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帝聽出了他的語氣的那抹無奈和自嘲。
也聽出了蘇宗祥的決心。
這一點也不意外。
前世的蘇宗祥，聲名狼藉後，依然選擇了留下，而後隱姓埋名加入了國內一家存儲公司。
十來年後，這家存儲公司厚積薄發，一舉突破多項封鎖，讓國內有了真正意義上的存儲安全，甚至可以反訴競爭對手的侵權行爲。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有太多太多的無名英雄埋頭俯身其中。
雲帝搖了搖頭。
英雄該不該無名不好說。
但英雄不應污名。
“其他人可能沒辦法，但國內可能只有我有辦法解決這個事。”
蘇宗祥斜睨了他一眼，不屑的說着，“小卿，雖然你的成就確實很了不起。
但不好意思，你還沒達到可以一手遮天的地步。”
卿雲玩味的看着他，雙手一攤，笑了，“我肯定不是國內唯一一個懂什麼叫做‘司法妥協’的人，但我肯定是最有能力辦到的人。”
蘇宗祥聞言啞然失笑，“你這不是阿美莉卡那一套嗎？”
說罷他擺了擺手，“我其實不是很在乎的，真的。只要讓我在國內繼續研究下去就行了。”
雲帝撇了撇嘴，“我知道你不在乎，你想偉大，但先別自我感動。
相信國家，相信我。
你別管這套是不是阿美莉卡那一套，既然好用，我爲什麼不用？
你放心，這不是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
說罷，他膝蓋撞了撞蘇宗祥的膝頭，“畢竟，一個穩定的系統運行了這麼久，本身是有道理的。
所以，你就算到了學校裡，你依然會受到這套機制的限制，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的。
怎麼樣，跟我合作比你去華清那邊要好得多，就憑你姓蘇，我又不會虧了你。”
蘇宗祥聞言沉默了一會兒，而後卻撇了撇嘴，說，“我和華亭那個蘇家可沒什麼關係的。”
華亭蘇家在倒賣學歷文憑的事情，國內的因爲信息差不知情，但國外的圈子裡，卻早就傳開了。
蘇宗祥以和他們同宗爲恥。
雲帝嘿嘿的笑着，開口說道，“你放心，你要是有關係我還不敢用你呢！”
蘇宗祥聞言懵了，他以爲卿雲是因爲其女朋友，他那後宮裡傳說中的西宮娘娘蘇采薇姓蘇，而高看他一眼的。
這種水晶宮裡面的事情，其實在以前非常的普遍，特別是大家族裡面。
蘇家本身也是個大家族，他家之所以出海，也是因爲這檔子事。
百年來發生的種種，蘇宗祥沒見過也聽過，他不想摻和進去。
但是卿雲這麼說，還是把他給搞懵了。
因爲自己姓蘇而不會虧待自己，但又說他要是和華亭蘇家有關係，這小子還不敢用他……
這是什麼邏輯？
百思不得其解，但蘇宗祥畢竟是在海外長大的，不懂的就直言不懂。
雲帝聞言哈哈大笑了起來，笑得眼淚花都出來了。
好吧，吃白人飯長大的人，貌似這人情世故的，確實有所退化了。
不過，也好。
這要是換做古代，說不動還會有奪宗嫡的事情發生，比如蘇宗祥得到自己的幫扶，直接將蘇家的主幹給改弦易張了。
好在，這是現代。
親戚，又不是一定要認的。
畢竟蘇采薇是個養女，而蘇老爺子去世之前，就已經完成了法理上的切割。
蘇家其他人和蘇采薇又沒有扶養關係的存在，以後蘇家暴雷了，也不關蘇采薇的事情。
而且，小蘇老師也是鬼精鬼精的，就算被秦縵縵壓着打，也沒有動用一點蘇家的力量。
反倒是卿雲自己，卻利用了蘇家和他之間的曖昧默契，共同推動完成了院系調整。
頂着蘇宗祥那慍怒的表情，雲帝擺了擺手，“沒事，你不需要懂。
我們迴歸到我們之間來談，你現在的合作對象從朱寶麟換成了我。”
蘇家，又不是隻有華亭蘇家。
科研天賦沒法遺傳，這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但世家的成材率高於普通家庭，也是一個公認的事實。
蘇家，這是一個神奇的家族。
特別是在半導體這個領域中。
蘇宗祥的遠方親戚不僅僅只有蘇老爺子這一脈。
他還有個堂侄女，叫做蘇姿豐。
不過現在的‘蘇媽’，還年輕着，才35歲不到，還在艾比誒木苦逼的玩Cell處理器。
自然，蘇宗祥還有個表弟，叫做黃仁勳，創立了NVIDIA公司，此刻正在琢磨着做主板的事情。
