊奉獻了四五年了,一次假期也沒休過,第一次休假休個春節回家過個年,是情理當中的事情,一般情況下上級不會反對。對此,我都跟家人不知打了多少次掩護,父親四五年見不到我,每次打電話都淚汪汪的讓我回家見見親人……但是部隊畢竟是部隊,更何況是我們這種特殊的警衛部隊,臨時性任務較多,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跟計劃發生衝突。說句心裡話,我也想家……
乍一聽到沈局長說是取消了我的探親假,心裡還不是滋味兒,我甚至有種衝動,想跟沈局長理論理論。
雖說是軍人舍小家顧大家,總不能讓咱忘了根本吧?
且聽沈局長接着道:“春節探不了親了,沒想法吧?”
我心想沒想法纔怪,但嘴上卻答:“沒,沒什麼想法!”
沈局長當然能看出我的做作,安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四五年了,沒回過一次家,誰不想春節回家與家人團聚共度佳節?但是你始終樹立了很強的集體榮譽感,以大局爲重。這一點我們都看在眼裡。這次呢,的確是有特殊情況,所以取消了你的春節假期。不過呢,並不是不讓你享受探親假,今天你就可以回去買票了,法定假期三十天,我再給你多批五天,你下午就可以踏上返鄉的列車了!”
我懷疑自己是聽錯了,這是怎麼回事?
沈局長爲什麼讓我現在探親?
於是我問:“沈局長,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同時我也記起了沈夢那丫頭跟我說過的話,竟然果真都應驗了。
這個沈夢真是神機妙算,未卜先知啊!
但是說實話,我不是傻瓜,知道這裡面肯定有內情。這時候坐在沈局長對面兒,我突然間就琢磨了:沈局長姓沈,沈夢也姓沈,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或者是根本就是父女關係?如果真的是父女關係的話,那麼以前發生的一切,都很容易就能解釋通了。沈局長的女兒在局裡任職,自然會有少數高層幹部知道,這是必然,而且鑑於影響,他們的關係也不可能被全局知曉,這正是沈夢之所以隱瞞身份的道理……
只是心裡仍然有些疑惑,無法釋解……
其實這個猜測,已經纏繞我很久了,通過不少事情,都可以得到印證。但是直到現在,我才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試想一下,沈局長的這個安排,最先知曉的,很有可能就是他的家人(這並不算是什麼秘密),極大的可能性就是,沈夢是沈局長的親屬,否則,沈夢那種未卜先知的本事,實在是說解不通……
我想,回去之後,我一定找沈夢問個清楚。
懷着疑問,我繼續聽沈局長講道:“但是我必須告訴你,你這次探親,是帶着任務的!”
我更加疑惑:“帶着任務?”
沈局長從辦公桌上拿出一份資料,遞到我手裡,道:“你先看看這個!”
我不解地接過資料,低頭一看,竟然是一份邀請函。
再看信的內容——
尊敬的中國中央特衛局局長先生:
您好!
依照慣例,擬於2006年3月6日,於美國華盛頓舉行一年一度的世界級警衛人員交流大會,大會組委會誠摯邀請中國派遣代表參加,翹首爲盼。
……
每國限制參加人數爲4至6名,隨行人數不限。
交流會時間:2006年3月6日――3月15日
交流會程序:……
交流會詳址:美國華盛頓迷爾尼體育中心(化名)
交流會注意事項:……
交流會主辦方:美國政要護衛學院
……
敬請爲此次交流會保守秘密,堅持杜絕界外人士參與。組委會將邀請各國駐美大使館工作人員參加,同時以世界特殊組織的名義召集觀衆、評委……
……
落款是:世界警衛交流大會組委會
……
說實話,看完這則邀請函,我的心情是激動的,而且是異常激動。
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N久了。
且聽沈局長接着道:“看到了沒有,可能你已經知道是什麼事情了,任務很艱鉅,局裡準備派你參加,當然,還有其他的三位同志。其中以你爲主,這幾年,咱們國家每年都參加,但是取得的成績不容樂觀,除了特衛隊的孫隊長,在去年參加的時候取得了個人總分第三名的成績,但是卻難力挽狂瀾。今年呢,局裡下了決心,甚至連幾位中央分管首長也給予了殷切的希望。經過局黨委研究決定,凡是在交流會中取得個人單項前三名的,一律給予記功評獎,單項第一名的,給予一等功獎勵,並同時給予物質獎金,希望這次交流會,咱們國家能重新樹立中國高層警衛在世界上的風采,任務艱鉅啊……”
沈局長的話語重心長,神情頗顯凝重,看來,他心裡的壓力也很大。
畢竟,世界警衛交流會,雖然是由Y國和美國秘密組織各國高層警衛參加進行的,但是直接影響卻異常重大。試想一下,與會的都是各國高層身邊的衛士,在國與國互訪中還會經常照面兒,只有在交流會上技壓羣雄,才能被其他國家所敬重。換句話說,這哪是世界警衛人員之間的較量啊,這明明就是各國綜合實力的競技課目!
