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招待會後，好不容易捱到卿雲在會議室門口送別了一羣記者，程進急忙跟着他回了辦公室。
卿雲請他坐下來後，便在旁邊嘿嘿的笑着，“老師，剛剛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這一副小孩子邀功的模樣，讓程進面上還只能勉強的笑笑。
不過，他心裡卻在罵着娘。
驚喜？
驚喜個屁啊！
老子受到的完全是驚嚇好不好！
不過，就在他準備趁着沒人要說什麼的時候，那個小陳部長又闖了進來，歉意的衝自己笑笑後，便開了口，
“姜上舟姜主任的秘書打電話來，讓你立刻去姜主任辦公室一趟，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談。”
卿雲聞言，拍了拍腦袋，一臉赧然的望着程進，“實在不好意思，老師，姜主任那邊催的急，我得趕緊過去一趟。”
說罷，他衝着門外大聲喊了一聲，叫來楊炳南，隆重的向其介紹着程進是他恩師的身份，讓其務必親自開他的車送程進回去。
有外人在，程進見狀也不好說什麼，只能把話給咽在肚子裡，準備換個時間在找卿雲密談。
100萬個芯片的訂單……
特喵的這玩笑簡直開大了！
……
“至於幻想集團？我只能說，我們會用光明反擊黑暗！”
“不不不，你誤解我的意思了，我絕對沒有半點陰陽幻想集團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只是偶像情節破滅了，但智老先生依然是一位業內值得尊重的老前輩。
只不過是商業競爭裡，大家都是對手，生死看淡，不服就幹。”
直到文字直播間顯示出‘本場直播已結束！謝謝觀看！’的字樣，幻想集團的會議室裡才發出了屬於人間的聲響。
不過依然是抽菸的抽菸，喝茶的喝茶，沒有一個人說話，整個氣氛沉默而壓抑着。
被人徹徹底底的給玩了一次。
雖然在文字直播開始之前，衆人便已經猜到了卿雲短期內沒有涉足家用機市場的打算，但是當這一幕發生在眼前的時候，所有人心裡面還是空落落的一片。
不僅僅是因爲針對年輕人電腦市場的這一拳的完全打空，而是……
太憋屈了。
一場價格戰，打成了笑話。
而且最過分的是，明明是他們讓消費者得了實惠，但特麼的名聲卻記在了卿雲那畜生身上！
智柳嘬着牙花子一臉蛋疼的模樣。
至於什麼偶像粉絲的，他是一點也不相信的。
不過就是卿雲那混賬畜生王八蛋搞出來噁心人的。
而後面的Mp3、漢芯什麼的，在他看來，純屬搞笑。
市場，是會給……自己那個假粉絲一個深刻的血淚教訓的。
況且，一個Mp3貨值纔多少？
兩年前還是均價上千一臺的Mp3，此刻不過三四百元，利潤率再高又能有幾個錢？
按照這個行業平均27元的毛利水平來說，就算賣1000萬臺，也不過2.7個億的毛利。
對中型公司來說，這個量級的毛利水平很滋潤了，但是對於一個員工總數上萬的大型集團來說，這點錢都是小打小鬧的。
炎黃集團1.6萬人的人員規模，把五險一金算上的用工成本，按照月人均5000元，光是人吃馬嚼的一年就是9.6億元。
這還是往低了估，用工成本不是工資，5000元的用工成本，實際員工工資才2376元。
這個數字，即使是世紀初，放在科技型企業裡面也是令人髮指的低了，實際上這個數字翻上一倍纔是行業均值。
耗費精力去做這種低貨值的產品，純屬無用功。
在他看來，卿雲做這個Mp3的唯一目的就是爲了‘炎黃’這個名字。
那小子隨後就會發現，漢芯的路還長着呢！
素來很懂站位問題的智柳，在心裡笑了笑。
要是能量產，能輪的上卿雲那個小屁孩？
沒看招待會上程進的臉都綠了？
也好，那畜生膽子大，適合去捅那個馬蜂窩，最好是被那一羣馬蜂給蟄死！
