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歌小姐,別來無恙啊!”雲墨涵不疾不徐地說了一句,而後微眯着一雙漂亮迷人的桃花眼,上上下下打量着烈鸞歌,削薄的脣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懷好意的弧度。
看着眼前這個明顯有着不良居心的二世祖,烈鸞歌真想將他當做空氣直接無視掉,可有礙於人前不能失了大了大家閨秀的禮數和氣度。
在楚若詩蓮步走上前,儀態萬千地朝雲墨涵福身施禮後,她也掛上一抹優雅得體的笑容,溫聲行了一禮:“鸞歌見過雲四少爺。”
雲墨涵一直在上下打量的眼神這才定在她的臉上,似笑非笑道:“剛不久聽旭陽說他們府上今兒有嬌客到訪,竟沒想到居然會是鸞歌小姐。想想我們的緣分還真是不淺吶,前兒個百花宴上才見過呢。呵呵,這所謂的人生無處不相逢,說的應該就是如我們這般罷。”
“呵呵,是麼。”烈鸞歌乾笑了下,隱隱有着咬牙切齒的意味,“我還以爲雲四少爺會喜歡冤家路窄之類的詞語呢。”
“冤家路窄?”雲墨涵輕挑了下濃密有型的劍眉,本就璀璨如寒星的眸子愈發亮晶晶,“這個詞倒是挺新鮮的,不過,若是去掉後面兩個字,小爺我就更喜歡了。”
頓了下,他的語氣陡的變得曖昧了好幾分,又似感嘆又是憧憬一般地說道:“能有鸞歌小姐這麼個絕妙的人兒做我的小冤家,這往後的日子,光是想想,就讓人充滿了期待啊!”
一語落下,烈鸞歌直不得一腳踹過去。暗自恨恨地腹誹道:鬼才願意跟你這個風流浪蕩的二世祖做冤家!
一旁的楚若詩看了看一臉曖昧邪笑的雲墨涵,又看了看隱忍着些許怒氣的烈鸞歌,明顯察覺出他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不太對勁。
憑她向來敏銳異常的直覺,這個在定國侯府極受寵愛的風流四少爺,貌似也喜歡上鸞歌妹妹了,只不知這喜歡的程度有多深。
不過,管它是深是淺,這可都不是個好苗頭。鸞歌妹妹是她看中的大嫂人選,她可不希望鸞歌妹妹被雲四少爺搶了去,這麼與衆不同的大嫂天下間很難再找出第二個來的。
想到此,她忙親暱無比地拉了下烈鸞歌的手臂,笑臉盈盈地看着自家氣質高貴、俊朗不凡的哥哥,柔聲介紹道:“鸞歌妹妹,這就是我哥哥。”
微頓片刻,又補了一句:“他人很好很好的哦,接觸多了,鸞歌妹妹就會知道了。”
烈鸞歌微微一笑,而後上前兩步,朝楚旭陽優雅福身,行了一禮道:“鸞歌見過楚少爺。”
“鸞歌小姐多禮了。”楚旭陽俊臉上揚起一抹禮貌的笑意,聲音仍舊是清清冷冷的,可熟悉他的人卻能從這份清冷中品出一絲溫潤和愉悅來,這昭示着他對烈鸞歌的第一印象很不錯。
楚若詩暗暗喜在心裡,就說哥哥一定會看上鸞歌妹妹的吧,果然如此。就算現在沒看上,可那也是遲早的事。
要知道,能被她這個清冷孤傲的哥哥第一眼見到就留下一個好印象的女子,鸞歌妹妹還是破天荒的第一個呢,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照此看來,回頭她得讓她母親早點幫哥哥將這門親事給定下來,免得遲了,一個搞不好鸞歌妹妹就讓別人給搶走了。那可是她喜歡得緊的準大嫂呢,怎能讓別人給捷足先登了去。