所以，雲帝就算是出於惡趣味，就要把蘇宗祥給網羅到手下。
據說，蘇家，最重的便是長幼有序。
如果蘇家閤家譜，他比蘇宗祥高了3輩，那麼蘇媽、老黃見了自己要喊什麼？
雲帝在心裡傻樂着。
而那邊的蘇宗祥卻摸不着頭腦。
不過也正合蘇宗祥的意。
他最煩的就是牽扯到這種大家族內部派系的事情，見卿雲沒這個意圖，自然是求之不得。
他趕緊接住這個話題，“有什麼區別？”
卿雲聞言呵呵一笑，“最大的區別就是你不缺錢了。”
這個回答……
很豪氣！
蘇宗祥，聳了聳肩膀，表示聽起來挺不錯的，就是……
“不知道炎黃集團會給我多少額度的研發經費。”
雖然他是做研發的，但他又不是剛開始工作的愣頭青。
卿雲這麼說，和畫大餅也沒什麼區別。
無論是打工者還是企業科學家，做到一定的級別後，和老闆是合作關係。
至少在入職前是這麼一回事。
不管是‘先說斷後不亂’的心理，還是趁着關係蜜月期把權力能抓多少是多少，入職之前的‘權責利’博弈是少不了的。
卿雲雙手一攤，淡淡的說道，“硬盤項目每年的研發經費是二選一，3億元或者是項目利潤的60%。”
蘇宗祥聞言嗤笑了一聲，說這和老闆說工資是4k到12k之間一個道理。
蘇宗祥輕輕搖了搖頭，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意，“小卿總，您這條件聽起來很誘人。
但您不覺得這有點像老闆在招聘廣告上寫的'工資4k到12k'一樣嗎？
結果工資永遠是4K。”
卿雲微微一愣，顯然沒料到蘇宗祥會這麼比喻，隨即他也笑了，
“老蘇，你這是在懷疑我不捨得投入研發經費？”
蘇宗祥聳了聳肩，“不是懷疑，只是覺得這種彈性太大，讓人心裡沒底。
畢竟，項目利潤的60%投入研發這聽起來很多，但如果項目本身不盈利，那這個數字就有點虛了。”
卿雲對研發的慷慨，他是知道的。
但是如果沒有保底，他心裡也沒譜。
別的不說，至少前兩年，他敢保證，項目不會有多少盈利的。
也就是說，前兩年，他不會有多少研發經費。
半導體這種行業，研發經費肯定不能直接轉化爲收入，但是如果沒有研發經費，那麼收入也是肯定沒有的。
沒有高額的投入，技術沒法迭代，只會落後，項目也會死掉。
卿雲點了點頭，抽了一口煙淡淡的說着，“我理解的你的擔憂，這確實存在一定的不確定性。”
說到這裡，他向着天花板吐了兩個菸圈，而後猛地低下頭來，一臉古怪的望着蘇宗祥，
“老蘇，有沒有可能，我提供的二選一是孰高原則，而不是孰低原則。每年3億元或者項目利潤的60%孰高，額度就是那個數。”
蘇宗祥的眼眸在瞬間放大，瞳孔因驚訝而微微收縮。
他緊盯着卿雲，似乎在確認剛纔聽到的話是否真實，“小卿總，您是說……每年至少三個億？”
他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顯然是被這個數字震撼到了。
每年保底三個億，4000萬美刀，這個數，哪怕是放在阿美莉卡也絕不算低了。
一般存儲研發部門也就百來人，再多沒有意義。
花不完，再多根本花不完的。
而研發費用里人工和物料基本各一半，硬件研發部門人均20萬美刀的年薪，在阿美莉卡完全排得上第一梯隊。
蘇宗祥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平復自己的情緒，“小卿總，這.這確實是非常有吸引力的條件。”
卿雲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沒錯，老蘇。
我提供的是孰高原則，如果項目利潤的60%沒有達到三億，那麼保底就是三億。
這個條件，在整個行業裡都是極具競爭力的。”
不過，說到這裡，他衝着滿臉震撼的蘇宗祥擠了擠眼睛，
“但是，我們醜話所在前面。如果連續三年你都只能拿3億額度的科研經費，那就只能說明你的研發能力有問題。
那麼，不僅這個額度會向下調，我也會毫不客氣換人的。”
蘇宗祥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他沉吟了片刻，然後點了點頭，表情認真地說，“小卿總，這個條件我認爲很合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