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小心!”綵鳳和彩霞二人驚呼一聲,眼疾手快地將險欲栽倒的柳氏給拉了住,又趕忙一前一後撫胸拍背地幫她順着氣。
老太太臉色陰沉沉地看了柳氏一眼,徑自讓蘭心攙着走到室內一張鋪着大紅猩氈的主榻上坐了下來。
“老太太,您怎麼來啦?”司徒蜜雪放下手裡的七彩羣裳,趕緊上前給她道了個萬福。
其他人等也俱都一一上前給老太太行禮。
老太太沒有理會司徒蜜雪,只勉強扯了抹淡淡的笑容,看着烈鸞歌道:“三丫頭過來,到祖母這邊來坐下。”
“是。”烈鸞歌乖巧地應了一聲,忙走到老太太跟前,任她拉着自己坐到她身側。
“太太也坐下吧。”老太太冷冷地說了一句,見柳氏依言坐在了她下首的羅漢椅上,這才沉聲吩咐道,“除了太太、三丫頭、四丫頭,以及容媽媽和梅心,其他人等全都退下去。蘭心,你去房門外面守着,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許靠近半步。”
“是,老太太。”
各人領命告退,沒一會兒房內便只剩了老太太和她點名讓留下來的五個人。
“娘,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司徒蜜雪拉着柳氏的手臂,面上神色頗有些不安。
“四丫頭跪下!”老太太猛的厲喝一聲。
司徒蜜雪唬了一大跳,雖不知緣故,但卻不敢違抗半分,立刻就雙膝一曲,老老實實地跪在了地上。
老太太滿臉威嚴地看着她,疾言厲色道:“四丫頭,你可知錯?!”
司徒蜜雪心裡怵得慌,可真的是茫然不知,只低着頭怯聲回道:“孫女兒愚鈍,不知犯了何錯惹得老太太如此生氣,還請老太太明示。”
“你還裝糊塗!”老太太氣得脖子一梗,一把拽過容媽媽手裡攥着的小包裹,用力擲到了司徒蜜雪的面前。
包裹摔散開,裡面的春宮冊、十錦春意香囊和那件男子貼身穿的平腳褲,一樣不缺地俱都露了出來。
司徒蜜雪低頭一瞧,頓時嚇得花容失色,三魂去了兩魂半。
柳氏的臉色更是慘白如枯槁,渾身止不住地瑟瑟發顫,大腦中“嗡嗡”直響,拼命硬撐着纔沒有當場厥過去。
烈鸞歌安然穩坐,不動聲色地冷眼旁觀。
“四丫頭,我司徒一族雖是商賈發家,可世世代代也算得上是書香門第,怎的就教養出了你這麼一個不知禮儀廉恥的女兒?”老太太氣得手指發抖,聲音冷厲得猶如臘月裡的凜冽寒風颳面。“你一個未出閣的小姐,居然私藏此等污穢不堪之物,這若是傳揚出去,我們闔府的名聲和體面還要是不要?!我們司徒一族可還有臉在這京裡立足不立足?!”
司徒蜜雪被老太太的一番厲色疾言給罵懵了,眼淚“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好一會兒她才緩過神來,忙磕了個頭,抽噎着替自己辯解道:“老太太,這些污物不是我的。孫女兒就是膽子再大,也絕對不敢私藏這等淫穢之物啊,還請老太太明鑑。”
“你還敢狡辯!”老太太用力捶了下身下的榻板,整個面色都氣得發青了。“這腌臢東西是在你的箱籠裡面搜出來的,不是你的還能是誰的?你的臥室又沒有旁人隨意進出,還有誰敢混賴你不成?況且你是個什麼性子我還能不清楚麼?”
“你素日裡驕縱胡鬧些也就罷了,我念着你年紀小疼你,也就不處處拘着你,可沒想你竟這般不知羞,全被你母親給慣得沒了形狀!這等要人命的東西你也敢私自往自個兒房裡藏匿,你是想活活氣死我這個老婆子是不是?!今日若再不嚴厲管教一番,往後還得了?這等醜事若是傳了出去,我們司徒府的女兒哪個還嫁得出去,別人還不當你姐妹四人個個都是打淫窩裡出來的?!梅心,去傳王媽媽拿板子過來家法處置!”