“哥哥,我跟鸞歌妹妹冒昧前來,沒有打擾到你跟雲四少爺賞梅的雅興吧?”楚若詩眉眼彎彎地看着自家哥哥,故意問道。
“呵呵,怎麼會呢。”楚旭陽略皺眉頭掃了她一眼,心知這個妹妹定在暗自笑話自己,笑話自己不若以往那般孤傲清高、不將任何女子放在眼裡。
不過若詩要笑就儘管笑好了,他此刻確實有些不若往常。他覺得如果母親這次爲他保親做媒的妻子真的是司徒鸞歌的話,他會答應的,而且是沒有一絲反抗情緒的答應。
就算他現在對司徒鸞歌還談不上喜歡,可他腦中卻似乎有一個聲音在說:這輩子娶了司徒鸞歌,絕對會是一件很幸福很幸福的事情。
所以,看着眼前這個有着初梅綻雪之素,空谷幽蘭之雅,霞映澄塘之豔,秋菊披霜之潔,以及月射寒江之靜的獨特女子,楚旭陽雖然明知好友墨涵對她上了心,甚至剛不久前還對自己下過通牒,讓自己不要跟他搶,但他卻並不打算輕易放棄這個第一次讓他不排斥娶爲妻子的女子。
他隱隱覺得,如果放棄了司徒鸞歌,那麼終其一生,他恐怕都再難找到第二個讓他願意娶爲妻子的女子。
“旭陽,你可別忘了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啊!”雲墨涵忽然不輕不重地撞了楚旭陽的胳膊一下,看着他眸中那隱藏着的晦暗莫名的光,很是有些不爽。
“呵呵,墨涵指的是哪一句?”楚旭陽微微眯了下眼,不溫不火道,“你之前說過那麼多話,想要全部記住,我可做不到。”
聞言,雲墨涵有些惱,別有深意地看了眼烈鸞歌,很明顯是在提醒楚旭陽他指的是什麼話。
“旭陽,你知道我指的是哪一句,少給我揣着明白裝糊塗。”
楚旭陽雲淡風輕地笑了笑,而後又云淡風輕地說道:“墨涵,我一向記性不怎好的。”換個說法就是,你之前說過什麼話,我還真的都給忘了。
“你——”雲墨涵沉下臉來,恨不得一拳揮過去。他知道楚旭陽是故意的,這麼多年的好友,他什麼時候記性不好過?
看來,他是預備將自己先前說過的話當做耳旁風,打算跟自己爭鸞歌了。真是個可惡的傢伙,居然連“朋友妻,不可戲”的原則都給拋到九霄雲外了。
見他二人言語間帶了火藥味,楚若詩忙柔聲插(河蟹詞)進話來,好奇問道:“哥哥,你跟雲四少爺在打什麼啞謎?他讓你不要忘了什麼話啊?”
“問那麼多做什麼。”楚旭陽微微蹙了下眉,看了眼雲墨涵手中猶自拿着的蝴蝶紙鳶,不動聲色地轉移話題道,“若詩,你與鸞歌小姐來倚梅園,是爲了這隻紙鳶吧?”
“恩。”楚若詩點了點頭,又晃了下自己手中的蜻蜓紙鳶,如實說道,“那蝴蝶紙鳶是鸞歌妹妹的。之前我跟鸞歌妹妹在園子裡放風箏,原本玩得挺盡興的,後來風颳得疾了些,鸞歌妹妹的風箏倏地就被刮斷了線。我瞅着它被刮到了倚梅園這邊的方向,所以就帶着鸞歌妹妹過來尋了。”
話落,雲墨涵立刻雙眸笑如彎月,直道:“緣分啊緣分,沒想到小爺我無意中竟然又撿到了鸞歌小姐的紙鳶,這不是緣分是什麼?”
烈鸞歌臉色略變了下,還沒開口,就聽到楚旭陽涼涼地說了一句:“墨涵,那隻蝴蝶紙鳶貌似是我第一個撿到,而後被你搶了去的吧?”
說着,身姿輕盈靈活地一閃,雲墨涵手中的蝴蝶紙鳶已經到了他的手上。
低頭看了看那上面的字和詩,隨即將紙鳶遞到烈鸞歌面前,笑意溫潤地誇讚道:“字寫得很不錯,那首詠梅七律詩也文辭優美,意境頗佳,鸞歌小姐的才情果然非常人所能比。”
“楚少爺過譽了。”烈鸞歌伸手接過紙鳶,淺笑着問道,“你怎知這字和詩是我寫的?”