在智柳看來，炎黃集團的這場記者招待會看似爆點十足，但是歸根到底就是兩個點：
第一，如同郭偉之前說的一樣，卿雲用軟件與硬件相結合的方式，瞄準的便是幻想集團的根基-商務機市場，進行着精準打擊。
第二，卿雲要從幻想集團手上，強奪民族企業的大旗了。
“看來，他的確是準備深耕商務機市場了。”
大旗不大旗的，智柳是一點兒都不care。
民族企業的大旗？
呵呵！
這是你民營企業配扛的嗎？
一時的口碑受挫無所謂的，消費者的記性和貓沒有區別，頂多不超過七天。
一旦有了什麼事件，身爲國有企業的幻想集團，是很容易就翻身的。
他關心的是幻想的基本盤，商務機。
李勤聞言看向了楊志遠，“志遠，這個什麼‘企查查’政務機上線，對我們的影響有多大？你們能評估出來不？”
楊志遠在心裡默了默，而後一邊按着計算器，不時的查查電腦數據，一邊開口說着，
“從卿雲剛剛接受的採訪中，我們可以得知，爲了保證高毛利，他的政務定製機定價比較高，高出我們公務機800元，這其實也就杜絕了他憑藉政務定製機搶佔公務機市場的可能性……”
智柳忍不住打了一個岔，開口說道，“他當然不可能來搶，每個品牌商供多少臺，這都是有數的，這塊蛋糕早就分配完畢了。”
郭偉則是搖了搖手指，“這是一方面，另外一方面是，他看不起公務機的微薄毛利。
我們賣一臺才掙200多元，毛利率5點幾，算上服務費之類的，拉通了算，毛利率也不過8%，他賣一臺光是產銷價差毛利，就掙至少1000元，算上服務費之類的，毛利率都快25%了。”
李勤嘆了口氣，“這種捆綁銷售的行爲……和流氓鷹子有什麼區別！”
楊志遠將話題收束回來，接着說着，“炎黃集團這種單一查詢類功能的政務定製機，除掉工商部門以外，其他部門就算要配置，也就是一個部門配備一臺頂天了。
更多的情況是，一個辦公樓配備幾臺臺足夠了，幾個部門合用。
這個我們暫時不管，我們按最大理論數據來估計。
一個部門都買一臺，按照去年的數據，全國一共333個地市盟州級區劃，2861個縣級區劃，每個市轄區、縣、旗、林級區劃，按照行政組織結構編制是152個部門，除開醫療教育單位等不可能使用這種機子的職能單位……是137個部門。
那麼這部分……是30……39.2萬臺。考慮中樞、省、市三級機構，在除開工商部門外，總規模大概也就是50萬臺。 而工商部門人數總數是……18.5萬人，我們算人手一臺，也就是說這個市場的總規模是70萬這個量級就是天花板。”
就算對楊志遠這頭豬再不滿意，但所有人都得承認，哪怕他是豬，也是天蓬大元帥豬剛鬣，只靠拍馬屁揣度上意，楊志遠也坐不到這個位置。
在幻想集團的黃金一代裡，楊志遠能夠出頭，不僅僅是銷售業務能力出衆，而且還在於其對數據的倒背如流，堪稱人形計算機。
但這個數據，讓衆人聽得是直搖頭。
這個市場……很小。
如果算上5年的換機週期，其實平攤到每一年上，才14萬臺不到的樣子。
按照產線商剛剛提供的炎黃追加產能數據，炎黃集團3天就生產完了。
但是……
讓人感到非常蛋疼的是，這也是一塊幻想電腦的存量市場。
說是用來進行工商查詢的政務機，但是乾點別的又不是不行。
所以買了炎黃集團‘企查查’政務機後，自然便會減少一臺原本需要換機的需求。
這就非常噁心了，但別人是軟件加硬件的捆綁銷售，讓幻想集團根本防無可防。
就算想要去搶回這個市場，你也得有自研軟件支持啊。
可偏偏幻想集團的軟件業務，全是承銷，說是軟件業務，不如叫做軟件進口業務。
讓人更加絕望的是，聽卿雲的意思是，現在炎黃軟件院有至少不下於8個項目組正在孵化，成熟一個便會向市場推出一款。
就連是不是會有財務軟件，卿雲也是開誠佈公的給出了肯定的答覆，並且點名要推動‘財稅一體’。
這就純屬耍流氓了。
財稅一體，大家都知道這個概念很好，但是特麼的你倒是把金稅代碼給公開啊！
合着只能你一家做？