話落,司徒蜜雪立馬嚇得呼天搶地地大哭了起來,一邊又一個勁兒地搖着頭:“老太太,這些東西真的不是孫女兒藏的,求您相信孫女兒,我真沒這個膽子的呀……嗚嗚嗚……孫女兒也不知道這些污物怎的會在自己的箱籠裡面,我根本就不知道它是打哪來的……嗚嗚嗚……”
老太太面如玄壇地看着她,不爲所動:“你無需狡辯,平日裡就屬你最是嬌蠻縱性,都被你母親給釀壞了,正經的才識禮儀不好好學,只知道胡鬧耍性,胡作非爲!今日若不搬出家法來,越發要縱得你無法無天了!”
一轉臉又厲聲呵斥梅心:“還愣着做甚?還不趕緊的去傳家法!”
梅心忙應聲:“是,老太太,奴婢這就去。”福了一福,急急退了出去。
見狀,司徒蜜雪身子一軟,癱在了地上。
好一會兒,她又想到了柳氏,忙爬到她腳邊,緊攥着她的衣襬,一抽一哽地說道:“娘,您快向老太太求求情啊,女兒要被板子打死了……嗚嗚嗚……那些污物真的不是女兒私藏的,老太太爲什麼不相信女兒的話……嗚嗚,孃親快救救女兒吧,女兒不要受家法……”
柳氏此刻已是五內俱焚,大腦先是空白一片,而後又暈眩得厲害,完全搞不明白這事態怎的就發展到瞭如今這般地步?
那包淫物不是應該藏在那個賤丫頭的房間裡的麼?爲何卻是在蜜兒的箱籠裡面給搜了出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是素妍那個小蹄子出賣了自己,這頭答應了幫自己算計那個賤丫頭,一轉臉又與那個賤丫頭聯合起來反戈相向?
終日打雁,沒想到今兒倒叫雁給啄了眼!
好,很好,這次是她棋差一招,人沒算計到,反而把自己的寶貝女兒給搭了進去!
柳氏氣得血壓陡升,脖子直髮哽,好半晌眼前都是黑乎乎的一片,什麼東西也看不清楚。
不多一會兒,梅心去而復返,領着王媽媽並綵鳳彩霞二人一起走了進來。
王媽媽手裡拿着一根光可鑑人的木杖,那杖身因年代久遠浸透了太多鮮血,而隱隱透出暗紅色,看着就有些瘮人。
烈鸞歌暗吸了口氣,一看到那根木杖,就覺得自己的臀部似乎還在隱隱作疼。上回自己挨的那二十大板也是用的這跟木杖吧,那上面肯定也沾了不少自己的血。
柳氏看到那根沾染過多次鮮血的木杖,也不由驚嚇得臉色大變。
深吸了一口氣,柳氏驀地推開司徒蜜雪站了起來。而後又“撲通”一聲跪在了老太太面前,極力爲自己的寶貝女兒開脫:“老太太明鑑,這些污物真的不是蜜兒的。兒媳知道自己平日裡太過寵慣蜜兒,讓她有些恣性妄爲,可兒媳敢保證,蜜兒縱然再不知輕重,也決計沒有這個膽子私藏這些個禍害名聲和性命的東西呀,還請老太太開恩。”
“你給我閉嘴!今兒都胡作非爲到這步田地了你還替她辯解,四丫頭會做出這等不知羞恥的勾當還不都是被你給寵的!”老太太氣得直喘,整個身子都有些顫巍巍的。“都說慈母多敗兒,今次在你身上就應了這句話!你還不知好好管教,真要等到闔府的名聲和體面都被她給毀盡了,我們一族的人也都賠上性命,你才知道後悔不成?!你心疼女兒,捨不得管教,那我就替你管教!你要是嫌我管教錯了,那索性拿根繩子來,早早地將我這老婆子給勒死了乾淨,總好過日後丟人現眼,遭萬人唾棄!”