楚旭陽笑了笑,沒有答話。
倒是楚若詩柔柔說道:“鸞歌妹妹,這還用問麼,我哥哥那麼聰明絕頂的人,有什麼是他猜想不到的?再說了,我這個妹妹有多少才識,我哥哥比誰都清楚。這首詠梅詩不是我能寫得出來的。”
烈鸞歌有些汗顏,暗道這麼好的詩我也寫不出來,嘴上卻只能說道:“若詩姐姐太謙虛了,你的才識也是少有的呢。”
楚若詩笑着搖了搖頭,側臉看了眼自家哥哥,而後隱隱帶着驕傲與自豪地說道:“鸞歌妹妹,之前忘了跟你說,你這隻蝴蝶紙鳶上面的寒梅映雪圖,其實是我哥哥畫的。”
烈鸞歌一愣,有些詫異道:“不是若詩姐姐你畫的麼?”
楚若詩再次笑着搖了搖頭:“我的丹青能有這一半的好,我就該睡着也樂醒了。”
聞言,烈鸞歌擡頭看向楚旭陽,水眸中明顯帶着讚賞:“楚少爺,想不到你也是一位畫功深厚的丹青妙手,這幅寒梅映雪圖畫的真好,栩栩如生,就跟真的一樣。”
楚旭陽眼底笑意氤氳,脫口問道:“鸞歌小姐喜歡嗎?”
烈鸞歌怔了下,點了點頭:“喜歡。”花中除了她最喜愛的馬蹄蓮,其次就是梅花最得她的青睞了。尤其這楚旭陽的畫技並不輸於她的哥哥多少,他筆下畫出的梅花有多生動逼真可想而知,她自然會喜歡了。
楚若詩神色愉悅,順勢說道:“鸞歌妹妹真喜歡的話,那就讓我哥哥專門畫一幅寒梅圖送與你可好?”
“呃,這怎麼好意思呢。”烈鸞歌婉拒,她想要寒梅圖還不容易麼,回頭就讓哥哥給她畫來,要幾幅有幾幅。
楚旭陽不以爲意地笑了笑:“這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不過是一幅畫而已。改日我畫好了,就以若詩的名義送到你們府上,希望鸞歌小姐莫要推辭。”
烈鸞歌還想拒絕的,但看楚旭陽那般誠心,而楚若詩亦是滿臉的好意與盛情,拒絕的話語便又咽了回去。只點了點頭,算是接受了。
一旁被人忽視了半天的雲墨涵重重一聲冷哼,陰沉沉地瞥了眼神色極度愉悅的楚旭陽,沒好氣道:“‘不過是一幅畫而已’?旭陽,你的大作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不值錢了?既然如此,那你就隨便畫個十幅八幅的送給我好了!”
楚旭陽被他噎了下,隨即應道:“好啊,改天有空了,就給你畫幾幅。”
“哼!”雲墨涵冷哼聲更重了。心道你這個“改天”,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呢。
懶得繼續理會這個“朋友妻,戲到底”的可惡傢伙,雲墨涵眯眼看着烈鸞歌,心裡的火氣忍不住地往上竄。
這個可恨的小丫頭,怎能這般隨意地就接受一個男人贈送的東西?還有,她憑什麼對着旭陽就能好言好語的說話,尤其剛纔還用那般充滿讚賞的眼神看着旭陽,又老是對着旭陽笑?
而反觀自己,這丫頭卻從一開始就沒有給過自己什麼好臉色,每次看到自己都是一副皺眉不悅的冷冷模樣,就跟看到了瘟神似的,巴不得離自己遠遠的。
哼,他果真就這麼不招她待見麼?