看着沈局長凝重的眉頭,我開口道:“沈局長,既然是這樣,那我的探親假期就再往後推一推吧,等交流會過後我再探親也不遲。”雖然我現在非常急切地想見到家鄉的親人,但是我更清楚,這次交流會,直接影響到國家的利益。在國家利益與個人利益之間,我必須選擇前者。
但沈局長搖了搖頭道:“不用。我剛纔說了,你這次探親是帶着任務的。”
我愣道:“請沈局長明示。”
沈局長想了想說:“你這次回去,好好跟家人團聚團聚,在你到家三四天之後,會有人登門,你的任務就明確了!”
我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能告訴我是什麼任務嗎?”
沈局長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跟交流會有關。”
我沒再追問,因爲我瞭解沈局長,他安排工作總喜歡給人制造神秘感,很多時候喜歡賣關子。不到最後一步,根本不讓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但是我在心裡卻琢磨開了,會有什麼人登門呢?而且還跟交流會有關?
實在是難以找到答案!
隨後,沈局長又囑咐了幾句,我懷着疑問辭別沈局長,驅車回了首長處。
處裡已經安排好了暫時代替我工作的人員,不是別人,正是被髮配到局政治部、棄武從文的張秘書。
人世間的事情真是充滿巧合啊,就連部隊也盡顯戲劇性。
剛剛被調走沒幾天,就又回到首長處。這對於張秘書來說,絕對是一種莫大的煎熬。
本來我還想找沈夢問問情況,但是歸鄉心切,也顧不了這個了。
換上便裝,我步行走出警衛區。處於綜合考慮,我沒有運用公車,畢竟探親休假屬於私事,如果我開着公車去,未免顯得不太穩妥,還容易被別人貫以假公濟私的罪名。
打了一輛出租車,趕往附近的廂紅旗。
兩個目標:買車票;買點兒北京特產。
廂紅旗是北京的一個小鎮,在五環之內,但是並不十分繁華。這裡曾經是八旗之一,居住着很多滿人,而且西臨香山,東臨頤和園,到處都能察覺到清政府留下的歷史痕跡。附近駐軍較多,隨處可見穿着軍裝的軍人。其實很多部隊規定軍人外出,嚴格意義上來講是不允許穿軍裝的,但是很多部隊機關作風鬆散,經常有機關兵軍裝不整地在大街上抄着手行走。
這裡不算繁華,糾察並不多,這也是讓這些“浪蕩兵”肆無忌憚的重要原因。
說實話,看到那些衣衫不整的當兵的,我真有一種上前予以警告的衝動,但是這種想法,隨即被沖淡,這種現象在半郊區小鎮上太常見了,況且附近部隊機關很多,我又怎麼能管的完?
心裡憤憤不平,但又實在是無能爲力啊!
我到億客隆超市買了幾隻北京烤鴨和兩條北京香菸,再給父母各買了一套衣服,裝到旅行包裡,然後提着包往外走。
提着包出了超市,拐了兩道彎,到了廂紅旗代售火車票處。
但門口的氣氛讓我感覺到了異常!