說罷,老太太也忍不住紅了眼眶,抹起了淚。
“老太太,您悠着點兒,千萬彆氣壞了自個兒的身子。”烈鸞歌柔聲勸解着,旁的話也不敢多說,只拍着老太太的後背,一個勁兒地幫她順着氣。
柳氏被老太太那一番聲色俱厲的重話說得啖指咬舌,哪裡還敢再有半分求情阻攔。急怒之下,索性自個兒給攬了下來:“老太太,您要處置就處置兒媳吧。原是兒媳不莊重,這些個污物都是兒媳的,也不知是何時犯了糊塗,竟將這些東西給混到了蜜兒的箱籠裡。老太太若是不信,兒媳可以拿出證據,那個平腳褲是軟綢雪鍛做的,兒媳房裡還剩着有,原是做給老爺的。老太太,兒媳的針線活兒您也見過,比對一下那條褲子上面的針腳,您就知道是出自誰的手。”
聞言,老太太忙讓梅心將摔在地上的幾樣淫物給拾了起來。接過那條平腳褲,拿到眼前細細看了看,做工果然是出自柳氏之手,可見這東西真是她的。
雖是如此,老太太面上的氣怒之色仍舊未有消減半分,聲音依然又冷又厲:“太太,這些東西我雖然相信是你的,可若要說你行事糊塗,一時不慎將此等污物混入四丫頭的箱籠裡,這話卻是沒有一分說服力的!你不用再替四丫頭辯解脫罪了,雖然這些東西從你那裡得來要比從別處得來讓人好想些,可這性質卻是一樣的惡劣!萬惡淫爲首,今日這頓家法如何也不能免了!哪怕真是太太一時糊塗給錯混了,我也不能心軟一時縱容了四丫頭,寧可錯懲,不可姑息!”
話已至此,柳氏也再無話可說,只能用力抱着自個兒的寶貝女兒失聲痛哭。
“綵鳳,彩霞,上前將你們太太拉開!”老太太厲聲命令,又陰沉着臉吩咐王媽媽道,“就地行刑,杖責三十,不許手下留情!”
“是。”王媽媽小心翼翼地應了一聲,待綵鳳彩霞二人拉開了柳氏,她才執着木杖走到司徒蜜雪面前。
讓梅心和綵鳳將司徒蜜雪按住之後,王媽媽撩起她的下裙,手中的木杖隨即高高舉起,再落在她的身上。只一下,便可以看見司徒蜜雪白色的褻褲上浸出絲絲血漬來。
司徒蜜雪一開始還高聲哭叫求饒,掙扎了一陣,後來竟是一點聲息也無,猶如一個死人一樣任由木杖擊打。
那沉悶的杖擊聲猶如落在柳氏的心上,打得她五臟六腑都要碎了,臉色蒼白得如同水鬼,死死地咬着下脣,長長的指甲直嵌入了掌心,冷汗更是浸溼了層層裡衣。
好不容易打完了三十木杖,司徒蜜雪已是面白氣弱,似是去了大半條命般,半絲兒也動彈不了。
“蜜兒!”柳氏痛呼一聲,用力推開攙着自己的彩霞,俯身蹲跪到司徒蜜雪跟前。見寶貝女兒氣息奄奄、褻褲上滿是血漬的慘狀,更是忍不住聲淚俱下,直哭得幾欲斷氣。
老太太心裡雖也是有些心疼不忍,卻少不得仍舊沉着臉,句句話都往重裡說:“四丫頭今兒既然還剩着這口氣,往後就該學着好好做人!再若此般胡作妄爲,不顧及闔府的聲譽和體面,我索性直接將你打死了乾淨,省得禍害一族的人!今兒除去這三十杖刑,另外再禁足半年,此間不許踏出自個兒的院子半步!”
說罷,又厲眼在房內衆人身上來回掃了一圈,冷冷地說道:“今日之事,誰若敢傳出去半個字,性命便別想再要了!”
話音落下,所有人俱都噤若寒蟬,除了點頭應是,多餘的便連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烈鸞歌也屏了些許氣息,不敢觸逆老太太的威嚴。今日她是真的見識到了這老太太的厲害之處,說一不二,雷厲風行,氣勢一擺出來,便能鎮住所有的人。
不愧是府裡的實際掌權人物,雖然年近六旬,可這份氣勢和威嚴卻半分不減,比起柳氏來不知強了多少,還真值得她好好學習學習。
“三丫頭,你且留下來,幫你四妹好生瞧瞧她身上的傷勢吧。”老太太拍了拍烈鸞歌的手背,而後站起身來,“梅心,蘭心,扶我回去!”
“老太太,孫女兒送您。”烈鸞歌攙着老太太的手臂,直將她送上了軟轎,才重又回到房裡。“太太,先將四妹擡到牀上去吧。”說着,就要去扶司徒蜜雪。
不妨柳氏猛地揮開她的手,看向她的眼神像是毒蛇一般:“賤丫頭,都是你做的對不對?那些東西是你偷偷藏入蜜兒的箱籠裡面的,是你蓄意謀害蜜兒的對不對?”