再想到這小丫頭前天問他討要桑葚的時候那般戲耍他,而三哥則從頭到尾地在一旁看着他的笑話,這個從沒吃過虧的二世祖就越發地鬱卒窩火了。
這丫頭若是對他和顏悅色、笑臉相迎也就罷了,可該死的是,她對別的男人都那麼好,只單單對他一個人沒有一點好臉色,想想就氣得他胃疼。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他纏着她不放。
冷冷地看着烈鸞歌,雲墨涵忽而不陰不陽地哼哧道:“鸞歌小姐,前兒個你把小爺我當猴子一般戲耍,該不會這麼快就忘了吧?”
烈鸞歌后退一步,皺眉道:“願賭服輸,雲四少爺怎能說鸞歌是耍你?”
“哼,你明明就是勝之不武,一而再再而三地耍詐,讓小爺我如何心服口服?”雲墨涵斜挑着劍眉,瞪視着一雙桃花眼。
烈鸞歌撇了撇嘴,沒好氣道:“那你還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爾反爾,言而無信呢!我們明明說好了的,你輸了就不能再繼續爲難我,可你現在還死揪着不放,你到底想怎麼樣?”
“你說我想怎麼樣?”雲墨涵微微眯了下眼睛,嘴角勾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沉吟了好一會兒,纔不疾不徐地說道,“很簡單,你上次有備而來地設了三場刁鑽古怪的比試,然後用投機取巧地方法勝了我,我這心裡一直不服氣。所以,我今兒個也給你準備了三道題,你只要能在一炷香的時間內全部回答出來,從今往後,小爺我就真的再也不爲難你了。”
“你說的?”烈鸞歌輕哼一聲,語氣帶着淡淡的嘲諷,“只希望雲四少爺不要再一次出爾反爾,言而無信!”
“這一次小爺我保證說話算話!”雲墨涵揚脣一笑,頓了頓,挑眉問道,“你就不問問,你若是在規定的時間內回答不出來,小爺會如何?”
烈鸞歌黛眉一蹙:“會如何?”
雲墨涵凝眸看着她,笑容曖昧道:“你若是回答不出來,那小爺我這輩子都會纏着你,陰魂不散的那種哦!”
聞言,一旁的楚若詩擰起了雙眉,轉頭看了看楚旭陽,發現哥哥的臉色也一瞬間變得有些陰陰的,向來清冷淡漠的雙眸中流轉着層層暗流,像是風暴即將來臨一般。
“呵呵,只怕雲四少爺要失望了。”烈鸞歌不氣反笑,神色怡然淡定,眉宇間散發着自信的柔光,“請出題吧。”
她倒要看看這個二世祖能出些什麼稀奇古怪的題目來刁難她!
“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坐下來吧,這麼站着說話也怪累的不是?”楚若詩微笑着提議。
“好啊。”烈鸞歌點頭贊同,確實也有些累了。
雲墨涵與楚旭陽互看一眼,自然也沒什麼意見。
不多久,一行人來到倚梅園內的一處小亭中坐了下來,下人奉上瓜果茶點,而後便遠遠地退了下去。
“鸞歌小姐,喝杯茶吧。”坐於烈鸞歌右側的楚旭陽親手倒了一杯上好的香茗遞到她面前,眼角眉梢隱現柔波。“這是黃茶中最富盛名的君山銀針,其芽身金黃髮亮,內質清香鮮嫩,湯色杏黃澄淨,滋味甘醇甜爽,久置亦不會變其味,質量超凡,風格獨特,還望鸞歌小姐能喜歡。”
對於自家哥哥這難得一見的可稱得上是“殷勤”的言語及舉動,楚若詩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着實高興得緊。一個勁兒地暗自琢磨着該如何多多尋找機會讓哥哥好好表現自己,以期能在鸞歌妹妹面前博得一個好印象。
雲墨涵狀似不經意地掃了楚旭陽一眼,雖沒說什麼,但那蹙起的眉頭和微微繃起的臉色,無聲地昭示着他的不滿和不爽。
“謝謝楚少爺的盛情。”烈鸞歌微微一笑,而後端起茶杯,淺淺地抿了一口茶水。清洌甘醇,香馥若蘭,齒間流芳,回味無窮,果然是茶中之珍品。
閒品了一小會兒茶,她擡起頭來,神色清淡地看向坐在她對面的雲墨涵,不鹹不淡道:“雲四少爺,你可以出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