也就是因爲華國軟件業都非常弱小，現在沒人敢跳出來罵人，財務軟件的兩個巨頭用友和金蝶也是拿卿雲這個流氓沒有一點辦法。
不公開代碼，只給接口讓財務軟件接入，然後被伱不斷更新搞得不斷藍屏，最後用戶被逼的只能用炎黃集團的？
這一招，薇軟最有話語權。
衆人都是覺得牙花子疼，可完全沒有辦法。
就算現在幻想集團沉下心來做軟件，也是短期內無法見效的。
別看炎黃集團成立沒有多久，也別看TOP集團當年荒廢了多久，但原本TOP是實實在在的沉在了軟件行業裡好幾年的。
只是當初TOP一直在做公司定製軟件，沒有去做通用軟件，但代碼就在那裡，現在卿雲將其整合起來，相對於他們新做，要簡單太多了。
李勤雙手一攤，“無解！只能看他們坐大。真就變成之前小偉說的一樣，‘今日下五城，明日下十城’。”
卿雲完全不給他們打硬鬥硬的價格戰，就是在那不斷的造概念，玩捆綁銷售，不起正面衝突，從側面不斷壓縮商務機市場對外的需求，轉化爲自己的佔有率。
衆人聞言也是齊齊的默然了起來。
會議室裡的氣氛越來越低沉了下去。
郭偉敲了敲桌子，“各位，怎麼防禦炎黃集團未來的進攻，那都是後話了！
當務之急，我們需要決斷的是，這場仗我們還要不要繼續打下去的問題。”
衆人聞言心裡一凜，卻又同時不動聲色的偷瞄了主位上的智柳一眼。
聊天室裡那句‘謀士以身入局，舉棋勝天半子’，看似兒戲，像是調侃，但是細思下來，卻是讓局中的他們不寒而慄的。
卿雲有沒有做家用機此時已經不重要了，重點是，他們自己怎麼解套。
此時的郭偉點燃了一支菸，緩緩的說着，“各位，我必須提醒大家一點。
在我們的預設戰場裡面，炎黃集團沒有出現，那麼出現的會是誰？
當卿雲當衆把我們的成本價特別是加價多少公之於衆的時候，你們猜，會發生什麼？”
他的話音剛落，此時會議室裡響起了一陣手機的震動聲，顯得十分突兀。
是楊志遠的，他慌忙的接了起來。
雖然智柳和李勤等元老有些不滿，但身爲總經理的楊志遠，有重要的電話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嗯了一聲後，放下手機的楊志遠，一臉輕鬆的看向了智柳，“老師，剛剛華清同方、燕大方正、神舟電腦、八億時空、七喜電腦、天創電腦、深藍電腦、海邇電腦發佈聯合聲明，說要維護市場的有序競爭，堅決抵制價格戰，倡導國內廠家要抱團取暖，而不是自相殘殺。”
會議室裡的衆人聞言頓時鬆了口氣。
智柳笑了，“好好好！這就對了嘛！看來……明白事理的人還是不少的。”
李勤拿起煙在桌上抖了抖，輕鬆的說道，“脣亡齒寒嘛，我們倒了，他們的日子也不可能好過。”
在他看來，卿雲的玩法，和市場上所有的品牌商都不同。
當別人都在捲成本的時候，而卿雲卻在搞什麼工業設計和品位調性，這是維度的區別。
市場早已是紅海一片，大家都在默契的減配時，突然有人跳出來想玩加量不加價這種套路，只能被聯手絞殺。
楊志遠戲謔的看了對面郭偉一眼，很想問問他怎麼看待此刻國內廠商的表態。
可還沒等衆人輕鬆多久，突然間，整個房間裡所有人的手機便接二連三的陸續震動了起來。
半響，郭偉面無表情的說着，“華清同方宣佈推出一款特價機，配置和我們略有不同，但性能相當，售價4888元。”
李勤嘆了一口氣接着說到，“燕大方正宣佈新品上市，和我們的配置相比，內存增加到1G，顯卡FX5700，售價5499元。”
“神舟電腦官宣新品，內存加到1個G，顯卡FX5900，售價4999元。”
“八億時空宣佈，即日起至10月底，全線產品降價800元。”
“七喜電腦宣佈……”
“天創電腦宣佈……”
“深藍電腦宣佈……”
“黛爾電腦宣佈，全線產品降價300元，同時展開以舊換新業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