“太太,這東西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說話是要負責任的!”烈鸞歌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嘴角勾着一抹諷刺意味十足的冷笑。“太太,你剛剛在老太太面前說得頭頭是道,句句在理,那幾樣污穢之物明明是你的,太太自己都還親口承認了的呢!怎的老太太一走,你轉臉就賴到鸞歌頭上來了?鸞歌哪裡蓄意謀害四妹了?太太雖說是長輩是嫡母,可說話同樣也是要講究證據的,怎能白口紅舌地就憑空誣陷人?鸞歌縱然是人微言輕,可也不能無端端地就被人冤枉,怎麼着也該讓老太太來評評這個理!”
說罷,轉身就要往外走。
柳氏眼疾手快,慌忙一把拉住了烈鸞歌,面上氣得是青一塊紫一塊,只恨不能用力扇她幾個耳光,卻還是極力忍了住。
“三姑娘,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呵,算我說話不中聽,可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我相信你自個兒心裡比誰都明白。各人心裡都有杆稱,我就不多說了。”柳氏冷笑一聲,見司徒蜜雪突然暈過去了,臉色一變,慌忙吩咐道,“綵鳳,彩霞,趕緊幫忙將四小姐給擡到牀上去,動作輕着點,別弄疼了她。”
“是,太太。”二人應了一聲,趕緊一前一後地輕着手腳將司徒蜜雪給擡到了牀上。
柳氏轉頭看着烈鸞歌,虎着臉沉聲道:“三姑娘,有勞你了。”
烈鸞歌哼了哼,沒說什麼。走到牀前坐了下來,見着司徒蜜雪蒼白如紙的臉色,凌亂濡溼的頭髮,以及毫無血色的雙脣,撇了撇嘴,只暗道一聲活該。
伸手輕輕褪下她下身穿着的那條滿是血漬的褻褲,細眼看去,由臀至脛,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無一點好處。不由暗忖着,這頓家法還真是不輕,比起她上回挨的那二十大板只怕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虧是司徒蜜雪身體底子好,所以捱了三十木杖還能剩下一口氣。這要是依着她剛穿來時的那副面黃肌瘦的豆芽兒小身板,三十木杖下來,早被打得魂飛魄散、小命玩完了。
“太太,四妹只是外傷比較嚴重,實際上並沒有動到多少筋骨。好好休養一陣子,再配上內服外敷,不日就會醒過來。”說着,她起身走到桌邊,寫了個藥方子遞給綵鳳。“照着這個方子去抓藥,而後按時按量,每日裡煎給你們四小姐服下。”
見綵鳳拿着藥方告了退,又轉頭吩咐彩霞道:“去打盆溫水過來,這傷口上的污血先要清理乾淨了纔好上藥。”
“是。”彩霞福了福身,也忙退了下去。
等房內再無旁人,烈鸞歌低頭看向坐於牀沿上的柳氏,淡定自若地對上她那雙彷彿淬了劇毒的眼,開門見山道:“太太,我知道你心裡認定了今日這事兒是我故意謀害四妹,對此我不置可否,既不承認,也不否認。不過,那幾樣污穢之物是如何到的我手裡,我相信太太自然比誰都明白。有句話說的好,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還有句古詩叫做,周郎妙計安天下,賠了夫人又折兵。”
說到此處,烈鸞歌眼角眉梢具是諷刺不屑的冷笑。
好一會兒,才又再次開口道:“太太,這件事我不欲多提。不過有句話卻不得不提醒太太一下,若是素妍出了什麼事兒,今日這起‘私藏淫物’事件的真相,我定會如實稟報給老太太知曉。除此之外,太太體內的蟲蟻之毒也會很難解,你會有更長的時間來享受這份毒發之苦。呵呵,孰輕孰重,還望太太能夠細細思量,好自爲之。”
柳氏神色愈發陰沉,咬着牙道:“三姑娘這是在威脅我麼?”