五六個小夥子在門口徘徊着,甚至還有的潛伏在IC電話亭旁邊,眼珠子直往售票處門口瞅。
職業的敏感性,讓我從他們的一舉一動中判斷出了他們的身份,這些人應該都是便衣警察,也許正在執行什麼抓捕任務。現場東西方向的不遠處,還隱藏着幾輛整裝待發的警車,十字路口一角,幾名警察小心翼翼地朝這邊張望着……這些細節沒能瞞過我的眼睛,我在瞬間判斷出:警察朋友們肯定正在開展什麼比較大的行動。
從現場的警力部署方位來看,我猜測目標肯定就在售票處裡面。警察之所以沒有直接進去抓捕,應該是害怕傷及羣衆,或者“犯罪嫌疑人”狗急跳牆挾持人質。
我這人有時候挺愛管閒事兒,也從來沒拿公安人員當外人。在給首長安排路線哨的時候,我沒少跟駐地公安局打交道,這些便衣警察雖然我都不認識,但還是想了解了解情況,沒準咱能幫上什麼忙呢。
但是讓我沒想到的是,當我悄悄地湊到“潛伏”在IC電話亭旁邊的兩個便衣警察身邊,輕聲問及情況時,卻受到了這二位便衣警察的強烈訓斥。其中一個年輕漂亮的便衣女警道:“該幹嘛幹嘛去,管這麼多幹嘛?”另外一個叼着中南海香菸的哥們兒更過分,竟然吐着煙霧道:“你怎麼知道我們是警察啊,難道你跟那個什麼‘草上飛’是一夥的?”
我簡直哭笑不得。
但是又一想,這也不怪人家,畢竟他們都不知道我的身份。
於是我繼續問道:“什麼草上飛啊?”
那個叼着中南海香菸的便衣警察衝美女同伴道:“這個人有嫌疑,先把他控制起來!”
說着那個漂亮女警就要過來制住我,我往旁邊一閃身,更是哭笑不得。
唉,都是求知慾和善心惹的禍啊!
“上!”
就在二位便衣準備對我實施進一步“抓捕”的時候,售票處門口一聲喝令,兩位便衣馬上停止了對我的行動,嗖地朝售票處飛奔而去。
我順眼看去,一個穿着紅衣服的人影從售票處疾速闖了出來……
那速度,簡直快如閃電!
儘管便衣警察們步下了天羅地網,十幾個便衣蜂擁而上,還是沒能抓到這位紅衣人。紅衣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開人羣,朝西邊疾速奔去。
警察們一邊喊着警示語一邊追去,但是紅衣人跑的太快了!
我瞬間明白剛纔那二位警察口中“草上飛”的含義了,今天一見,果然是名不虛傳。十幾個便衣警察分堵攔截,都沒能控制住紅衣人。好在警察們的布控還算嚴密,西邊警車上迅速竄出幾個穿着制服的警察,手持武器攔住了紅衣人西去的道路。
事情再也明顯不過了,警察們爲了抓捕一人,竟然抽調了這麼多警力,一是說明這個犯罪嫌疑人涉案重大,二是說明對紅衣人的抓捕很有難度。
我不容再多想,想助警方一臂之力。
就剛纔紅衣人的表現來看,我斷定他絕非一般人,普通人決不會有那麼快的反應速度和行走速度!
於是我將行李原地一扔,迅速跟在便衣們身後,一起向西追去。
道路兩邊都是建築物,這樣的話,我們就能和西邊的公安們形成包圍圈兒,將紅衣人困在中央!
但是事情往往總是出人意料!
公路兩側是三米多高的工廠圍牆,紅衣人竟然藉着慣性改變方向,一躍而上,腳蹬兩步,已經竄過圍牆,置身於圍牆內。
那動作,那速度,稱其爲“草上飛”絲毫不爲過。
這一刻,所有的警察們都傻眼了!
然後警察們迅速分成三隊,一隊在圍牆處守株待兔,另外兩隊分別進行包抄。
形勢越來越嚴峻,我沒有別的選擇了。一個助跑,在圍牆處縱身一躍,藉助兩腳對圍牆的蹬力,身子猛地一竄,抓住了圍牆上角,然後迅速翻身進入院內。
我隱隱地聽到守株待兔的便衣公安們驚呼道:“又一個‘草上飛’!這是他的同夥,這是他的同夥……”
我已經沒有了申辯的時間,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的清白!
我剛在院內站穩,就見那紅衣人已經置身西側圍牆,刷刷刷地躍上牆,翻身而出。
好利落的身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