“是威脅,還是忠告,隨便太太怎麼想。我無所謂,話說到位了就行,剩下的就看太太怎麼做。”烈鸞歌嫣然一笑,神態怡然且輕快。頓了片刻,告辭道,“若是沒別事的話,我就先回去了。相信太太屋裡有的是上等的外傷藥膏,我就不多此一舉另外配製了,改天空了再過來看看四妹。”
說完,不再理會柳氏那張刻薄的臉究竟有多扭曲有多難看,福了福身,徑自邁步往外走去。
剛剛踏出房門沒兩步,就聽到一陣瓷器重重摔砸在地上的尖銳刺耳聲傳出來。不用想,定是某個古董花瓶被柳氏給當場報廢了。
烈鸞歌嘴角勾起的笑容愈發愜意,擡頭看了看天色,今兒的規矩禮儀課不用再去上了,這都快酉時了。
“小姐,你沒什麼事吧?”玲瓏從一簇灌木盆景後閃了出來。她受小姐示意偷偷跑去養心居給老太太傳了口風之後,便置身事外地躲在這裡,只老老實實地等着小姐出來。
“呵呵,我好着呢,有事的是柳氏和她那個寶貝女兒。”烈鸞歌揚眉朝玲瓏笑了笑,又輕拍了下她的肩膀,道,“辛苦你跑一趟給老太太通風報信了。好了,天色也不早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恩。”玲瓏點了點頭,見小姐心情大好,也不覺笑咧了嘴。
回到梨香苑,烈鸞歌便去了蘇姨娘的房裡。見她又在忙着繡那幅“花開富貴”圖,也不打擾她,只在一旁幫着選線穿針,打打下手什麼的。
蘇姨娘擡頭看了寶貝女兒一眼,隨口問道:“鸞兒,那丟的重物找到沒有?”
“還沒呢。”烈鸞歌搖了搖頭,心忖着這七彩琉璃盞,很有可能就是被她昨晚撞見的那個黑衣蒙面男給偷走了。
可他偷七彩琉璃盞做什麼?若是爲了銀子,這司徒府裡比七彩琉璃盞值錢的寶貝可多了去,庫房裡隨便一顆南海夜明珠都是價值連城,還比七彩琉璃盞體積小易攜帶藏匿呢。
如果不是爲了銀子,那就很有可能是想對司徒府不利了。這弄丟了皇上御賜的東西,後果是可大可小的,單看在有心人眼裡如何生事做耗、亂言挑撥了。
那個黑衣蒙面男到底是誰?爲何要與司徒府作對?莫不是與司徒府有什麼深仇大恨?還是想以此作爲要挾,然後與府裡的某個正經主子談條件?
“鸞兒,老太太怕是急壞了吧。看那等搜查抄撿的陣勢,也知道這所丟之物不是一般的重要。”蘇姨娘停下繡活兒,長嘆了一口氣,眉宇間不覺染上絲絲憂慮。“還不知道老爺是否知道這件事呢,若是知道了,定也是像老太太一樣着急的吧。”
“丟了那麼重要的東西,老爺着急那是自然的。”烈鸞歌蹙了蹙眉,凝眼看着蘇姨娘,柔聲說道,“姨娘就別瞎操心了,你操心也沒有用嘛。還是等老爺回來,讓老爺和老太太去定奪拿主意吧。”
“哎,除了窮操心,我們確實也幫不上什麼忙。”蘇姨娘搖了搖頭,又嘆了一回氣,聲音輕得像是風中飄飛的柳絮,“也不知老爺何時纔會來這梨香苑,他說過會抽空過來看看塵兒的。”
蘇姨娘聲音雖輕,烈鸞歌卻因隔得近,所以聽得很清楚。側臉瞧着她那副渴盼又落寞的神情,心裡不覺一酸。
她摟抱着蘇姨娘的手臂,柔笑着寬慰道:“姨娘,你放心,父親大人肯定會來我們梨香苑的,說不定很快就會來的。”
“恩,我相信老爺總會來的。”蘇姨娘滿臉疼愛地摸着她的腦袋,嘴角噙上一抹淡淡的笑,沒再說什麼。
“好了姨娘,那你先忙着。時辰也不早了,女兒去廚房準備晚膳。”烈鸞歌說罷,起身告退。
晚膳做好後,她將哥哥的那份命碧顏送了過去,自己則陪着蘇姨娘簡單吃了些。
待收拾停當了,準備去養心居給老太太請晚安時,就見梅心抱着一個包裝精美的方形大盒子,並兩個小巧精緻的紫檀描金嵌螺鈿木匣走了進來。